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天還未亮,一聲雞鳴響徹雲霄,隨後太齊村家家戶戶窗內亮起黃光,那是油燈的光亮。

方正從睡夢中醒來,看著眼前在昏暗的微光下忙碌的身影,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阿正,你醒了,\"母親見他睡醒,叮囑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母親說的自然是證件工具那些東西,方正早在入睡前就已經準備妥當。

\"準備好了。\"方正回答,隨後穿好了衣物,開始洗漱起來。這時候,說不緊張是假的,他聽著自已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天面對安然時心臟的跳動……

安然和方正並排在夕陽下走著,少年用餘光看著身旁的女孩。她的草帽上繫著一個蝴蝶結,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活過來似的,撲哧撲哧拍打著它的翅膀,安然一蹦一跳,一邊說話一邊伸出手臂比劃,有時還停頓下來和他對視。

\"嗯,這就是\"福叔\"來這裡的原因,講實話,我好像沒有見過方玲阿姨呢,\"安然遺憾說道,\"不過阿姨她肯定會很高興的,看到\"福叔\"在她的家鄉陪伴著她,還把這裡建設得這麼好,她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的。\"

\"安然,我記得\"福叔\"不是姓孟嗎,你們兩個是遠親嗎?\"方正難得開口,而且下意識地和安然一樣稱呼孟德福為\"福叔\"。

\"嗯,\"福叔\"是我媽媽的表哥,他們兩個從小玩到大,關係鐵得很。\"安然輕輕撞了撞方正,打趣道,\"哈,某人不是說不熟的嗎,怎麼也開始主動問我啦?\"

感受到安然的肌膚觸碰到他,方正耳根立刻紅透了,然後迅速躲開,反駁道:\"沒有,才沒有呢!\"

\"騙人,你明明就有。\"聽到方正這樣\"可愛\"的回答,安然不禁故意繼續和他辯駁起來。

\"沒有,才沒有呢!況且…\"方正看著眼前和他嬉笑打鬧的少女,感覺如同夢幻一般,也許想起了自已和對方天大的差距,不禁悲傷了起來,\"況且——我們怎麼可能成為朋友,我們的世界根本不一樣。\"方正在心裡說完了後面的話:你是昌縣的公主,而我只是村子裡的一個普通孩子,你是天上的太陽,我不過是一株地裡的野草罷了。我也想待在你身邊,可是我真的配嗎?

似乎看穿了少年眼中的自卑,安然摘下了草帽,露出了她那潔白的飽滿的額頭,然後走近了方正,拉起他的手,輕輕地把草帽戴在他的頭上。然後溫柔說道:\"你說,天上的太陽和地上的草又有什麼區別呢?這世界只有一個,哪裡還分什麼你的、我的,我們都只是人,難道我的生命比你高貴嗎?\"

\"在未知的的宇宙面前,你和我又有什麼區別,平民和國王有什麼區別,窮人和富人有什麼區別?也許,我的確從小就擁有許多財富,體驗過很多事物,可是我覺得曠野的風景比那些地方美麗多了,這裡的人比城市裡的人友善多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我想永遠留在這裡。\"安然看著眼前的少年,說道:\"在世介面前,我們都不過是衝鋒陷陣的戰士,你想要什麼,就去努力爭取,怨天尤人能改變什麼?方正,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一個抱怨別人,放棄生活的人,對嗎?\"安然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禁回憶起夢中03號禁區裡那個不畏風雨、不畏懼一切沉著冷靜的大哥哥。

而方正的確如此,他骨子裡有著極強的自尊,他從來不認為那些權貴能永遠壓住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不過在安然的面前,他總是這樣失態,總是這樣胡思亂想。少女的言語則如甘泉一般,滋潤著他的靈魂,他想,他可能不再會如此自我內耗了。他堅定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證明。

\"安然,你呢?你為什麼要來太齊村?\"方正不相信安然是那種對自已不負責的人,在縣考期間為了玩兒才來到這裡的這種理由他根本不信。

\"秘密。\"少女笑而不語,\"這是秘密,等我要走了,我就告訴你。\"

……

帶上母親準備好的乾糧和水,他拎著包快速出門朝橋頭飛奔而去,那裡是\"福爺\"和大家約定好的地方。

果然,即便現在天還未亮,黃板橋上還是有許多黑影,他們交頭接耳各自說著話,緩解彼此緊張的情緒。

方正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安然今天沒有來。他不禁又回想起昨日傍晚安然說的那個秘密,究竟是為什麼她會拋卻學業來到太齊村?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原因了,可是想到兩個月後,安然就要離開了,他心中卻莫名悲傷起來。兩個月,真的只有兩個月嗎,安然,我們還能再見嗎?

當他還處於哀傷的情緒無法自拔時,領頭的\"福爺\"大聲咳嗽打斷了他的思緒和眾人的紛紛議論。

\"大家看看還有誰沒到嗎?我要開始點名了。\"\"福爺\"看著眼前的孩子們笑著說道,\"方甲。\"

\"到!\"

\"方乙。\"

\"到!\"

……

確認四十三名學生全部在場後,他看了看手錶,說道:''好,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出發吧。對了,孩子們,你們一路上多看看旁邊的同學,有人發生意外或者掉隊及時向我彙報。那麼,出發吧!\"其實,\"福爺\"的方案並非不無道理,在最開始太齊村一級學院建初,他也為此事頭疼。太齊村裡的村民大多都是一生從未離開過村莊,只能靠他來接送孩子們前去考試,他也不是沒想過用汽車來接送,可是人這麼多且不論成本學生長時間等待難免會出意外。可是縣考是一定要考的,即便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人可以考中,帶孩子們去見見世面也總歸是不錯的。權衡利弊之下,\"福爺\"只能想到這個辦法,讓同學們互相監督,同時每隔幾里就進行一次點名,期間也發生過有學生掉隊,但好在他們沒有亂走,在隨後的搜尋尋找後也找到了他們。

夏季的夜晚,清清涼涼,一路上不時有蛙鳴傳來。最前邊的孟德福手提一盞油燈向前走著,後邊的學生則像海上航行的船隻,追尋著燈塔的光一路前行。同學們沉默著,但內心裡都激動不已,一方面是為能夠見到城市而激動,另一方面則是為即將到來的暑假而興奮。當然,他們中大部分人也像方正一樣,對即將到來的考試心裡有著些許忐忑。但,只要熬過了這一天,黎明的曙光終會降臨。

不知走了多久,太陽從遠方的群山中探出頭,光輝灑滿了人間,而他們的征程還未結束。

\"孩子們看,那個就是最近的化工廠,你們的父母有許多人就在那裡工作,\"順著\"福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片巨大的工業區在光暗分界線上靜靜地躺著,高大的煙囪裡還有濃濃的黑煙向外湧出。方正看著眼前那片化工廠,陷入了沉思中,他不知道這化工廠為什麼要建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這化工廠是製造什麼的,可這裡是父親生前待過的地方,也是他死去的地方。他不知道有多少像父親這樣的人把心血把生命全獻給了這樣一個鋼鐵怪物,但他知道他不會像父親那樣微不足道地死去,死在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地方。

死在一個意外事故中,幾乎沒有誰記得他,包括這鋼鐵怪物。他的神情恍惚,彷彿見到了父親,他一如既往地前往工作車間,拿起工具進行無意義的重複性勞作,而他早已經麻木了,可是當他一時大意沒有注意一旁巨大的機器故障時,他已經被捲進機器成了肉泥……

他狠狠攥緊了拳頭,他發誓絕不會那樣微不足道地死去。

駐足停留了一會兒,\"福爺\"帶著孩子們繼續上路了。而之後的路上陪伴他們的只有沿途的自然風光了,偶爾有大貨車路過,那是化工廠的載物車,他們就停下駐足讓路。

可能人生路也是如此,孤單和無聊會伴隨著大部分時間,可當到目的地時,這些無趣又會煙消雲散,隨之被喜悅包圍淹沒。

此行的目的地到了,遙遠的地方一道高聳的城牆隔絕了內外,四面八方的路上成群結隊的人向著城門走去,而門的上方則是鐫刻著的用昔日大稷國語言寫著的\"饒城\"。那面高牆目測約高三十米,而左右則一眼望不到盡頭,也不知道築此高牆的目的何在。

而牆上\"饒城\"一名則大有來頭,實際上,在\"民產黨\"建立國會改革之前,大稷國二十三州只是從地理角度劃分了各城市,各城只由各城主管轄,而城主只由中央管轄。而\"國會改革\"則規定了各州州長管治各縣長,各縣長管理各縣,將城改名為縣,多加了一級管轄單位。而由於歷時悠久,\"饒城\"的牌匾一直未改。至於這高牆,方正實在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要築起這麼高的牆,難道是為了防止戰爭?可是\"饒縣\"地處內陸,周圍根本就沒有他國的威脅,何況就算是防戰也沒有必要建到三十多米的高度。

這樣的高牆更像是為了提防什麼巨物似的,可是又有什麼巨物能有這麼高,難道是那些\"超凡者\"?

光靠想是想不出來的,看來得多看些資料書籍了,聽說這裡的圖書館有5層樓那麼高藏書海量,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去看看?還有一點問題,也不知道這高牆是\"饒城\"特有,其他城市有沒有,看來只有等到自已多去一些地方才能找到答案了。

學生們排成一列,而最前方的\"福爺\"和幾個守關士兵交涉著。看來\"福爺\"的確家世顯赫,他報出了自已的名字,那幾個士兵沒有不認識他的,恭恭敬敬地巴結他然後給他們放了行,還囑託說城裡碰到什麼事情一定來找他們。而\"福爺\"笑而不語,領著後面排成一列的學生們進了城。

可能是現在還太早,寬敞的大馬路上並沒有想象中的人來人往,大部分還是來自城外的人。街道上只有少部分本地居民行走,他們是去趕早集的人,街道兩邊不時傳來吆喝叫賣的聲音,\"賣大煎餅嘞,100民幣一個。\"\"糖葫蘆了哈,50民幣一串。\"

他們說的民幣,自然是\"民產黨\"上臺後發行的一種貨幣,實際上只是從過去的大稷國稍微修改而來。而過去時,大稷國由於通貨膨脹,民幣數值高得嚇人,往往幾萬民幣才能買一串糖葫蘆。\"民產黨\"上臺後,改進了貨幣並規定了其權威性,多年以來在遵循經濟學原理下逐漸提高了民幣的購買力。

學生們雖然眼饞不已,可是聽到那高昂的價格還是打消了購買的念頭。城市畢竟是城市,物價還是比較高的。他們大多數人都只在村子裡生活,村子裡雖然也有交易,但金額遠遠低於這裡。學生們有些肚子餓的就拿出準備好的口糧,大口大口吃起來。當然沿途也有看到這幅場景的人露出鄙夷的目光,嘴裡嘲諷道:\"鄉巴佬,窮酸樣。\"

的確,學生們穿的是自已母親親手縫製的還有補丁的衣服,吃的是家裡做好的這些\"城裡人\"厭惡的糙食,他們的眼神裡寫滿了清澈的愚蠢。四面的幾層高的房子精緻而洋氣,像是一群巨人,把他們這群\"螞蟻\"包圍得喘不過氣來。像是審訊犯人一樣,陌生的尖銳的鄙夷目光從他們身上來回掃過。當即,就有學生窒息得差點哭了出來。他們這個年紀,說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是不可能的。方正攥緊了拳頭,他的心中燃起一團怒火。

而最前方的\"福爺\"則是默默不語,他沒有去向這些人爭辯,更沒有轉頭去安慰後面難受的孩子們。他像這世上存在著的最多的冷眼旁觀的路人,只是默默帶路,任憑他人對孩子們惡意的審視。遠方的房子密密麻麻,如困住鳥兒的籠子般困住他們,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要走多遠?什麼時候才可以停下?現在的他們,就像歷史書裡寫的那些被羈押的罪犯,一路遊行被所有人看不起。

走過了許多街道,受盡路人的鄙夷,他們終於到達此行的終點——饒城第一一級學院。那裡聚集著許許多多和他們同年級的學生,他們中大部分人身著華麗的西式院服,也有少部分和他們一樣來自城外的小鎮的貧窮孩子,如同他們一樣,這些學生也被周遭城內的學生看不起。這些\"城裡人\"如同一隻只昂首挺胸的孔雀,鶴立於雞群中,蔑視一切、目空一切。

而此時,沉默許久的\"福爺\"終於開口了,他面朝身後的孩子,一臉嚴肅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很沮喪,你們也許正在難過,在憤怒,也許想要逃避,想考完這場考試回到家中,永遠不來這些地方。可是孩子們,嘴長在他們的身上,我們怎麼可能去控制他們想什麼,他們說什麼?想想你們的父母吧,當他們來到這裡,在市集裡買賣東西時,他們也要遭受他人的蔑視,可是他們為什麼一趟一趟來這裡,是因為他們沒有尊嚴嗎?當然不是!是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東西可以讓他們忽略他人的眼光。這世界歧視和偏見還少嗎,可是誰能杜絕這一切,有誰能夠因為他不喜歡而消滅所有反對他的人?沒有人。這也是我要教會你們的,走好自已的路,讓他們說去吧!\"

臺下學生們都若有所思,也不知他們聽進去了沒有。而現實也的確如此,有人會因為貧窮而瞧不起你,有人會因為你\"沒見過世面\"而譏笑嘲諷你,這樣的人大有人在。可你既然志存高遠,就不必為一時的窘迫而傷心,這樣目光短淺的人,在意他們又有何好處?走自已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實際上,\"福爺\"回憶起他在其他國家城市的經歷,那些地方的\"城裡人\"雖然也有優越感,但絕不會像大稷國這般將瞧不起寫在臉上。可能,這高牆阻擋的不僅僅是曾經入侵的怪物,還有這些他們從未認可過的\"貧民\"。而眼前的孩子們,倘若他們真能明白我所說的,希望他們能努努力,改變自已的命運,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吧。

清晨的光芒終於照亮了整個世界,世界屬於青年,他們正朝氣蓬勃努力生長著。

……

今日的縣考十分順利,至少對方正來說是如此。校門口,\"福爺\"正筆直地矗立在那兒等待著學生們,在他的身旁,幾個學生喋喋不休議論著縣考的考題,他則笑而不語。方正心裡高興,他覺得這縣考有九成把握能拿下,也參與到他們激烈的討論中。

\"阿正,我看你心情不錯啊,估計很有把握吧?\"方耀打趣道。

而方正則是笑而不語。

\"我今年估計沒戲了,打算明年重新再來了,\"方耀的眼神堅定,今日之行顯然給了他不小的啟迪,\"矇住耳朵,人家就會不說嗎?與其去逃避,不如去改變,我不想以後我兒子進城也被這幫人冷眼相待。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我要讀書!\"

許多與他想法一致的人紛紛附和,他們都要復讀,明年再戰。生命的種子在此刻被埋下了。

可能是因為心態上的巨大變化,他們的歸途一帆風順。有時候生活就是如此,你越在意便越不順心,而當你以放鬆心情去坦然面對則會一帆風順。

異鄉人,你們的生命將綻放,你們的故事正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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