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三章
天色微暗,侍女們井然有序地端上膳食,擺上酒水,等主子們沒有別的吩咐,才悄聲退出正廳。
屋子裡點上了燭火,燈火通明,空氣中不僅有飯菜的香味,還有淡淡的薰香。
等秦王和沈夫人入座,魏程英才跟著在下首坐下,魏洲瞧他一眼,現下倒是又恢復了那副翩翩有禮的樣子。
目光重新回到沈夫人身上,沈夫人吃東西的樣子也好看,貝齒輕啟,紅唇微潤,耳垂處的銀鈴鐺都顯得小巧可愛。
喉間一熱,他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魏洲朗聲道,“沈夫人可否要嚐嚐這酒釀。”
那貌美婦人聞聲看過來,神色略有遲疑,魏洲輕聲哄誘,“是果酒,不醉人的。”
見她應聲點頭,便親自倒了一杯酒遞過去,面容可信可親,十分和藹。
玉君不疑有他,先是輕抿了一口,確實香甜不帶酒意,隨即一飲而盡,魏洲見狀,又不緊不慢地為她續上一杯。
周昭好奇地看著那杯酒,“我也要喝。”
沈玉君直接拒絕,“不行。”
見孃親態度堅決,周昭把目光轉向了魏叔叔,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夫人,若是小郎君實在……”
話還沒說完,只見唬著臉的沈夫人,轉過頭來,一雙微微溼潤的眸子似在控訴他,白皙的臉頰泛著粉意,看得他呼吸一滯。
“王爺,您可不能這樣慣著他。”就醉了嗎?竟是連他都一同教訓了。
玉君又轉頭向周昭講起了道理,“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見周昭委屈,她思忖片刻,“你看這個大哥哥,他也沒喝呢。”
果然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魏程英的身上,確實沒見他喝酒,詫異道,“哥哥這麼大了,也還是小孩子嗎?”
魏程英一噎,沒成想這裡還有他的事。
下一瞬,就聽見那似是醉酒的女子耐心地向著小娃娃解釋,“大哥哥比起你來呢,是個小大人,但是在你魏叔叔面前,他也是個小孩子呀。”
燭火搖曳下,十四歲的魏程英看著這一幕,自認為是大人的他,悄悄紅了耳根。
魏洲見兒子老不自在的樣子,眼神微眯,更覺得沈夫人是哪裡都合他的心意。
觥籌交錯之間,玉君向魏洲提了想要讓昭兒跟著小高將軍習武的事情。
美人相求,魏洲自然是欣然答應,發覺沈夫人言語中對高樓頗為推崇,心中不免吃醋。
“我的武功比起高樓也不差的,沈夫人怎麼不求求我?”
“王爺日理萬機,還是不要麻煩王爺的好。”
魏程英見父王難得吃癟,覺得沈夫人成為秦王妃也挺不錯,至少有人能治治他這父親。
一頓飯下來,他可看得分明,父王對沈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沈夫人對父王卻是客氣有餘,不夠親近,只單純把他當做友人看待,暫時還沒對父王有別的想法。
說不準這友人的身份,都是父王假借救命之恩奪來的。
“明日,我想去找找合適的宅子。”玉君面露羞色,“只是初來乍到,對上京不熟悉,不知道王爺有沒有什麼建議。”
氣氛凝滯住,酒杯與桌子碰觸發出一聲脆響,魏洲放下玉箸,作思考狀。
隨後歉意道,“明日本王要向聖上覆命,恐不能與夫人作陪。”
接著話音一轉,“沈夫人若是想問宅子的事情,本王命孟長風隨夫人上街。”
沈玉君紅著臉,連忙道謝,“麻煩王爺與孟中丞了。”
秦王救了她與昭兒,來上京的路上也幫了她無數回,她寧願厚著臉皮再向秦王求助,也不好賴在秦王府。
魏洲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答應她去看宅子。
待沈夫人牽著昭兒離開。
魏程英狐疑,“您真的同意沈夫人搬出去嗎?”
魏洲慢悠悠伸手,將沈夫人桌上那杯沒動的酒拿在手裡,“不撞南牆不回頭嘛。”
他支著下巴,看著那隻白玉的酒杯出神,酒水隨著他手上的動作晃盪。
魏程英真怕他父王這樣子,會把沈夫人嚇跑。
當然,如若魏洲知道他所想,大概也只是嗤之以鼻。
沈夫人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精怪,既無來處,也無歸處。過了明天,沈夫人就會知道,王府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早上,街道上人來人往,商販們早早就將攤子支起來,賣東西的吆喝聲,買東西的討價聲交織成一片。
沈玉君出了王府,身後跟著幾個婢女侍衛,孟長風一邊帶路,一邊給她介紹上京的特色。
“沈夫人,這就是上京最大的房商了。”孟長風捋了捋下巴的美須,覺得王爺對他不懷好意,將這苦差事交給他做,萬一搞不好可是會得罪未來王妃的。
玉君自然信任他,不等海棠問話,便親自向老闆交涉。
這是連婢女都不收了?孟長風若有所思,覺得王爺這追妻之路怕是很漫長。
商鋪的老闆十分守禮,絲毫沒有亂看,恰到好處的熱情也不讓人感覺到冒犯。
“這位夫人,不是我說,咱們家的商號在上京那是最大的地產商號了,這城南城北,城西城東,不論您想住哪裡,咱們家都能給您找上合適的房子。”
“最好離城中心近一些,小一點的房子也行,能直接買下來最好。”
那老闆一聽這位貴客要買房,臉色變得為難起來,“喲,您來的不巧了,這買房……朝中定了政策,得有上京的戶籍才行。”
戶籍?沈玉君哪裡有什麼戶籍,也沒有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查秦王身邊之人的戶籍,是以玉君完全沒有想到這些東西。
她沉默片刻,“……那租房呢?能租嗎?”
“租房?”那老闆為難道,“沒有戶籍倒是能租房。”
只是,他悄悄瞄了眼旁邊微微笑的孟長風,小聲說道,“租金要三兩一個月。”
他找補道,“三兩,三兩黃金!”
租房這麼貴的嗎?就算她不懂這個朝代銀錢的購買力,也知道三兩黃金是天價了。
那老闆迎上她懷疑的目光,不由得抹了一把虛汗,“您不知道,最近上邊兒管得嚴,沒有戶籍……這,這我們也要擔風險的。”
他做足了姿態,“您多擔待,您多擔待。”
將這貴客送出了小店,老闆才大喘一口氣,差點穿幫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