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人家
化名楊天然的許楷自然不知趙小滿的滿滿惡意，就算知道了怕也不會在意，因為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要當上七當家，這樣蔡老頭才有足夠的理由為自已請命率領商隊前往陽城。
這不是一件小事，徐福是這樣認為的，或許陽城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們派來了楊韞玉，既是協助，也是監視。
“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今天推舉你做七當家，那兩個人臉黑成什麼樣了。”
“蔡老，你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一驚一乍，小心中風啊。”
“臭小子說什麼呢！”
蔡庸佯怒道，言語中的笑意卻沒有停止，他好久沒這麼開心了，上次臭小子送自已一張落雷符是一次。
“小子你好好幹，賺了源玉也別亂花，那落雷符雖是雷符一屬，但是命中率太低了，不實用。”
“嘿，那您老還我。”許楷回頭賤笑，作勢便朝蔡庸的小金庫摸去。
“別別別啊，這都是我老人家的棺材本！”蔡庸也不顧形象，快步跑開護住。
經過兩週的相處，一老一小已經相當熟悉，加之許楷天天賴在老人家這裡，借二當家名義白嫖一些材料搞研究。
如今二人相處模式已然相當固定，每天在許楷的低聲嘶吼中起床，一齊享受一頓英式早餐，即兩片面包夾一片自已種的生菜，這是蔡庸的日常愛好。
之後蔡庸或去參加幫內會議，沒有會議則躺在院子裡曬曬太陽，侍弄水果蔬菜。許楷穿著他的黑袍子出去參加狩獵。
用過較為豐富的一頓晚餐後的這段時間不很固定，有時修行、研究符籙，有興趣了躺一起聊聊天看看書。
說實在，許楷對現在的生活挺享受的，當然這種愜意是建立在夜狼幫手下數千幫眾腦袋掛在褲腰帶上，每天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
“唉，也不知道她們過得怎麼樣了！”
許楷沒來由的突然低落勾起了蔡庸的話頭。
“她們？”
“嗯，我鄰居家的孩子，還有，我妹妹。”許楷並沒有過多隱瞞，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還有妹妹！”蔡老頭垂死病中驚坐起，震驚道。
許楷已經猜到，蔡庸動了什麼歪心思，這老頭是想膝下孫子孫女雙全。
“她跟我不一樣，沒這麼不要臉！”
“嘿，你還知道你不要臉啊！”
兩人鬥嘴已成習慣，這也算是一種幸福的體現吧，每天餓的前胸貼後背的人是沒時間、沒有多餘力氣去鬥嘴的。
“去唄，你現在也算站穩腳跟了，接她們過來唄。”蔡庸喝了口涼啤酒潤潤嗓子，向著許楷沉聲道。
許楷張一張嘴，沒有說話，因為老頭很少這麼嚴肅對他說話。
咣噹！
老人家拿著酒瓶重重砸在桌上，恨鐵不成鋼道:“你怕什麼！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你當然不怕，又不是你妹妹。”許楷嘟囔一句，沒敢太大聲讓老頭聽見，不然又得挨批。
“哼，老夫也是個煉氣士，別以為我聽不見！我說你這麼慫你怎麼敢殺怪物的？喜歡的女孩兒不敢追！擔心的妹妹不敢見！你怕什麼？你告訴我你怕什麼？”
蔡庸越說越來勁，越說越來氣，站起來一口喝完剩下的啤酒，重的將瓶子摔在地上，滿口飛沫就對著許楷開始輸出。
“我看你也就這麼點出息！”
“還黑袍客，我呸！噁心！真他媽噁心！噁心吶！”
“你這一身修為，都喂到狗身上去了！”
“每天早上用火燒自已，忍著不出聲，你那股勁兒呢？啊？每天兢兢業業出去殺怪物，研習符籙，修行戰法，又是為了什麼？”
“你妹妹有修為在身嗎？鄰居那個小孩兒有修為嗎？”蔡庸橫鼻子豎眼，厲聲問道。
“有。”許楷乖乖回答，他其實只是有點擔心，再就是兩週沒傳點訊息回去，心裡過不去。不過蔡老頭明顯有些誤會了，或者說，愛之切責之恨。
“那不就完了！趁著悲劇還沒發生！趁著還有時間挽回！你去不就完了！回去，給我快回去，把我孫女全須全影地接過來！”
扔下這麼句話，蔡庸氣沖沖得回房睡覺去了，甩的大門巨響。
許楷呆呆立在原地，遲遲沒有行動。
這一夜，沒有吵鬧聲，沒有翻書聲，亦沒有交談聲。
月色如水，傾灑於夜幕之下，靜謐而深邃。他抬頭仰望圓月，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思念，如這漫漫月光，溫柔而又綿長。
……
第二天早晨，蔡庸一夜未眠，他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滿是那個血色的下午。
血！
猩紅的血！
蔡庸一臉鮮血，無力地倒在血泊中，身旁是他的兒子，身後是他的兒媳。
一場車禍，奪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四個人，兒子、兒媳，還有兒媳肚子裡未出世的一對兒女。
可偏偏他還活著。
他像具行屍走肉，生活充滿了迷茫，最初的幾個月，他每天都活在自責中。他回想著那天自已的一舉一動，覺得如果自已能洗漱地快點、或者出門簡單理個髮，是不是就能躲著這次劫難。
那天，是他六十五歲生日。那天，他們要去拍一張全家福。
蔡庸看著黑日升起，看著天光由深黑染上一抹金黃，天又亮了。
“少了點什麼。”蔡庸喃喃道，翻身起床，打算今早吃頓好的，撫慰撫慰自已受傷的心。
起身下床，揉了揉乾澀的眼皮，又調整了一番情緒狀態。
‘要是這小子不識趣還待在這裡，自已免不得還得一頓好罵。’
蔡庸想著，一挽袖子摔門而出。
“嗯？人呢？”
他目光一掃，發現客廳桌上多出個倒扣著的大碗，他滿頭霧水地揭開大碗。
碗下扣著蔡庸最“愛”的英式早餐，兩片面包夾著番茄片、生菜，還有個罕見的溏心蛋。盤下放著一張散著餘熱的獸皮符紙。
“這小子還挺有心。嗯？還有封信！”
他開啟信紙在心中默唸。
“蔡老，您說的在理，我按您的吩咐去了，等我回來。楊天然留。”
“嘿。”他淡淡一笑，將信收起來放進了小金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