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寧濱東郊的“勇士之家”是玉川行省內規模最大的射擊俱樂部，號稱槍械種類最全、火力最猛、模擬實戰對抗的場地也最多。
賀錚與燕馨的首次“交易”約在了一個公共休息日，俱樂部院門內的會員停車場被各種聲名赫赫、價格昂貴的豪車佔去了一半，燕馨那輛六七十萬的黑色轎車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停車場是封閉的，來賓在裡面把車交給泊車員，然後帶著自已的裝備透過一道極為先進的安檢門——會員可以使用自已的槍支，但絕不能攜帶子彈進入休息廳和更衣室。
離開射擊場地的時候也一樣，沒有人能把子彈帶出去，或拿著上了膛的槍接近那些在酒吧、餐廳和其他休息區域裡的客人。
燕馨自稱是個初學者，沒有自備槍械。經過安檢後她先去更衣室換了一身適合這項運動的衣服，然後在準備區裡與賀錚會合。
賀錚驚奇地發現，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來客都帶著自已的武器，就小聲嘀咕了一句：“還以為在聯邦境內很難搞到槍呢。”
兩人相距大約一米，這句話也不是對燕馨說的，但她的聽力顯然很好，隨口解釋了一句：“買槍確實很麻煩：要由警方嚴格審查身份背景，預交好幾十萬的保證金，如果槍被別人偷去犯下什麼案子，槍的主人不僅會失去保證金，還要交一大筆罰款。”
“所以，湊齊五個全副武裝的傢伙可不容易。”賀錚想起了前幾天那夥劫匪。
“也不算太難，當然這些人不會透過正規渠道購買槍彈。”燕馨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個肌肉發達、幾乎將黑色短袖衫撐破的壯漢快步迎了上來，微笑著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燕小姐好，需要為您服務嗎？”
燕馨也微笑著回應道：“今天我帶了朋友來，就不麻煩王教練了。”
“這位先生的槍法很好嗎？”王教練打量了一下賀錚，沒發現這個衣著普通的年輕人有什麼特別之處，言辭就直接了一些。
賀錚沒等燕馨回答，就很自然地把頭湊近她問道：“這位是你的健身教練？”
他與燕馨之間保持了大約半米的距離，所以沒有把聲音壓得過低，也沒在乎對面某個教練的感受。
燕馨微笑著白了賀錚一眼，王教練的笑容僵住，然後彎曲左臂展示了一下發達的二頭肌：“這是一點個人愛好，而且足夠的力量還可以保證握槍更穩。”
“看來你的健身教練很不錯。”賀錚點頭表示讚許，“不過人的力量並不與肌肉塊的大小成正比。”
王教練知道賀錚說的沒錯，他忍住不悅掃了眼賀錚露在外面的手臂，側身向旁邊讓了讓：“不耽誤二位了，燕小姐有事隨時叫我。”
他說完就大步離開——儘管這個多嘴的年輕人看上去不像個身份高貴的公子哥，但他畢竟是燕馨的同伴，這裡的任何一個工作人員都不能冒犯。
這種行為令賀錚對他的印象有所好轉，燕馨則微微歪著頭笑道：“怎麼樣，這裡的員工很有涵養吧？”
賀錚點頭承認：“素質不錯！還以為他要跟我比試一番呢！”
“哦？如果真要比試，你在哪一項上最有把握呢？”
賀錚認真考慮了一下，才答道：“我在每一項上都有把握。”
燕馨笑了笑，沒有隨口調侃賀錚的自負，也因此避免了在不久之後感到難堪。
她預定的貴賓練習室裡只有兩個靶位，最大射擊距離五十米，配有一名槍械員和一個服務員。槍械員負責驗槍、裝彈並用電腦調整射擊距離和報靶，服務員則為客人準備茶水點心，但不會讓客人在拿著槍的時候喝酒。
由於燕馨要求他先做個示範，賀錚快速打空了一個十五發的手槍彈夾，那些彈孔恰好在靶子上畫了一個橫平豎直的十字。
燕馨的表現證明了她並非一個真正的初學者：基本動作和姿勢都很標準，用九毫米口徑手槍打了足足兩百發子彈，成績在七環以下的只有四槍。
重新換好衣服來到休息室，剛在柔軟、寬大的扶手椅裡坐下，燕馨就忍不住再次讚歎：“真沒想到你的槍法這麼好，可以去參加世界級的比賽了！”
賀錚笑了笑：“那間練習室裡沒有風，沒有干擾，而且距離只有二十米……很多人都能打出這個效果的。”
“原來你也有謙虛的時候！”
燕馨挑起眉毛，說了句難以分清是稱讚還是揶揄的話，然後兩人的交談就被一個輕輕走來的侍應打斷。
他恭敬地彎下腰，把一張製作精美的名片放在燕馨面前：“燕小姐，那邊有位先生想問問您，可否抽出幾分鐘時間跟他聊兩句。”
燕馨看了一眼名片，然後抬頭順著侍應的目光看去，賀錚也半轉過身，看到那個在酒吧遇到的白臉青年正在對他們微微點頭。
“如果他認為必要就過來談吧，我不會扔下朋友一個人過去的。”燕馨淡淡地道。
得到侍應傳達給他的答覆後，白臉青年明顯愣了愣神，猶豫了一下才起身走過來。
賀錚和燕馨分別坐在一張方桌的兩側，身邊各有一把空著的椅子，白臉青年毫不猶豫地在燕馨身邊坐下，然後伸出了右手：“燕小姐你好，我是鐘聲。”
燕馨沒有去握那隻白皙、修長的手，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好鍾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鐘聲故意看了一眼賀錚，才道：“有關大陸藥業的事，在這裡方便說嗎？”
“當然不方便。”燕馨的語氣更加冷淡，“既然是想談生意，請跟我的秘書預約吧。”
“就不能破個例嗎？”鐘聲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既然這麼巧遇到了……”燕馨露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那就不用找秘書了，我明天上午十點後有空，你可以來公司談。”
鐘聲臉上僵硬的笑容迅速消失，微微皺著眉問道：“請問你知道金鐘集團吧？”
“當然知道。”燕馨反倒笑了，“可現在是你要找我談吶。”
鐘聲冷著臉仔細看了她片刻，才再次開口：“我改主意了燕小姐，咱們還是在拍賣會上見吧。”
“好的，拍賣會上見。”燕馨保持著笑容。
鐘聲雙手扶在桌面上，用一雙閃著寒光的眼睛來回看著兩人。
“我不習慣被人拒絕，而你們在三天之內拒絕了我兩次！”
賀錚忽然覺得這個人很討厭，就搶著回應了一句：“等你多活幾年，再多接觸一些人，慢慢就會習慣了。”
鐘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寒意更濃：“你是哪位？好像很會說話嘛。”
“我們沒有生意可談，也不會成為朋友，所以就用不著認識了。”賀錚的臉上浮現笑容，嘴裡卻在繼續刺激對方。
鐘聲哼了一聲，居然連句狠話都沒說就站起來走了。
賀錚有些意外地看著燕馨：“這裡的客人涵養也很好啊！”
“應該是覺得多說廢話沒意義吧。”燕馨撇了撇嘴，“人家可是金鐘集團的高管……對了，你知道金鐘集團嗎？”
“不知道，我不是玉川人。”賀錚實話實說。
“他們也不是玉川的，但實力很強，很有能量。”
賀錚點點頭：“能看出來。”
燕馨微笑著問他：“所以你才主動去招惹他，試圖轉移對我的惡感？咱們好像剛認識沒幾天啊！”
“主要原因是他看起來有點討厭——骨子裡的傲慢怎麼都掩飾不住——而且我的脾氣也不好。”
“你這脾氣好像需要改一改了，剛才那位可是金鐘集團大老闆的親兒子。”燕馨很關切地勸道。
“那又怎麼樣？”賀錚表現的就像一個愣頭青。
“如果是個普通警察或特勤隊員，無論槍法多好，都應該畏懼鍾大少爺這種人。”燕馨用溫柔的目光探尋著他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