早在漠城得到莽荒大軍攻城的訊息時,就已經將城內百姓和尋常將士送走了,除了類似軍機帳這種諜報組織。

邊疆重城比起內部各州不同,任命官員將首都是按修為從大到小來排。

主將江林,執將程勤,刑律北歿,司庫楚文風,下又設七大統領,十大修士共同執掌漠城所有兵家甲士。

百年前,江林拜入兵極廟,修道根底從尋常練氣士轉為兵家,從問道長生的雲遊散人,變成代天巡狩欽天修士。

在此之前,江林的修道年歲,已有二百餘年,忽然更換大道歸屬,自然不是為了什麼長生久視。

深得道藏“無為”真意的他,希冀的是世間清靜,高真俗子悠然,各有所養,各有所成。

可實際上,戰火燎盡四野,天下久不能安,珍饈醴泉、腐臭餓骨竟同出一地,且人人習以為常。

江林自偏隅小國走出,偶習煉氣登仙法,從此眼界高遠,胸臆壯闊,立誓要遊遍人間,可地上偏是坑坑窪窪的景象,這讓人如何下腳?

眼見希冀之事不能到來,那隻能親自入場。於是江林北上天離,拜入兵極祖庭。

二十年前,得知未來即將“變天”的江林,辭了傳功祖師,來到了漠城。

現在他要面對的,是守城以來最大的一場戰爭,考慮的不是能不能贏,而是能不能活。

夷洲那邊僅僅是第二次攻城,副將程勤和先鋒統領袁野就相繼戰死。

這次是陳祇偶然入場,將意外擴大,奪其勢,示以弱,然後再斬。不然肯定得死更多人。

如今各方勢力匯聚,朝廷徵調大軍的到來,無疑讓這場戰事多了種可能。

最重要的是,燕兒山那邊,有位將軍帶了軍隊增援。

城牆上,陳祇與鄧成梁遇上了那個年輕人。

那人看他倆走來,主動從城垛上跳下來,好像知道對方會找來一樣,他直接開口道:“我叫詮子,出自太真洲文國。”

等陳祇和鄧成梁,互相介紹番後,又說起了先前在戰場上,詮子所施展手段。

“我本身其實不太擅長攻伐廝殺,從太真洲來到這裡也靠那招。”

說起這個時,詮子本人倒不在意,“只能說天時地利人和都湊齊,讓我鑽了個空子罷,放以往的話可能就讓人盯上了。”

陳祇說道:“不管怎樣,總是戰功一件,不容易。”

戰場上的功過都會有人記錄,等到戰事結束,不管那人來自何處,是否出自自家陣營,天離都會按功行賞。

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特殊時期,若有人能脫穎而出的話,在天離弄個顯赫身份沒半點問題。

時勢造英雄,不乏散修武人走上這條路,改換身份,納入豪庭只在朝夕之間。

這條道路無論何人都可以走,很難,但卻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不必抱怨任何的不甘與不公。

詮子苦笑一聲,轉過頭去看著北邊戰場,“我其實不太在意這些,從太真洲來這裡,做事全憑興起,很少……幾乎沒有我想要主動去做的。”

這話確實不假,跨越一洲距離,走到哪算哪,如果不是因為這邊戰亂不休,詮子估計已經在夷洲了。

他身份顯赫,卻並不怎麼受某人待見,哪怕他天賦異稟、卓絕,因為某人身處高位,所以那人的目光就是底下人的目光。

不過這些詮子都無所謂,畢竟這些都是“物外之物”。

自懂事起就是一個人的他,時常會思考這世間的終極。

遠古先賢追求的是什麼?天下大赦和萬世太平?求道者窮其一世,是追求什麼?

練氣士修習術法,養氣、煉氣、存神、待到長生久視時就是最後了嘛?

天生天殺,天眷天棄,二者是否相互依存?人間規律秩序到底是依何而存?

這些問題在他修道練氣前就一直困擾著他,憑空出現在他腦海裡,甩都甩不掉,這也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已的想法

最後一想,既然旁人大都冷眼,自已則困惑太多,不如出門遠遊去?

於是從那天起,這世上就多了個遠遊客。

“我幾乎沒想過會和人並肩站在戰場,殺敵而已,怎麼殺不是殺。但今天和你們一起,那幾手雷法甩得格外順手。”

鄧成梁跳到城垛上,與詮子一高一低,同時眺望北方戰場,他伸手拂過眼前白雲,“不知道做什麼,那就什麼有意思做什麼,想到什麼做什麼。”

漫漫登天路,道年何其長,只是修個清心寡慾的話,那也太倒灶了。

陳祇笑道:“那樣的話,要做的事怕是有點多。”

詮子看了看二人後,思索會兒說道:“那目前的話應該就是……”

這位年輕人一手指著前方,說出了剩下的半句話,“打沉一洲了吧?”

平靜,淡然,好像說著一件理所應當的事一般,天大的事在他語氣裡,讓人不會覺得有半點意外。

陳祇豎起大拇指,“好個稚童縛龍擒虎,羞殺你我今古。”

“今天不論這份志氣,只說你我相逢,那就該好好走幾個。”鄧成梁從袖子裡拿數壺酒來。

詮子接過在手,猶豫了會兒說道:“當年以為這玩意能壯膽,在走進南荒天淵時喝了不少,但最後臉紅脖子粗,還是沒敢進去。”

“喝酒辦正事,比某人強,不喝酒都要上拳腳。”

鄧成梁說完拿酒壺和陳祇碰了一下,“你說是吧。”

陳祇灌了口酒,隨後眼觀鼻鼻觀心,反正我不知道。

就這樣,三人在城垛上喝起了酒,出自青霞、太真、東都洲的他們,因緣際會,共處一地。

天上明月,地上好友,手中美酒。

子州,知事府。

出關後的幽篁身形穿梭在各殿堂,找半天沒發現陳祇人在哪。

“這就丟下我了?”

幽篁有些難以接受,從入住知事府那夜開始閉關,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期間二人都不曾見面說話。

而為了能提前出關早些見到陳祇,幽篁不惜動用煉化之法去熔鍊血脈。

突然想起什麼來,幽篁立馬跑到先前蕭暮仙療傷處,那杆由龍鯨骸骨煉化完整的長槍就放在那裡。

找了片刻後她就失望的走了出來,長槍不見了。

幽篁嘀咕道:“臭詮言,說什麼有事就立馬折斷長槍,瞬息就能來到我身邊,還不是拿走了……”

雖然不願相信,但陳祇確實離開了,苦悶自責的幽篁走到一處憑欄,心不在焉的撥弄土塊。

“早知道不閉關了,”幽篁眼眶通紅,心中滿是懊惱。

不知接下來該去哪裡的她,走到府內一處水榭,看著水中倒影,拍了拍自已的臉,“不哭不哭。”

不這樣做還好,一安慰自已就更委屈了,水中倒影頓時模糊不清。

幽篁抹了抹臉,想讓自已看上去好點,可不論怎麼將眉眼捋順,過後又皺了起來。

這讓她有些惱火。

這時李嗣正和李風鈴走過,談論著該如何修繕城隍閣的事,已經耽擱個把多月,再拖下去不好

走著走著,李嗣眯著眼睛看過去,“風鈴,那是不是同陳小友一塊來的姑娘。”

李風鈴仔細看了,“是她,應該是剛出關。”

“那就是了,你在這等著,我找她說說去。”李嗣想起陳祇走時,曾麻煩他轉述幾句話。

走到水榭旁,李嗣喊道:“幽篁姑娘?”

聽到有人喊她,幽篁立馬擦了擦臉,轉過來發現是李嗣後笑道:“李大人,怎麼了嘛?”

李嗣見幽篁眼眶通紅,使勁想要擠個笑容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猜也能知道是為啥,肯定和陳祇有關,難怪那小子走時要特意叮囑他,一定要主動和幽篁說,因為肯定等不到她自已來問。

“陳小友前往漠城了,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才會回來,他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關,所以麻煩老夫告知你一下。”

李嗣一把年紀,實在見得小姑娘哭,沒半句廢話就把事情原委託出。

幽篁一聽,那還得了,立馬從耳垂當中取出遠遊法寶,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李嗣差點沒反應過來,話沒講完呢,隨即輕撫鬍鬚,嘖嘖稱奇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含糊。”

只是他剛要回去,幽篁又出現在他眼前,給老人家嚇一跳。

“麻煩李大人告知,漠城是在哪裡?”幽篁往那一站,滿眼都是“快說啊”。

李嗣搖了搖頭,“陳小友還說了,因為你身份特殊,所以不建議你去找他,假如非要去的話,那就跟隨行軍隊伍一起。”

之所以說跟隨行軍隊伍一起,也是無奈,陳祇知道假如幽篁要來根本攔不住,就算李嗣不告訴她位置,幽篁隨便在街上拉個人總能問出來。

幽篁刻意躲著什麼,那肯定不能亂跑,否則容易出問題,但跟隨天離大軍乘坐虛舟,的話就不一樣了。

任誰想來鬧事,都在掂量下天離王朝的份量,加上又是李嗣牽頭,陳祇還是比較放心的。

幽篁小雞啄米一般點頭,“走走走,隊伍在哪裡?”

“你先去中殿吧,我馬上就到。”李嗣招呼了下李風鈴,隨即就帶著幽篁出發。

知事府後方有座寬達十里的演武臺,是專門用來調集修士與沙場武夫的,還有就是在其上方懸停虛舟。

戰事頻發,快速調動集結軍隊是件很有必要的事,為此天離不知道花費多少資源錢財在虛舟上。

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李嗣把幽篁帶到地方,又找到了虛舟負責人,交待安排幾句後就先回去了。

州府知事,不忙不行。

虛舟負責人是位蟬蛻境的中年男子,名為趙安。

修行王朝就像座龐大的精絕儀器,環環相扣,比如天離共七十六州,每州都有一個專門負責運送隊伍的人,官位大小單獨劃分,除了來自神京城的指令,其餘一概不從。

趙安帶著幽篁往上走去,並介紹道:“沙場武夫所用虛舟,自然比不得平常修士那種,所以住所可能沒那麼好,姑娘好好適應,只消五天就能到漠城。”

幽篁點點頭,絲毫不在意,她現在都想直接睡個大飽,醒來就到漠城。

等到了住所後,由於心情略微激動了些,居然睡不著,於是幽篁說要獨自走走。

趙安也沒說什麼,交代了些相關事宜,並叮囑有什麼事就去最前頭找,隨即就離開了這邊。

看著各宗子弟相繼趕來,無數兵家修士武夫登上虛舟,這一切在幽篁眼裡都是那麼稀奇。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陳祇,幽篁覺得這些事物處處溫馨可人。

幽篁張開雙臂,隨後以手掌遮蔽日光,清粉肌骨,光線好像穿透手指,緩緩的打在這位“禍水”臉上。

雖然現在並未露出真實相貌,但也影響不了那份獨特氣質。

幽篁笑著,微微眯起眼來,透過指縫看著天上大日,覺得好像詮言雙眸金光流離不定時的樣子。

心火狂熱,眼中事物皆是熾盛長興。

但下一刻,她就臉色煞白,呆呆的站在原地了。

有位男子憑空出現在幽篁身側,語氣平靜的說出讓她渾身冰冷的一句話。

“孔慈,是時候該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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