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巴巴的牆紙被水漬和黴斑浸染,腐爛的天花板像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潰瘍,那些被溼氣浸泡出的水腫更似爛肉上的蠕蟲,彷彿下一秒就會墜落下來。
整個屋子很暗,唯一光源是床頭櫃上的一盞燭火,床的右邊是一張佈滿灰塵的舊桌,桌上擺著破破爛爛的書和泛黃的信。
廖星之前玩過幾次密室逃脫,書和信往往不是點綴,其中多半蘊藏線索。
她翻看著,一張信紙上寫有文字,光線昏暗,只能勉力看清幾行,她拾起信紙正準備細細檢視,卻又將其放下。
陸星燃盯著床看了半天,“要不我睡地上吧?”
廖星故作詫異,“難道你還想讓我睡地上?”
她看了眼潮溼地毯上的灰塵黴斑,無奈道:“得了吧,你要真樂意睡地上會用疑問句嗎?”
陸星燃剛想解釋,卻又被廖星打斷。
“你沒發現房裡沒有可以判斷時間的東西嗎?”
陸星燃有些懵,支支吾吾講了什麼聽不清。
規則特意強調時間,那必然會發生什麼事來驗證玩家是否知道準確時間…
廖星看向佈滿灰塵的落地窗,窗外月隱星稀,庭院裡是一尊尊立在黑暗中的銅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無論從什麼方向看去,都始終被它們的眼睛注視著,就連賽琳娜雕像面朝的方位也變了。
她觀察了好一陣,窗外沒有任何能判斷準確時間的蛛絲馬跡,被那些青銅立像盯著看總感覺後背發毛,索性拉上窗簾。
陸星燃心領神會的把書桌旁的椅子拖過來壓在窗簾上,“鬼片經常有鬼半夜把窗簾吹開…”
“你覺著你這椅子能鎮鬼是吧?”廖星心裡罵了句神經,然後作勢一把將被褥掀開,“真有鬼床都給你掀了!”
可也就是這一掀,讓陸星燃不覺發出一聲驚呼。
潔白的床單上赫然平鋪著一條鮮紅的歐式宮廷長裙,裙上那些繁複的點綴裝飾珠串被也在一個平面上,顯然被放置在這裡很久了。
廖星小心翼翼的墊著被褥試探,並未產生異常後才將整件裙子拖起檢查。
這就是一件華麗的普通裙子,什麼線索也沒有。
突然,她靈光乍現,提著裙子惡趣味的跑到陸星燃跟前,“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
陸星燃:?
“古時候的歐洲有一種說法,如果你想佔有某個人,就把你的貼身物品交給祭司做法,然後壓在床下,那個人只要睡上一晚,就會被完全佔據。”
陸星燃連連後退幾步,生怕被髒東西碰到一樣,“真…真的嗎?”
“假的,”廖星撇撇嘴,“雖然不知道鋪蓋下面為什麼會有裙子,不過我想肯定跟這個遊戲的背景有關。”
陸星燃充滿警惕的看著廖星,這個女孩衛衣上還侵著猩紅漬跡,不好說是不是變態。
廖星見陸星燃如此警惕,便將紅裙子搭在窗邊的椅子上,“對,我就一變態殺人狂,你小子活不過今晚。”
陸星燃整個人都麻了,一聲不吭,暗自發抖。他內心是矛盾的,作為男人,他很難去相信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樣貌清秀的女孩會殺人,而且還大搖大擺的炫耀。
他的警惕和懼怕,大多還是來源於莫名其妙捲入了這場遊戲,也是瀕臨死亡又重獲新生後對生命的倍加珍惜。
廖星收起了玩笑,“陸星燃啊。”
“嗯——”過度的警惕、專注、思索讓陸星燃沒來由的破音了。
“你真是第一次?”
“是。”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廖星審視著陸星燃的病號服,“生死遊戲跟你許諾可以用積分治你的病是吧?”
“是…也不是,我的病很嚴重,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我只記得突然耳邊很吵,電子器材的鳴叫聲,我媽在哭,我的眼皮很重很重……”
陸星燃一句一頓的講著,廖星算是聽明白了。
感情他是屬於瀕死的時候接到了生死遊戲的邀請,答應之後就出現了醫學奇蹟,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傳送到了遊戲世界。
陸星燃在進入這場遊戲之前,還參與了一場名叫【逃離絕命鎮】的單人新手試煉,通關後才被傳送到這局遊戲的。
他對新手試煉幾乎沒有多少映像,只記得小鎮裡的人發瘋了都要殺了他剁碎了餵豬,然後他就邊跑邊藏……
這跟自已進遊戲的方式完全不同。自已捲入生死遊戲是因為殺死了玩家繼承了遊戲資格,而且那個玩家還跟自已同名。
這太詭異了,同名的人被綁到了自已家,然後被自已拉動機關給殺了,世界上沒那麼巧合的事,一定是生死遊戲在搞鬼,搞了一出‘我殺我自已的戲碼’。
陸星燃剛才提到過正式進入遊戲之前先是參與了單人新手試煉,結合自已從網約車上下來以後遇見的種種異常,沒準那就是自已的新手試煉呢?
也不對,陸星燃是先啟用了遊戲,然後才進入新手試煉,自已是殺了人以後……
既然進入遊戲的方式不同,那生死遊戲露面的順序不同也沒什麼問題。
沒準自已也跟陸星燃一樣瀕死過,搞不好就是網約車出了車禍。
哎,算了,現在糾結這個也沒意義,注意力還是優先放在這場遊戲上。
一念及此,先前翻看桌上信紙的內容在腦海重現——
【我寫下了一張又一張無人讀懂的詩行】
【一邊吻著你,一邊在心中將它誦朗】
【我愛的我盲,我也更愛我極致的瘋狂】
【現在終於能將你的心圈養】
第一張信紙上的字句跟賽琳娜唱的歌詞很相似,但意義完全不同。
賽琳娜唱的是求而不得的臆想,而信紙第一頁的句子很明顯是已經完成某種扭曲的心願了。
廖星本打算接著往下看的,可在觸碰到信紙的那一瞬間,不安瞬間在心底沸騰,情緒像是被未知力量侵佔,這跟之前被裹挾進屋的感覺很相似,或者說更加詭異。
所以她才放棄了繼續查勘的念頭,這種提線木偶的感覺她可不想經歷第二次。
現在又是大晚上,規則說夜晚儘量不要出門,真有什麼事還不好跑,不如等天亮了忽悠陸星燃去看信。
倏地,廖星感覺強烈的睏意湧上腦海。
與此同時,陸星燃也打起了哈欠,“怎麼突然感覺好睏…”
廖星點頭,“看樣子是受了遊戲的影響。”
想想也對,如果不進行干擾,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玩家想睡著,怎麼可能。挺好,之前還擔心睡眠不足導致思維遲緩。
陸星燃緩緩走到床邊,脫鞋,躺好,然後才十分禮貌的問:“姐,你剛才說我可以睡床上是吧?”
廖星很無語,可實在是太困了,懶得搭理,便也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