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妖出關 道士下山
月光灑落人間,而明月卻始終高懸於天,萬古不變。
此時陳祇和幽篁躺在高樓屋脊上,肆意暢玩一天,最後再來看顧下歷代星辰。
看著天上明月陳祇有點好奇,望舒,纖婀當年都被打碎了,那現在這輪明月是哪裡來的呢?
幽篁指著其中一顆星辰說道:“詮言你看,那顆星辰周圍都是亮的,唯獨它晦暗不明。”
天外星河流轉,九星七曜匯聚一處,陳祇看得也有些入神。
“那可是紫薇垣啊,當年天界的主戰場之一,多少先賢的埋骨之地。”
不過這些話陳祇都未說出口,而是指著另一處說道:“你知道嘛,我師父攜手好友遠遊天外六千年時,曾在那裡喝過酒。”
幽篁順著方向看去,本想說陳祇吹牛,可一轉過頭去,發現身側之人笑容平淡,她就改口說道:“真的假的?”
陳祇笑道:“以後你就知道啦。”
剛接受傳承時,陳祇對於莫青祀以前的所做所為有些不理解。
腳下位置越高,離得人間越遠,就越不用拘於世俗,似天地野鶴。
世人修行練氣,是為從心隨欲,我行我素,更是為能超脫一切,長生久視,與日月星辰三光同輝。
既已修得大道,超然物外,所立之地在太虛,為何要在乎世俗呢?
道義再厚重難道還真能壓死人?真能和這修行萬載的悠悠歲月相提並論?
可惜啊,那一日莫青祀所剩時間不多,不然陳祇可以說好多話,問好多話。
“等大仇得報,我就追尋他老人家的足跡。”
陳祇心裡想著他師父做過的一些事,隨後對幽篁說道:“就把這事當做我的終極目標啦。”
幽篁側過身來,半邊身子壓在陳祇身上,“不懂,不過我應該會和你一起的吧?”
她境界因為某些原因,並不用如何刻意修煉,時間一到,先閉關在破境,就這麼簡單。
既然修行都不用多心,還有什麼是幽篁需要多想的呢?
有結果的人和事,就是當下所求。
就在這時,一陣靈氣暴動的氣息襲來,話在嘴邊的陳祇神色凝重,瞬間站起身來。
在他眼中,一圈圈如巨石砸入湖泊的氣機漣漪不斷從某地傳出。
“怎麼了?”幽篁看到陳祇臉色變化也有些擔心,但她修為低下,加上餘威尚未擴散至這邊,反而感受不到。
陳祇叮囑道:“此事非同尋常,你在這裡等我。”
然後又拿出被他接入龍鯨骨架,煉化完整的長槍來,“要是有什麼意外就折斷它,我瞬間就能趕來你身邊。”
幽篁點點頭,“你小心點啊。”隨後目送陳祇離開這邊。
就在數個時辰前,蕭暮仙和楊鐵心來到城隍閣前。
這裡的人早被知事府那邊驅散,周圍都有兵家甲士巡視。
楊鐵心擋住刺眼陽光,眯眼看向城隍閣。
“雖然早已被隔絕天地,但離這遠遠的就感受到一股沖天妖氣,偏偏太陽光線又那麼足,看來這趟行程不會輕鬆順利啊。”
蕭暮仙說道:“氣運流散的速度有點快,在這樣下去說不定真能影響到燕兒山那一戰。”
懸水的道士都修有一門特殊的望氣功法,下至堪輿尋穴看風水,上至觀察氣運造化與命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當然了,後者肯定得修為高了才好使。
這邊的修士已經得到了命令,所以並未阻攔他們,師兄弟二人徑直的走了進去。
推開厚重大門,一條寬管長道直通主殿,兩側都是副殿,供奉六十甲子神與四值功曹等民間神靈的地方。
還沒走幾步就有聲音傳來,“二位趁早離去,惹得我惱火事小,白白費我力氣在你們身上事大”
“嚇死個人。”
楊鐵心一跺腳,仙台陣道矗立,無數金色絲線在陣中交織纏繞,化作五把除魔槍,槍頭雷電吞吐,寒星閃爍。
大殿內風雲變幻,蕭暮仙施展九宮陣道,以甲木熔入丙火,剎那間殿內火起,紅蛇亂舞,烈焰迅猛燃燒。
懸水一派的陣道乃天下三術之一。
蕭暮仙說道:“暫且不提因為你這孽畜的貪婪而造成燕南道的氣運流失,單一個霸佔城隍,致使陰差無法巡狩陽間的罪名,你就該得個死字。”
城隍神像中,一尊大妖身影逐漸顯露出來,九頭蒼兕。
當下八個頭顱咬住城隍金身,五彩琉璃色的氣運正不斷從金身湧入它的體內,而中間那個頭顱死死的盯著對方二人。
“不愧是大夏吳氏那邊派來的,裝腔作勢的樣子還挺唬人,但如此賣命,你有何把柄在他們手上?”
這點讓蕭暮仙非常疑惑,敢孤身來到此地,在他看來和找死沒什麼分別。
“而且小道有點好奇,像你這種兇獸是怎麼逃過各方視線來到這裡的。”
蕭暮仙淡淡道:“總不能是大夏吳氏知道自已得國不正,早晚有一天要還舊債,所以早早的把你留在了這裡。”
聽見得國不正四個字時,蒼兕瞬間面目猙獰,鬆開城隍金身,九個頭顱齊齊張開血盆大口,一股吞天攝地之威孕育其中。
勢撼五嶽,九道華光傾瀉而出,楊鐵心一揮手,五把除魔槍瞬間穿過仙台陣道,攻伐之力爆漲,而蕭暮仙手掐威火訣,那股猛焰包裹除魔槍,一起轟殺出去。
大火撩撩,華光流淌,城隍廟瞬間夷為平地,只留那裂紋遍佈的城隍金身。
蕭暮仙揮手驅散煙塵,他們二人都有些狼狽,唯獨那頭蒼兕毫髮無傷。
“有這事?”楊鐵心滿臉震驚的說道。
他是道士兼修兵家,內境凝心,外境真人,蕭暮仙雖然只有蟬蛻,可在陣道加持下,並不輸他太多。
兩人合擊居然不能在修為存真大妖身上留下點痕跡?
“先前李知事便同我們講過了,師兄不必驚疑。”蕭暮仙安慰著楊鐵心說道。
道理楊鐵心都明白,可發生在眼前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看來只能是削去此地氣運,斬斷大妖與城隍的的聯絡了。”蕭暮仙思索著對應之策。
剛才也算確認真假了,蒼兕確實是把自身與本地氣運繫結在一起了,每次攻擊都被轉移到子州萬里河山了,難怪怎麼打都沒事。
除了先斬斷二者之間的聯絡,不然就是請一位大能,以絕強手段直接將大妖和此地同時打崩,可那樣的話對子州氣運也不好。
“修為不易,何必在這裡耗著,說到底這事和你們有什麼相干,你們懸水不是在那太真洲嘛。”蒼兕說道:“趁早回去。”
“受人所託,不敢怠慢。”隨後蕭暮仙對楊鐵心說道:“有勞師兄了。”
楊鐵心點頭致意,五把除魔槍重新圍繞周身。
蕭暮仙則退至其身後,盤腿坐下,太極八卦圖顯化蔓延,光輝籠罩蒼兕,不斷從它身上抽絲剝繭分離出氣運。
強烈的不適感襲來,蒼兕怒吼一聲,身形瞬間高達百丈,長達數百米的頭顱朝著蕭暮仙噬咬而去。
楊鐵心身形一閃,長槍拍擊而下,把數個頭顱砸入地面,再一個橫掃擊退蒼兕。
手持除魔槍的楊鐵心說道:“我還沒死呢。”
一個殺人,一個截殺,兩道身影快如青煙,蒼兕頭顱與除魔槍碰撞時的聲響,如環佩叮噹。
這讓楊鐵心有些好奇,大妖軀體因血脈的變化,難道越來越接近“器”這類?
楊鐵心左手槍擋住砸下頭顱,順著手臂方向一撥,右手槍狠狠扎入蒼兕頸部。
這大妖能擋不擋,硬吃這一槍之前,其餘幾個頭顱就已經咬向楊鐵心。
妖類體魄堅韌,能以傷換傷,可人就不行了,被這麼一咬,別說受傷,命都得給咬去。
楊鐵心將剩餘三柄除魔槍抵住巨口,身形躍空的一瞬間,長槍掠影,直接把蒼兕拍入地底。
但不多時,蒼兕又重新爬出,與楊鐵心廝殺在一起。
蒼兕境界略高,加上又是大妖真身,氣勁之大超乎想象。
長久以燕南道氣運淬鍊肉身,加上本體與子州地勢相連,這幾乎讓它立於不敗。
戰鬥時間推移,以氣機驅使除魔槍的楊鐵心漸漸的有些力不從心,只能用五柄除魔槍交攻。
除魔槍相互牽引碰撞,其中一柄被擊飛,立馬就有新的飛入楊鐵心手中,氣機指引除魔槍,如寶相繞於周身。
槍法為手中術法延伸,除近身廝殺外,道鋩相撞蒼兕氣機粒子,如雲霧環繞山腰。
好像霧靄當中人影浮動,槍影華光閃爍迷霧。
雖看上去不如近身廝殺,招招致命來得爽利,實則後者更加兇險。
雙方廝殺過程,體內靈力流逝,不論多寡,都需不斷從外界大天地汲取補充。
假如在這期間,自身大道氣機爭不過對方,人身天地被對方氣息強行擠入,那相當於江河強行灌溉田地,使得人身山河大發洪水,不斷沖刷各大竅府。
越發感覺難受的蒼兕一聲咆哮,九個頭顱術法齊出,腥臭瘴氣,捕風為刃,熊熊烈火,荒蕪毒氣。
術法眼花繚亂,楊鐵心周圍三杆長槍環繞的同時手持雙槍衝了過去。
先天罡氣瀰漫,除魔槍憑空刻下鎖金除魔大陣,金色鎖鏈如影隨形,將雙方困在方寸之間。
楊鐵心所使長槍術法『行陣』,將自身陣道作為基礎,配合當前所刻陣法,以銳利金氣肅殺一切妖邪。
轟鳴聲響不斷傳出,廝殺引得周圍大地震顫,若非知事府那邊提前隔絕了城隍閣及周圍土地,恐怕今晚的子州城內沒人睡得著。
許久過後,刺耳吼叫聲傳出,蒼兕擊退楊鐵心,低下頭看著自已的腹部,濃稠血液流出。
蒼兕滿眼殺意的看過去,它居然被傷到了。
楊鐵心更不好過,除魔槍半數破碎,道袍被血漬浸透,身體上下遍佈傷口,有幾處都逐漸被腐蝕。
“蕭師弟幹得不錯嘛,這孽畜已經能被傷到了。”楊鐵心絲毫不在意身體傷勢,更不懼眼前大妖,哪怕境界不如對方。
太極圖華光愈發強盛,分離氣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意識到不對蒼兕變回原來大小,成為三個頭顱的大妖。
它能吸取子州氣運,當然也能吞噬人之命數,大口齊齊張開,如同漆黑甬道一般。
太極圖用以剝離氣運的光芒都在流逝,緩緩的被蒼兕吞入腹中煉化。
蒼兕嘶吼如春雷綻放,一道雪白光柱轟出,整個城隍閣地動山搖。
楊鐵心擋在最前方,其背後一尊約莫六丈大小的法相,緩緩籠罩本人。
五柄除魔槍合為一柄,在法相手心兀自旋轉不停,楊鐵心腳步一踏,直接衝入光柱當中。
籠罩城隍閣的陣法瞬間崩塌,靈氣風暴以二人為中心擴散,整個子州都感受到一股兇悍氣機鋪面而來。
知事府派來隔絕戰場的修士凝重,只能再起術法,重新升起光幕阻擋餘威擴散。
鎖金除魔大陣徹底消逝,佔據陣眼的楊鐵心氣息萎靡,呼吸越發的急促起來。
見此情景的蕭暮仙擔憂道:“這孽畜肉身強悍,師兄狀態不佳,不如暫時由師弟來拖住它。”
說罷,蕭暮仙就要站起身來,交換太極圖的掌控權。
楊鐵心吐了幾口粗氣,邊調養氣息邊說道:“不礙事,師弟只管分離氣運。”
還沒來得及說更多,城隍深處,大水浩浩蕩蕩,鋪天蓋地,隨著蒼兕吼聲一同滾來。
蕭暮仙變幻方位,腳踩離、坎小卦,推出個“水火既濟”來阻擋大水。
如此雖能攔下攻擊手段,可道力分散,剝離氣運的速度也慢了起來。
蒼兕張開大嘴,吐出煌煌內丹,向四周爆發刺眼光芒。
蕭暮仙見狀神色一變,大喝道:“師兄躲開!這孽畜要自毀!”
“太晚啦。”
蒼兕笑容猙獰,“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毀滅光線照耀,天地靈氣紊亂不堪,楊鐵心來到蕭暮仙身邊,先天罡氣護住兩人。
轟!
整個隔絕禁制再次支離破碎,四周警戒修士都被這股氣浪吹飛。
周邊建築先是如風吹麥穗,齊齊倒向一邊,最後又被連根拔起捲入天上。
餘威不斷擴散至遠方,城內百姓俗子聽到這股動靜似驚弓之鳥,紛紛亂做一團。
先前醉倒的風流男女也在此刻被驚醒,嘴裡嗚嗚嚷嚷的喊著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