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談笑間,比試臺上勝負已定。

出人意料的是,顧景瀾竟然拿到了最終的魁首!

臺下頓時人言嘖嘖。

“與他對擂的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才子穆遲,這顧錦瀾是怎麼贏他的,該不會是作弊了吧?”一個學子高聲道。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紛紛附和,場面一片混亂嘈雜。

“豎子,休得多言!本場比試勝負由老夫親判,絕對公平!”臺上的李監正喝道。他最是見不得有人毫無根據、見風是雨的汙衊他人。

學子們見監正大發雷霆,紛紛安靜下來。

江雲晏抬頭看向臺上的顧錦瀾,只見他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嘴角輕抿。明明贏了大比卻無一絲笑意,彷彿高山上的清雪,清麗高雅也令人難以接近。他移開了視線,漫無目的地在院內逡巡。

然而江雲晏並未注意到,臺上的人在他移開目光的那一刻看向了他,眼神中透出一抹思索。

在人群中湊熱鬧的江承楓回到了廊下。興奮道:“殿下,應淮,我剛才與那些學子聊天,他們說此次那顧錦瀾奪得魁首,拿到了一百兩的獎勵。那些人起鬨說要讓他請大家去酒樓用飯呢!”

“世子這麼高興,是也想前去?”

“那當然,人多熱鬧嘛!”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必定不會應下的。”傅應淮給他潑了一盆冷水,細細道來他被拒三次的遭遇。

“那就罷了。”江承楓語氣稍顯失落,轉而又高興起來:“我們三人也許久未曾聚聚了,不若約個時日去聚雲樓瀟灑一回?”

“國子監十日一休沐,那就定在三日後可否?”傅應淮提議。

江雲晏與江承楓皆點頭應下。

同一時間,比試臺旁。

“顧兄,恭喜你奪得魁首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學子率先開口,語氣尖銳。

“是啊,顧兄。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不知你如此有才華,今日一舉奪魁,定要請同窗們慶祝慶祝才好啊。”人群中有人附和道。其餘人紛紛點頭,假惺惺的表示著自已所謂的歉意。

話題中心的顧錦瀾一臉淡定之色,冷冷拒絕道:“不必了。”說完他揮開烏泱泱的人群,徑直離開。

看完比試,江雲晏三人也離開了文唐苑。天色已近正午,江乘風告辭離開,江雲晏由傅應淮陪著熟悉國子監。

“殿下,日後你便與我同在東苑就學。”

“如此甚好。”江雲晏欣然道。

一轉眼,三天之期已到。

午時,江承楓率先來到雅間。他慢慢喝了一盅酒,江傅二人姍姍來遲。

“世子,久等了,我自罰一杯。”傅應淮拿起酒壺為自已斟了一杯桂花釀,一飲而盡。

江雲晏也道:“那孤便以茶代酒,以表歉意。”

江承楓已略微有些醺醺然,聽著他們二人說話似小雞啄米一般胡亂點著頭。

二人入席,江雲晏一眼看見桌上有幾道糕點,其中一樣,正是上次他與江承楓來聚雲樓時嘗試的新品——桂花栗子糕。他唇角微勾,決定在下次江承楓犯蠢時少奚落他幾句。

席間,幾人很快聊得熱絡,開始推杯換盞。突然間,酒樓大堂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江雲晏聞聲回頭向樓下掃了一眼。

只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年輕人進入酒樓,為首的那個青年衣著華貴,神情很是不可一世。他揮揮手召來小二,大著嗓門道:“把你們酒樓裡的招牌好菜都給小爺我上一份,我有的是銀子!”

小二聞言立即狗腿地嘿嘿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是,是,小的這就為少爺安排。”

巧的是,此人江雲晏可熟得很。他是尹貴妃的外甥之一,名喚尹文清,工部侍郎之子。是為非作歹,仗勢欺人的一把好手,也是江雲遠身邊跳的最歡的狗腿子。

“咦,那顧錦瀾怎麼也來了?應淮,你快看看是不是他?”與江雲晏一同看向樓下的江承楓忽然道。

“是他。”傅應淮確認了一番,道。

江雲晏聞言也看向那個方向,一身玄衣的青年微微垂著頭,神色難辨,很溫順地跟在人群后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

顧錦瀾不緊不慢得跟著尹文清一行人來到樓上雅間。上樓後,他環視四周,發現這處酒樓人並不多,正疑惑間,他眸光不經意一掃,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明明他與他從未相識,顧錦瀾卻已經在多個場合巧合地與他相遇。每一次,那人都用著一種直勾勾的眼神看著他,眼底彷彿有躍動的火焰。

顧錦瀾收回目光,心中疑惑,他到底有何目的?

正要入座時,尹文清突然喊住顧錦瀾道:“顧兄,來我身邊坐吧,咱們好好交流交流。”

他說話時,臉上故意帶出一抹笑,努力做出親和的模樣。然而,顧錦瀾只覺他神色猥瑣,令人反感,臉上神色更冷了幾分,但也不得不在他身旁坐下。

飯局一開始,人群中就有人起鬨:“顧兄的文采,我自愧不如。今日藉著尹兄的光才把你請來,不知可有幸讓顧兄作詩一首,也好讓在下等人欣賞欣賞,品鑑一二?”

顧景瀾正想拒絕,此時一道聲音響起:“今日是我請諸位出來消遣,就不要整那文縐縐的玩意兒了,吃菜,吃菜。”開口的人正是尹文清。

顧錦瀾疑惑的看向他,這人為何為他解圍?

尹文清見他看向自已,頓時挺直了脊背,臉上露出了一絲自以為風流的笑容,對著顧景瀾點了點頭:“用飯吧。”

這邊江雲晏幾人已經酒足飯飽,準備結賬離開。

推開門打算離開時,他發現對面雅間敞開了門。定睛一看,正是尹文清一行人。

此刻幾人推杯換盞,喝得東倒西歪。那顧錦瀾在尹文清最近的位置,正襟危坐。

江雲晏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擔憂,他推辭了江承楓與傅應淮去江邊泛舟的邀請。轉而繼續坐下來,輕輕呷了一口茶,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對面雅間的動向。

約莫過了一刻鐘,對面終於有了動靜,一群人由雅間內魚貫而出。

江雲晏眼尖地發現人群分開後,尹文清與顧錦瀾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一處偏僻的小巷裡。

他默默跟著二人也進了那條小巷。江雲晏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是處於什麼心理跟了過來,想不明白,他乾脆撇開了想法,繼續向前跟去。

只見前方的兩人終於停下,相對而立。江雲晏貓著身子往前挪了挪,在一個能聽見他們二人言語的石墩子後藏身。二人的說話聲清晰得傳入他耳中。

“顧公子,鄙人自那日在國子監文才大比中見到公子你,便對你情根深種,難以自拔。今日我約公子來此,便是想與你表一表我的情意,還想邀你入我府中,不知公子可願意應許在下?”他聲音刻意放低了些,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顧錦瀾,眼中盡是勢在必得。

顧錦瀾默不作聲,眼眸微斂,看似不動聲色,然而藏在衣袖中的手早已握得死緊。

尹文清見他沉默許久,神情不耐道:“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小爺今天就是用強,也要將你擄回府去!”

聞聽此言,顧錦瀾猛地抬起頭,眼中彷彿淬著火,燃燒著無盡的憤怒與恨意,又偶有一絲悲切閃過。他聲音顫抖道:“你憑何如此羞辱於我?!”

尹文清笑出了聲,語氣囂張:“哈哈哈哈,憑什麼?就憑我的權勢能在這望京城中橫行無忌!你一個人微言輕的小小書生,就是消失在國子監內又如何?無人會疑心我,更無人敢查我!而你顧錦瀾,屆時將成為我尹文清的掌中之鳥籠中之雀,一輩子困在我的身邊!”

一旁貓著的江雲晏見他如此做派,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兩人跟前,一把擋在顧錦瀾身前。

兩人都震驚於他的突然出現,一時竟都不知做何反應。

江雲晏淡定開口:“大膽尹文清,見孤為何不行禮?”

尹文清這才反應過來,行了個禮,語氣有些心虛:“見、見過太子殿下。”聽見他的稱呼,江雲晏身後的顧錦瀾神色一動。

江雲晏不置可否得哼了一聲。接著又道:“尹二,孤方才聽見你說要將顧錦瀾擄回府去,可有此事?”

尹文清心中一咯噔,頓感不妙。他支支吾吾道:“殿下,這……”

不等他說完,江雲晏冷聲打斷道:“怎麼?孤的人你也敢動?你也不想想,你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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