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潼此時才得以仔細端詳自已這位奇形怪狀的便宜父親。

他身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領結系得一絲不苟——除了頭部以外,這個怪物的所有細節均和人類一致。

只是......他的心口上有一個巨大的刀口,看進去能直接望見腐爛的早已不再跳動的黑色心臟。

這怪物的外顯形態有故事啊。

邵潼在心中嘖嘖嘖一句,開始推測自已進入的這個副本的背景。

方才怪物的話給出了一個重要資訊,那就是邵潼在這個副本的身份是“小安”。

無論此人究竟是誰,往後蒐證的方向必然與這個名字脫不開關係。

普通玩家只求苟活七天完成主線,但系統很明確地給出了探索度提示,並且指出這一點與獎勵息息相關。

邵潼做事情向來講究一個完美主義原則,不做則已,做了那就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做到最好,甚至有的時候她還會放手一搏賭個大的——畢竟富貴險中求。

看這怪物的傷口,可以推斷出將刀插入傷口的人明顯矮於怪物,因為傷口由內而外是刀尖朝上刺的。

而看這傷口的形狀,這兇器恐怕並不窄,估摸著也有一個半巴掌大小了,其形狀似乎是一柄菜刀。

怪物因何而受傷?砍它的人又是誰?

這會兒家裡似乎只有書房中傳出的歡快《葬禮進行曲》,也不知道是誰在彈奏,是那位彈琴的人嗎?還是它提到過的“小安”?

邵潼摸摸下巴,上下左右將這怪物打量了個遍,直接無視它憤怒的眼神。

要不是這怪物會反抗,邵潼甚至還想蒐羅一下怪物身上的物品。

可惜可惜。

看著邵潼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神色,怪物終於忍無可忍,張開巨口大罵:“你給我適可而止!五分鐘一到我就吃了你!”

邵潼伸手拍拍怪物的肩膀,露出憐憫的眼神:“哥們,打工不易啊。”

怪物:“我*****你******”

算了,它都罵出家鄉話了,聽不懂一點,或許是因為邵潼不夠瘋狂所以聽到的都是被遮蔽的聲音。

換做是特殊區域之外,那活脫脫的就是一句高層次生物的囈語攻擊,具體參考黃金豎瞳神。

五分鐘不可能全在這怪物身上耗著,她得主動地去觸發任務。

這怪物挺委屈的,咧開一張巨嘴,張牙舞爪地跟著邵潼跑來跑去,邵潼一邊走,它一邊在邊上嘰裡呱啦,全是遮蔽詞彙。

雖然聽不懂,但是應該罵得挺髒的。

【樂子在哪我在哪 給您的直播間進行了打賞,請點開檢視】

打賞?這好歹是個神級的存在,打賞應當有點分量。

邵潼興奮地點開一看。

【樂子在哪我在哪給您打賞了積分,恭喜主播】

打擾了。

此時邵潼的感覺就好像過年收到了一個暴發戶的很厚的紅包,正盤算著到底要拿這些錢去吃一頓豪華晚餐呢,還是去買一些夢寐以求的東西,開啟一看原來紅包這質感是一百張一塊錢紙幣形成的。

邵潼看了眼自已的積分賬戶,這積分卻沒有到賬。

也對,她現在擁有的這個直播觀看許可權一看就不是什麼正常玩家手頭會有的東西,其他人的打賞應當是在副本結束之後和表現積分一道加起來結算。

至於主線要求的觸發任務嘛,應該是進入任意一個房間。

她先走到和自已家臥室對應的那個房間門口將手放在門板上往前作前推狀,怪物當即興奮起來,暗紅色的舌頭在空中瘋狂揮舞,看樣子挺激動的。

嗯,臥室內有一定的危險性,想著,邵潼放下手沒有進去。

怪物一看她不打算進去了,又恢復到了先前的激情罵人狀態。

“不行,我還是去那邊看看。”邵潼自言自語一句,又走向隔壁傳出鋼琴聲的書房。

她將手往門把手一按,但並沒有往前推。

怪物看著邵潼的動作口水險些滴落下來,比先前還要激動。

嗯,書房裡的危險比臥室裡大,得往後稍稍。

想著,邵潼又鬆開手讓門把恢復了原狀,自言自語道:“不不不,這裡有聲音傳出來太危險了,還是去其他地方看一下。”

她轉身與怪物擦身而過,假裝剛才完全沒發現怪物的反應,轉而走向廚房。

走近了才發現,廚房內有一下一下的剁肉聲,應當是剛剛才開始響起的,裡面似乎也有個東西在。

邵潼深吸一口氣作勢往前推門。

這回她餘光裡的怪物無聲大笑,都要笑抽了。

其實這地方一看就很危險,而怪物的反應證實了這一點。

一路走來三個房間都是一個比一個危險,那最後一個靈異事件多發地點盥洗室更是不用說。

邵潼在確認完廚房後走到最後一個房間面前按下握把,鬆開,按下握把,鬆開,就看這怪物在那邊一悲一喜的宛若抽搐。

算了,既然利用完了就不逗它了。

於是邵潼轉頭有禮貌地朝怪物笑了一下:“感謝提醒。”

怪物:?

隨後它眼睜睜看著邵潼邁著自信的大步又回到了第一個房間,也就是臥室。

為什麼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看著邵潼最終伸手推開臥室房門往裡走,怪物一點也沒有興奮的感覺了。

此刻的它就像是一位幽怨的售貨員小姐,面對一位挑剔的將店內所有昂貴的服裝都挑出來試了一遍但是最後卻選擇購買二十塊一件廉價T恤的顧客,很想揍人,但偏偏又無可奈何。

邵潼不動聲色地走到自已的臥室之前,輕輕將門推開。

暖黃色的燈光流入室內,邵潼看清了內部的場景。

她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臥室內的一片狼藉與外面正常而溫馨的場景會出自同一個家庭。

潔白的牆壁上被人用血液塗滿了血淋淋的“我錯了”,層層疊疊,看得出來每一個詞的書寫時間都不同,最上層的血漬分明還血淋淋地往下淌血,底下的血漬卻已經偏黑,有的甚至開始脫落,可見寫這些字的人存在異常精神狀況很久了。

等等,還在淌血?那豈不是說明寫字的人剛剛書寫完最新的字跡才沒幾分鐘?

想到這裡,邵潼忽覺自已的手腕傳來一陣刺痛,抬起來一看,這才發覺腕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看起來是由美工刀刻出來的口子,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是依然可以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她隨即抬起自已的右手,果然右手手心溼漉漉的全是血。

【叮咚,檢測到任務完成】

【主線任務:你已經站著發呆好幾分鐘了,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休息!趕緊在五分鐘之內給自已找事情做,不然你親愛的爹要發飆了哦(已完成)】

這任務完全沒有獎勵,畢竟任務本身沒有危險。

但是此刻邵潼並沒有觸發新的任務。

幾乎是任務完成的同一時間,怪物像是被解除了禁錮,拖著舌頭朝邵潼以驚人的速度飛奔而來。這下不得不進去了。

邵潼在怪物即將咬住自已之前一步走進房間,並且貼心地隨手關門。

嘭——

怪物與門板親密接觸,終究和美食失之交臂。

現在是暫時解決矛盾了,可怪物一直在外面蹲守著,一會兒出門估計是一番苦戰。

隨著門的關上,室內烏漆嘛黑一片,登時伸手不見五指。

沒等邵潼去摸索臥室燈的開關,耳邊響起輕微的一聲“噗”,隨即室內被染上了一層橘黃的薄光。

寫字檯前的蠟燭亮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用蠟燭照明。

看這家庭根本不是什麼貧窮到檯燈都買不起的貧困戶。

蠟燭的燭光之下,邵潼看見桌上擺放著一張被人對摺過兩次的信紙,其下則是一本封皮黢黑的厚實筆記本。

她掃了眼書桌前的大鏡子,決定先不去看那兩件物品——一旦進入到鏡子的範圍,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藉著蠟燭昏暗的光亮,邵潼環視周圍一圈,很快在門邊上的位置找到了室內燈的開關。

雖然這開關八成會是壞的,邵潼還是嘗試著按了一下。

頭頂的燈光跳了兩下,隨著一聲不堪重負的“啪”,燈泡爆了。

周圍再度恢復到起初的昏暗。

邵潼並無意外,開始從遠離大鏡子的一端仔細檢查。

門依舊被怪物撞得砰砰直響,邵潼卻和沒聽到一樣有條不紊地做著自已的事情。

除了大鏡子以外最引人矚目的無疑就屬地面上那個巨大的以鮮血繪製的看起來像是法陣的東西。

這個陣法總體呈圓形,其中有一個畫得很正的六芒星。從陣法筆直而利落的線條之中可以看出繪陣之人頗有繪畫的功底。

線條的粗細保持基本一致,分明是詭異的陣法,卻給人一種看著很順眼的感覺。

能在精神錯亂的時候都畫出這樣規整的東西,臥室的主人恐怕是個強迫症。

六芒星本身並無什麼特別邪異的含義,這個符號最早代表神聖的陰陽相合,在十七世紀晚些的年代更是成為了猶太的標誌。

在此處,六芒星應當象徵神靈。

而以鮮血繪製,吸引來的便不可能是居於正位之神。

綜上,此陣八成是一個召喚邪神的法陣。

看這臥室最終的樣子,繪陣之人就算沒有完全成功,也應當成功了一部分。

說起來,屋子的主人放了那麼多血,居然身體還能撐住。

邵潼衝自已手腕上的傷口比劃比劃,心中慶幸自已並沒有被真得放血。

忽然,她的視線模糊了一下,眼前的法陣似乎開始自行緩緩旋轉。

六芒星的每一個頂點邊上都被寫上許多令人分辨不清的符號,邵潼總覺得這些符號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中有個聲音在慫恿她湊上去仔細看個究竟。

不妙,這個法陣有大問題,居然不用站到陣中心就能觸發一些機制。

手腕上的傷口爆發出一陣劇烈的疼痛,邵潼眼睜睜看著那傷口邊緣的結痂逐漸又還原成開裂狀態,血液汩汩流出,傷口邊緣癢癢麻麻,讓人想伸手去抓。

邵潼試圖動動手指,卻沒有成功。

眼前景象像是蒙了一層迷霧。

她的視角變得有些古怪。

就像是一個離開軀殼的靈魂在居高臨下無波無瀾地俯視著腳下曾經無比熟悉的居所。

她看到了自已。

明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如今在燭光之下卻顯出幾分蒼白與憔悴。黑髮之中甚至摻雜著一些凌亂的白色髮絲。

自已在默唸著什麼,眼神變得不像是她自已,呼吸急促,語調聽起來頗為狂熱。

這叫不危險?對於如今的處境,邵潼有些哭笑不得。

在發現視角不再變化之後,邵潼再次試圖動動手腳,未遂。

這回她徹底感受不到自已存在手腳了,此刻的她有一種熟悉又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體驗。

彷彿她只要想,就可以憑空移動這間臥室的所有物品。

不是用手腳,而是用如今具備的難以名狀的力量。

她聽到自已的聲音在自已耳邊一遍遍迴盪,此時的她終於能夠理解那些晦澀的發音。

【高居於至高神國的神明們啊——請聆聽我的呼喚,我需要力量,無論是哪種形式的力量,只要能摧毀將我變成這般狀況的一切,我願意獻上我的靈魂,我的血肉,我的信仰】

【摧毀我精神的人,我要他困於自已所設的禁錮;監禁我靈魂的囚籠,我要它墮入神國,成為您信徒的樂園】

......

【您的精神值由於不明狀態而產生波動快速下滑,請儘快脫離現在的狀態】

【90...89...88...87...】

邵潼聽到自已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虔誠祈禱著,伴隨著系統的死亡倒計時。

她沒有立刻回應呼喚,轉而快速掃視起臥室之內的一切。

很快,邵潼就發現了先前的臥室與此時臥室之間的一些區別。

此時的臥室並沒有如今那麼混亂,牆壁上的血字要少上很多。

最顯著的差異無疑是桌子之前那片牆。

這個時候,桌前還沒有那面鏡子。

這樣的狀況更像是......她在身臨其境地觀看過去的一段影像。

而她如今的身份“小安”並不是什麼角色扮演,那是這句和邵潼長得一模一樣的主角的身份。

這麼一看,邵潼心中一個咯噔。

原來她在這個副本中真正的身份是邪神。

被陣法召喚而來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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