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燕總派來的人？”
直到越野車開出山莊的大門，滕天翼才開口確認賀錚的身份。
“是的，現在送你去她的酒店。”
賀錚這幾個月看了些近年頗受好評的本土電影，確信從沒見過這張精心修飾過的臉，便沒把這個年輕人當成真正的明星。
滕天翼也沒有繼續與他談話，從包裡拿出手機開始收發訊息。
汽車在沉寂中開到了雲帆酒店的門前，賀錚下車後把鑰匙扔給代客泊車的保安，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人迎接，就跟著滕天翼和拿行李的門童走進了大堂。
滕天翼已經戴上了口罩和墨鏡，一副著名藝人出門的標準裝束，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卻沒有人走過來搭話。賀錚忍不住問道：“你在車上沒有聯絡燕總？”
“沒有啊！”滕天翼似乎有點茫然。
“好吧。”賀錚暗中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打燕馨的號碼。
“辦完了？”燕馨好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都到酒店了。”
“怎麼不早點通知我？”燕馨抱怨了一句，“去前臺找劉經理，把人交給她你直接上天台吧。”
賀錚結束通話電話，對等在原地的滕天翼作了個手勢：“走吧，前臺有人等著呢。”
幾分鐘之後，賀錚獨自乘電梯上了天台。
這個季節的夜風已經有些寒意，原來的露天酒吧也變成了全天候的玻璃屋。
客人不多，賀錚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裡面的燕馨。
“你居然先到了，怎麼沒去看看那個滕天翼？”這是賀錚坐下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也是受人之託——他合同剛剛到期，為了防止原公司採取手段讓他續約，只能先把人搶出來。”燕馨拿起酒瓶給他倒酒。
賀錚點頭表示感謝：“這樣啊……對了，他真的是個明星？”
“你剛從外星來嗎？人家那個組合已經紅了好幾年，三名成員全都是大眾偶像啊！”
“組合？我還以為是電影明星呢，原來是唱歌的啊！”賀錚聳了聳肩。
“什麼唱歌的……人家是多棲藝人，或者叫全能偶像！”燕馨板著臉強調。
“是嗎……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賀錚端起酒杯，準備結束這個沒多少意義的話題，“那哥們兒不錯，看起來挺老實的。”
“你這樣不行啊！我必須提醒聞導找專人給你補課，否則隨時都會得罪人的。”
賀錚發現她是真的在擔心，忍不住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作為男二號，在完成拍攝後必須參加各種活動為電影做宣傳！如果你面對鏡頭和話筒，一開口這個也不認識、那個也不知道，還不被人家的粉絲罵死？說不定還會有不少人抵制這部電影呢。”
賀錚瞪眼看著她：“拍什麼電影？我現在可是刑警，忙著呢！”
“你先忙你的，聞導還要準備幾個月才能開機呢。”
“我認為，當了刑警就意味著投身於一場沒有止境的戰爭，永遠都有新的案子出現，不可能給我幾個月的空閒時間來拍電影。”
“可是寧濱不止你一個刑警啊！難道你請幾個月的假或者乾脆辭職，就沒有人辦案了？”燕馨微微皺起眉頭，“看來你是真的不願意當演員，可我想不出理由。”
“理由很簡單：我喜歡辦案，不喜歡演戲。”
“那我就不管了，讓聞大導演自已找你吧，反正也沒人給我票房分成。”燕馨舉起酒杯，“喝酒！”
兩隻酒杯剛剛碰到一起，燕馨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她先喝了口酒，才不慌不忙地接了電話。
僅僅一兩秒鐘之後，賀錚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驚駭的表情。
“馬上報警！儘量安撫住客人，我現在就過去。”
燕馨迅速結束了通話，緊握著手機站了起來：“二樓餐廳出事了，我要去處理一下，你……”
“我陪你去。”賀錚起身道。
雲帆酒店二樓有一個充滿異域風格的餐廳，儘管裡面的食物價格昂貴且要求客人就餐時必須穿正裝，卻是寧濱市生意最好的餐廳之一，每天都有不少富豪顯貴和明星藝人光顧。
餐廳的經營者是一位從國外回來的中年廚師，他並非燕馨的僱員，只需每年向酒店繳納租用場地的費用，由於這兩年生意越來越好，他那張越來越大的臉上總是掛滿了笑容。
但今晚他卻帶著一副蒼白、沮喪的面孔在門外迎接燕馨。
“怎麼回事？”燕馨低聲問道。
“二號桌的一位先生突然死亡，按您的吩咐已經報警，其他客人也都聽從勸告留下來了。”店主邊說邊用毛巾擦著冷汗。
“我去跟他們說兩句話。”
燕馨走到門口，大聲對餐廳裡面的客人表達了歉意，請求他們耐心等候配合警方的調查，最後宣佈酒店會對他們作出補償。
安撫過客人之後，燕馨轉回身來又問店主道：“死者是誰？”
“我不認識，不過他是跟鍾先生一起來的。”
“鐘聲？”燕馨下意識地看向門口，“只有他們兩個人？”
“是的。”
燕馨沒再多問，轉身對賀錚道：“等一會兒這裡會很亂，辦案的應該是新區警署的人，我就不留你了。”
“那我先走了。”
這種事的確不用賀錚幫忙，他也沒必要留下來。
大堂兩側都有寬闊的弧形樓梯連線通往一層，他剛走了一半，就接到了燕鐵鋼的電話。
“你在雲帆殺人了？”
“你怎麼知道的？”賀錚反問道。
“什麼？還真的是……”燕鐵鋼隨即反應過來，“好了，不開玩笑！新區的刑警還沒到現場吧？”
“還沒呢，你這訊息夠快的。”
“這是規矩——任何地方發生重大案件，總署刑警大隊都會與轄區警署同時收到資訊，如果我們認為必要，可以主動參與偵破。”
賀錚停下腳步：“如果你想參與就快說，正好我還沒走呢。”
“現在沒必要。你剛回來，還是早點休息吧。”
賀錚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
雲帆酒店緊鄰一條單向四車道的大街，賀錚駕車離開酒店必須先向右轉，開出幾十米後從一個允許調頭的缺口穿過隔離帶，再向反方向行駛。
依舊有輛車在後面跟著，賀錚在第三個路口向南拐進一條岔路。
這條路的兩邊沒有任何房屋，狹窄的人行道之外是兩排高高的院牆。賀錚大幅度打了一下方向盤，將五米多長的越野車幾乎橫在路上，然後開門跳了下去。
後面那輛車拐過來後立即減速，賀錚已經舉著手槍迎了上去。副駕駛的位置上沒有人，司機慌慌張張地踩下了剎車。
“熄火，出來！”賀錚站在距車門一米多遠的地方。
車窗降下，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戰戰兢兢地舉起雙手：“哥、哥們兒，有話好說。”
“我是警察，你先下來再說。”賀錚覺得對方沒什麼威脅，語氣也緩和下來。
“我下，我下。”瘦子開門下車，眼光不敢離開賀錚的槍口，“你真是警察？”
“是啊，今天你很幸運。”
賀錚一手拿槍，另一隻手隨便搜了搜，沒有發現武器，順手把瘦子的錢包拿了出來。
“為什麼跟蹤我？”賀錚開啟錢包看了一眼證件，上面的人名叫“黃晃”，是某個邊遠行省的居民。
“我沒有啊！剛好順路而已。”瘦子叫屈道。
“你要去哪裡？”
“我……從前面出城。”
“把手背過來。”賀錚也不廢話，直接用塑膠手銬將他捆住。
“喂喂，這不合適吧，我犯什麼法了？”瘦子叫道。
“閉嘴，站著不許動！”
賀錚讓他面對汽車站好，自已走過去拉開了後車門。
一個肥胖的身軀斜倚在後座上，一支帶消音器的大口徑手槍正對著賀錚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