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光陰似箭，當年的孩子們逐漸長大。
“周向南，這是我的，你還我！”
“我搶到就是我的了。”處於變音期的少年聲音有些粗獷，他得意地笑著，那叫一個意氣風發。
周宅見證了他們的玩鬧，爭吵，見證了少年少女在古樹下的第一個親吻，兩人的臉頰被夏日的陽光照得一片通紅。
周老爺察覺他們的情意，為兩人定下婚約。
那一年，少年16歲，少女15歲。
……
“周向南，你要去打仗了嗎？”玉君覺得自已的聲音有些發澀。
“是啊。”周向南聽出來了，故作輕鬆，“我可是要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的。”
“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家裡照顧好祖父。”周向南適時打斷了她的話，“保護好我的大後方！”
“……嗯。”沈玉君輕聲答應。
她看著他穿上軍裝，目送他的背影走遠。
時間過去四年。
周向南沒有再回過周宅，一開始，他們頻繁地電話、通訊。
後來，平洲的戰事緊張起來，兩個人總是匆匆聊上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再後來，聯絡越來越少。
她隱隱察覺到，周向南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當玉君再次看到周向南時，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年少的稚氣。
作為一軍統帥，他變得冷酷、堅決、不容置疑，渾身充滿強悍的氣勢！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上前，這是她的周向南嗎？
“玉君。”只見他猶豫一瞬，叫了她的名字。
周向南低沉的聲音中略帶薄冷，沈玉君的心臟抽痛一瞬。
因為見識過他愛她的樣子，所以，玉君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那個周向南，不是那個屬於她的周向南了。
她粲然一笑，眼角含淚，至少她維持住了禮節，客氣地喊他，\"周大帥。\"
周向南皺眉，“你……”，轉而想到什麼，他沉默下來，應了一聲。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呢？沈玉君待在自已的院子裡，也聽說了。
周向南和周老爺吵得很兇。
他跪在地上，想要退婚。
他說他要娶一名軍醫，他說了很多，那名軍醫救過他很多次，他們在前線同生共死，他們的思想是那麼契合。
周老爺勃然大怒，“那玉君呢？你讓玉君怎麼辦？！”
周向南愣了一下，才低聲說道，“我只當玉君是我妹妹。”
“會親會抱的妹妹嗎！”周老爺口不擇言。
或許是心裡有些愧疚，周向南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會給她再找一個好夫婿……”
\"啪！\"周老爺下手極重，周向南被打得偏過頭去，右臉泛起紅色的指印。
兩人不歡而散。
有什麼意思呢？沈玉君退還了他們定親時的玉鐲，那是周家女主人的信物。
“爺爺，我同意退婚的。”
她笑著說，“我想清楚了，之前我們還太小，是把對哥哥的兄妹之情當成了夫妻之間的愛情。”
她的神色平靜無瀾，語氣溫婉淡薄，“小孩子哪裡懂什麼情情愛愛？只是錯覺。”
沈玉君選擇成全他們。
命運卻不肯放過他們，軍醫死於流彈，周向南心如死灰，在祖父的壓迫下娶了沈玉君。
這對曾經的戀人成為夫妻，沈玉君生了一個孩子，取名周昭。
她覺得這樣或許也行，她和周向南相敬如賓，日子平平淡淡也能過下去。
然而，意外總是讓人始料不及，周向南打下平洲，威脅到太多人。
那天，玉君提著還溫熱的糖糕回家，罕見地看到了周向南。
周昭死了，她的孩子被那些人抓住，周向南沒有受他們要挾，那群瘋子在他的面前殺死了那個孩子。
沈玉君張了張嘴，騙人，騙人的吧。
她渾身發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糖糕散落一地，再回過神時，她的眼淚像開了閥門。
周向南扶起她，被她一把推開，沈玉君用憤恨的眼神看著他，幾乎想要將面前這個人撕碎。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他？！”
這一次，兩個人的關係陷入冰點。
沈玉君傷心欲絕，身體一點點衰敗下去。
直到她在周宅門口救下一個孩子，平洲的冬天很冷，這個孩子蜷縮在路邊，衣不能蔽體，身上凍得青紫。
玉君給這個小乞兒取名“沈遇”。
平洲的戰事雖然平息了，但是因為戰爭死去的人卻不能再回來，城裡的孤兒顯而易見多了起來。
玉君想到自已，想到她的昭兒，她打起精神，建了一家孤兒所，將這些無處可去的孩子送到那裡。
周向南知道後，也常常給孤兒院捐贈善款，當是為那個孩子贖罪。
記不清是哪一天，周向南從孤兒院裡領回來一個女孩，想要收養她。
沈玉君已經再不想管他的事，在這個孩子用忐忑的眼神看著她時，她沒有心軟。
“我有過一個孩子，不會再有其他孩子。”
“周向南是你的父親，我卻不是你的母親。”玉君揉了揉這個孩子的頭，希望她能明白，“就當我不存在吧。”
幾年過去，周向南的勢力越來越大，他殺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害死昭兒的歹人。
沈玉君卻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周向南眼睜睜看著自已的孩子死在眼前，他的心裡分明只有權勢。
她只用最惡劣的心思去揣度這個人，周向南當日放棄救昭兒，是不是就可以利用這個理由起兵？！
疑心生暗鬼，這個念頭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裡，連帶著皮肉一起發黑腐爛。
當她聽說周青原被刺殺之後，這個念頭更是像荊棘般肆意增長，惡意爬滿了她的內心。
她忍不住去質問他。
瞧瞧她看到了什麼？少女懷著滿腔的情意吻上週向南的唇。
被她發現之後，周青原倒是蒼白著一張臉迅速離開了。
“噁心！”她的厭惡幾乎要從眼裡溢位來。
沈玉君想到周向南放任的態度，嫌惡的表情根本掩飾不住。
周青原只是一個孩子，如果兩個人真有什麼，也是周向南故意引誘，刻意放任。
周向南似乎是被她嫌憎的語氣刺傷，他有心解釋，語氣略有慌張，“青原和她很像……”
誰？沈玉君腦子空白了一瞬，反應過來之後，她想到了很多，原來周向南一直沒忘記那個人。
她的思緒從來沒有這麼快過，殺死那名軍醫的人，殺死昭兒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不救她的昭兒！這不就有理由替他心愛的人報仇了？！
沈玉君簡直要笑出眼淚了，她的胸膛起伏不定，她質問面前這個人，“你那麼愛她。”
語氣平靜又帶著一絲尖銳，“為什麼不跟著她去死。”
她控制不住情緒，歇斯底里，“為什麼要來害我？為什麼要害我的昭兒？！”
明明有機會可以救下那個孩子，是他有私心！
沈玉君又哭又笑，她瘋狂地痛罵。
極致的情緒過後，她的語氣裡帶上了疲憊，“和離吧，我不應該遇上你的。”
這輩子，綁在周向南身邊，她太累了，放過她吧。
當天晚上，沈夫人服毒酒自絕身亡。
故事，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