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透過葉縫,打入窗內,落在女孩精緻的臉龐。刺目的光感似是有人故意捉弄,她細長睫毛輕微一顫,想知道是誰,可回應的只有風穿枝葉的沙沙聲。
她睜開蒙蒙睡眼,隱約還有股淡淡檀香縈繞鼻尖。
夕陽正漸漸褪去,卻還是有那麼幾縷斜照進房間,空氣中彌散著的灰塵被浸染成碎金般的光澤。
被子鋪的很厚,像是壓滿了殘陽,她想翻個身都難。全身精力都被捂化成最愜意的溫度,連骨頭都浸得酥軟,叫人想起盛夏的熱風撲面,暖得她只想慵懶躺著一動不動,就那麼望著天花板呆呆出神。
就像是微石落海,她眼裡泛著淺淺漣漪,已經有多久沒這樣安詳睡過一覺?不記得,也懶得去想,那樣的回憶是卡在心頭的一根刺,不能碰也拔不得。
隨門軸轉動聲,房門被緩緩推開,晚風伺機灌入,很快便充滿空蕩蕩的房間,饒是藏在被窩還是不由得一哆嗦。
來人動作很輕,生怕驚擾到這隻沒有安全感的白色小貓。他背對著光,看不清門外的模樣,像是開啟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晚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對面的牆上輕輕搖晃。
一時間她有些恍惚,努力撐起身子,想要看清來人。直至那人不再是模糊的輪廓,在眼前逐漸清晰,她終於認出是誰,那個救自已兩次、不太正經的道士。
“算上這回,你可是欠我兩條命嗷,可別想跑嘍!”
他滿臉堆笑的揶揄,明明很成熟的長相,卻總帶著稚童般的頑皮。
女孩依舊沉默,扭過頭看向窗外,幾枚落葉悠悠飄下,像是那棵老樹在黯然傷神,被風吹斷淚線。
她組織著語言,想要精準闡述心中所想。她並不是刻板的人,可不知怎的,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她說不出話,只能在心裡默默打著草稿,然後一字一句讀出來。
“謝…”
她聲音很小,但對於修士而言無關緊要,可江晏還是假裝聽不清,前傾著身子斜著頭,右手搭在耳邊比成一隻喇叭,學著她的模樣低聲細語,
“大聲點~”
她羞紅著臉,像是孩童置氣般大聲反駁,然後又躲進被褥,
“謝謝道爺!”
江晏大踏步地上前,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拎了出來,惡趣味的揉揉女孩腦袋。
被這般對待,她臉上浮現出又羞又惱的神情。手腳並用奮力抵抗,可卻無濟於事,只能無奈洩氣低頭認命。
而江晏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笑得愈發燦爛,
“大恩不言謝,還不快快獻寶?”
他語氣玩味詼諧,像是個自鳴得意的小孩,臉上還掛著那副志得意滿、勝券在握的笑容。
女孩臉上沒有光彩低垂著頭,聲音像風一樣又輕又淡,
“道爺…我沒有寶貝。”
江晏聞言笑了起來,“我的眼力可好著呢,可別逼我對女孩子家家動手哦。”他目光肆意的在女孩身上來回打量,像是童話書裡的狼外婆。
女孩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決心般抬起頭,露出兩顆虎牙直直看向江晏,眼神真摯,
“那我算是麼?我什麼都會,可以一直伺候道爺,養你白吃白喝,等以後長大了,如果道爺想,那就嫁給道爺…”
江晏心跳加速,開什麼玩笑,自已可沒那犯罪傾向,不過是想貪圖點寶貝,況且救了她兩回,收點酬勞好像也合情合理吧?
他態度堅決,一口回絕,
“別,別來這套。”
“嗚…道爺是嫌棄人家麼…也對,畢竟道爺身邊已經有了那麼漂亮的姐姐…”
她埋下腦袋,眼角還擠出幾滴眼淚,不過一看就是假哭。
江晏只覺一陣頭大,雖然知曉她是在打趣自已,不過自已現在這副窘相也著實招笑。
這小妮子唬人可有一套,江晏對她莫名有些好感,反正她在自已手上,這墮龍璽不過是囊中之物。
說白了,到底還是經多年教育薰陶,讓他對一個於自已而言毫無威脅的小女孩下手,他做不到。
“道爺我呢不想和你拌嘴,不過你也別亂說話,道爺現在心情好,就不對你來強的,寶物暫且存放你那幾天。”
他捏了把女孩的臉頰,隨後放回床上。
江晏不疼不癢的威脅配上他漫不經心的樣子,倒是把女孩逗得一笑,她繼續不依不饒。
“道爺心虛了呢…”
江晏的小心思被點破,訕訕的搖搖頭。
“不扯這個,說說你和那姓劉的有什麼恩怨?那姓劉的我還留著沒殺呢。”
他八卦之心燃起,好奇起兩者之間的仇怨。
聞此,女孩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似有一股無形的煞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一雙秀拳緊攥,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道爺可以把他交給我嗎?”
女孩聲音微顫,聽不出什麼情緒,就像是利刃那樣,薄而鋒利。
“那是自然,我又沒什麼龍陽之好,何況就他那個挫樣。不過你總得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好讓我覺著你不是個濫殺無辜的妖嘛。”
江晏聳聳鼻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謝謝道爺…這些年我都在為殺他而活…”
“我與劉家之間的恩怨,要從很多年以前說起。”
她臉上浮現一抹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而江晏就靜坐在床邊,一副洗耳恭聽的認真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