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馳打了個車往新城陰榮華住的地方趕去,在路上的時候,迫不得已,把朋友摔倒昏迷的事告訴了父親,請他到醫院暫時照顧,以防有什麼事情。

父親倒沒說什麼,只是結束通話電話前沉重的嘆息讓風馳胸膛發悶。

到了目的地,他找了一家便利店胡亂買了些牛奶糕點,提著去拜客。

這是一處老社群,明顯的還建樓風格,外立面經過整治,看著還算過得去。樓道里卻是水泥樓板,油漆斑駁的鐵欄杆,幾乎全壞的聲控燈,偶爾能夠喚醒的樓道燈又間隙性的閃爍,空氣溼冷陰涼,配上風馳的心情,顯得壓抑和沉重。

爬到頂樓,風馳認準門牌,隔著鐵柵欄,敲響了黃色油漆已經多處起裂的木門。

暗黃的白熾燈光下,開門的是一個長得憨厚的農村老頭兒,風馳堆起笑,叫了聲“二叔“

老頭兒堆起表情,連連點頭,還了個笑臉,一邊推開了鐵欄杆防盜門,要把風馳讓了進去。

老頭兒看上去和善,風馳心裡卻失望,殭屍片裡仙風道骨的道長看多了,難免以貌取人,下意識急劇下降了老頭兒的專業評分。

他兩手送上禮物,老頭兒不接,低聲說:“我不是大師。”

風馳剛要說您客氣。

老頭兒指了指屋裡,說,陰大師在裡面,還在忙,小夥子,那邊坐坐,我找陰大師配個八字,就該你了。

風馳為了緩解尷尬,順便想了解些情況,他以前聽陰柏華聊這些風水八卦的事不少,試探著搭訕說:冥婚?

老頭兒臉色立刻就垮了,還好老頭兒脾氣不錯,說:正經接兒媳婦!

風馳尷尬地連聲抱歉,藉著放下禮物的機會,遠離了老頭兒幾步。

他打量環境,眼前是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客廳裡擺的老式三人木沙發,暗紅的沙發墊,玻璃茶几,發灰的對牆掛著平板電視,電視旁擺著一臺兩門立式冰箱,靠裡的牆邊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牆面有個壁龕,供著風馳不認識的神像,神像前長明著電子香燭,映出幽暗的紅光。

裡間垂著一張猩紅色燈芯絨材質的半隔門簾。

陰榮華應該就是在裡間接待上門的客人了。

這神棍風有風馳熟悉的味道了。

只是有一點,風馳想不通,真的像陰柏華吹噓的那麼有本事的話,日子怎麼會過得有些潦草?

不過,客廳裡莊兮兮的板材組合櫃裡倒是放著幾瓶茅臺……

好不容易捱到裡間的客人退出來,開門的老頭兒進去又出來,離開了。

掀開門簾的時候,風馳瞥見老頭兒起身前留下了兩張紅鈔票放在了桌上。

終於,客廳只剩下了風馳。

陰榮華從裡間走了出來,他身高估計只有一米六左右,很瘦,年紀約摸五十左右,穿了一件後領有汙漬的白襯衣,手裡端著一個綠殼有保溫內膽的老茶杯。

風馳趕緊叫二伯,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陰榮華在身前壓壓手,招呼他坐下,不用客氣。

老頭兒雖然顯得不是太熱情,但給予風馳的待遇明顯屬於關係戶,風馳放鬆了些心情,把今晚遇到的事情詳細講了一遍,講完之後,不知怎麼想的,又略帶討好地說:“二伯,當年您救了我,那時候年輕不懂禮節,也沒當面向您道謝,救命之恩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謝謝你才好。

陰榮華臉上頓了一下,眼神中有探詢的意味。

風馳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這茬,補充說:八年前,我被車撞了……

陰榮華似乎想了起來,又壓了壓手,說:不必提了,我想起來了。

陰榮華似乎很善於以適當的沉默給人以很大的壓迫感。

這句話說完,又不再說話。

風馳幾次想要提起來意,總是被他以其他話題岔開。

風馳急得不行,又不好失禮,猛然間,剛才求配八字老頭兒離開時放錢的畫面,似有所悟。

他藉口內急,躲進了衛生間,給陰柏華髮訊息。

“該給老爺子多少錢合適?”

“你有多少?”

風馳心想,我靠,回了一句:“還沒發工資,只有2000。”

“我問問。”

過了一會兒,訊息回了過來。

“老爺子說錢不錢的無所謂,只是不能壞了規矩。”

“那就2000?”

“我再問問。”

“8888緣。你要是現在沒有,先給2000。”

風馳嘴裡發苦,又想人要是救回來了,也不怕沒人出錢,於是走出衛生間。

他早注意到了裡間的門口貼著兩張二維碼,一邊誠懇地向老爺子道謝,一邊手機掃碼轉帳支付。

陰榮華坐在沙發上不動,手壓了壓,說:“哎,自家子侄,客氣什麼?“

等微信到帳2000元的提示音響起之後,老爺子嘆了口氣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客氣,按說以你跟柏華的關係,不能收你錢,只是一方面不能壞了規矩,有損修行;另一方面,也有許多關係需要打點,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身不由已。

說完連連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都是對世道人心和生而為人的無奈。

風馳賠著笑,只想他立刻、馬上移駕出手解決麻煩。

老頭兒進裡間收拾了一些東西,肩上挎著一個棉麻購物袋走了出來。

購物袋上幾個鮮紅的大字:城市麗人醫院。

打車到了醫院,正好碰上風馳父親,風馳剛要對父親介紹陰榮華,沒想到雙方竟然認識——陰榮華常到父親開的包麵店吃包面,父親也聽說過陰榮華的大名。

想想也不奇怪,豐都在因三峽工程拆遷前,老城一共就上河街、下河街兩條街,在豐都坐小公共經常能看到每一站上上下下的乘客相互打招呼。

風馳爸爸倒是比風馳對陰榮華有信心,對讀了幾天書,就敢無神論的兒子這次解決問題的選擇十分滿意。

人是到了,可是監護室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風馳迫不得已,只好撒謊陰榮華是病人的爸爸,好說歹說,護士小姐才同意只能陰榮華一個人進去。

風馳和老爸隔著磨砂玻璃窗打望,可是除了些模糊綽約的人影,什麼也看不清,看了個寂寞。

兩人探頭探腦的樣子反而引動了護士小姐,發現陰榮華在監護室裡鼓搗羅盤,把陰榮華也給轟了出來。

風馳急得不行,陰榮華卻莫測高深地壓了壓手,說:不用著急,雖然時間倉促了些,不過惹事的小鬼沒什麼道行,我已經給病人床下貼了一張符紙,天明之後,可保你同伴平安。

風馳將信將疑,但也只能如此。

送走陰榮華,風馳讓老爸也回家去,明天還要開店呢,由他一個人守著就行了。

風馳給陰柏華也打了個電話,陰柏華讓他放心,說二叔既然肯施法用符,那說明王俊傑的昏迷的確有非正常因素在裡面,以二叔一輩子過陰人的功底,尋常小鬼,不敢和他糾纏,放心等到天亮,人自然就醒了。

掛了電話後,風馳疲累極了,躺在走廊的長椅上睡著了。

這時已經快凌晨三點了,病房都熄了燈,前臺只剩下唯一一個值班護士。

她感覺自已今天的精神不是很好,特別的累,也許是因為今天感冒了,吃了兩顆白加黑的關係,她強撐著告訴自已不能睡不能睡,但眼皮沉重得不似自已的一樣,不知不覺間,她伏在接待臺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時候,一個瘦小的男人從走廊盡頭的黑暗中走了過來,他的腳步不快不慢,發出撲撲的聲音,一步一步像似要叩擊在人的心臟一樣。

他經過的地方,走廊還開著的夜燈亮度也隨之降低,夜燈開始閃爍,就像燈管已經到了使用壽命的極限。

他經過風馳的身邊時,風馳在夢裡感覺到一陣寒冷,長椅上的身體也在輕輕地顫抖,但他並沒有醒過來。

男人停留在了監護室外,手握住了門把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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