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溺十年沒回過桐城,時差沒倒就跟著燕非吃吃喝喝,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困得悶頭倒到酒店裡,睡它個昏天黑地。

可是姜溺太清醒了。

獨自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她不知道該去哪兒。

這座城市曾經是她的家,可後來,什麼都不是了。

高聳入雲的大樓佇立在這座城市的中心位置,她遠遠都能看見,偌大的LED屏上正回放昨日的財經新聞,上面主人翁風采不減當年,依舊讓人討厭。

攔下一輛早間出租,姜溺凝視著LED屏在車邊駐足幾秒,才躬身上車。

燕非幫她買的房子是小五百平的平層,有很大很大的客廳,三面環窗,無論何時,她都會被陽光照耀。

貓在門口第三遍輸錯密碼,姜溺抬手敲了敲昏沉沉的腦袋。

她這才喝多少,連密碼都輸不對。

剛想自暴自棄窩門口睡一覺,防盜門咔噠一聲從內開啟。

姜溺愣一下,慢吞吞仰起頭。

“姜溺?”裴時沅以為是小偷,沒想到還真是。不耐煩地蹙起眉,他低眸睨著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連他家都能摸到,還真有本事。

沒見過這麼討人厭的女人。

“裴時沅?”

殘存的酒精侵蝕著神經,姜溺腦子運轉很緩慢,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在眸底的厭惡中瞧見自已的影子,姜溺驀地笑了。

“裴時沅。”她直起腰,拉開門,往前進一步,歪了歪頭,“欲擒故縱?”

裴時沅嗤一聲,直接伸手拎住人往外一推,“別來我這裡耍酒瘋,滾。”

姜溺往後踉蹌一步,瞥到防盜門上方的門牌號,抬手捏了捏眉心,“你住02啊。”

她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輕輕打個哈欠,沒什麼力氣的往牆壁上一靠,嘟囔道:“你會把我丟這裡嗎?”

裴時沅沒懂她什麼意思,也懶得理解一個醉鬼的話,剛想讓人趕緊滾,只見人順著冷牆往下滑去,似乎準備就在這裡睡了。

“姜溺。”裴時沅擰著眉伸手托住人,“趕緊走,不讓我喊保安了。”

姜溺掙脫他的手,繼續往地上滑去,咕噥著說:“保安也不能趕業主啊,你報警吧,報警比較管用,說我騷擾你,我家密碼6個0,我沒力氣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音節落地,人抱著膝蓋窩在地上睡的很熟。

裴時沅:“……”

這人不是有病吧。

什麼她家密碼6個0,他哪兒知道她家在哪兒。

他為什麼要知道她家在哪兒。

忽的,他思緒一滯,下意識看向對面鉛灰色的大門。

這女人不會住他對面吧。

他搬來這裡好幾年,對面從未住過人。

他捏了捏眉心,抱著懷疑的態度走到對面01,掃開密碼鎖,輸入6個0,聽到一句“歡迎回家”,他微蹙的眉宇緊了緊。

忽的,他口袋手機振動起來。

裴時沅掏出,看見是宋竹電話,點了接聽。

“元哥!好訊息,偷咱東西的私生粉被抓住了!”

“有個垃圾還摔了腿,真活該!”

“我聽她們口供罵都是個臭女人嚇她們一跳,否則就不會忙著跑從三樓摔下去,元哥,你說會不會是姜小姐啊,那時候姜小姐好像就在咱們休息室門口欸,元哥,姜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你是真想跳槽了?”裴時沅真想哪天把他嘴給縫上,“吵死了,沒別的事掛了,我還要休息。”

宋竹愣一下,偏眸覷一眼手機時間,迅速結束通話。

他竟然忘了他這個點應該還在補覺。

都怪這幾個不要臉的私生粉。

不過肯定是姜小姐吧。

姜小姐真是人漂亮心也善,還是他家元哥粉絲,感覺很好磕的樣子呢。

裴時沅有恩必報,既然宋竹都說她不是和私生粉一夥的,他也沒道理把她就丟在門外面。

不過,這女人還是很討厭。

撿了別人東西不應該還給別人嗎?

戴到自已手上算什麼。

裴時沅拉開防盜門,折身回去,見蜷在地上的人睡的很熟,撇了撇嘴躬腰將人抱了起來。

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家庭能教育出這麼不安分的女孩子,以後還是避開為好。

姜溺很輕,他抱著她仿若在懷裡放了一片羽毛,不費半分力氣。

走進她家,裴時沅愣住了。

兩邊一樣大的房子,她這邊比他那邊要空許多,一百多平的客廳只放著一個半圓沙發和一大堆風格各異的抱枕和玩偶。其他能看見的地方,滿滿當當堆著用牛皮紙封存的東西,有的可能太貴重,用木條固定著,看不出是什麼。

裴時沅不好在別人家隨便走,就近把人放在柔軟的半圓沙發裡,找不到給她蓋的東西,順手脫了外套蓋住人,轉身準備離開。

忽的,他的視線被一點東西吸引。

那副畫的牛皮紙被風吹開了大半,能看到令他熟悉的內容。

裴時沅下意識走過去,蹲下,掀開剩餘的牛皮紙。

他在娛樂圈28年走的還算順遂,只是前幾年轉型拍電影,有很多黑粉說影視劇和電影有壁,演得好電視劇不代表能演好電影。

實力被懷疑,對家再倒水,那一年應該是他從業28年裡最暗沉的一年。

好在後面電影上映狠狠打了黑粉的臉。

手下這幅畫畫的是他那部電影的名場面,說是畫的裴時沅感覺又不像,太細緻,彷彿鏡頭沒注意到的細節這幅畫都刻畫到了。

他不禁蹙眉。

這是畫的嗎?

應該不是吧。

可能她哪裡買的列印的工藝品。

裴時沅搖搖頭,他怎麼會覺得這是她畫的,她一看就是被家裡慣壞放棄了的富二代,這輩子招貓逗狗,無所事事就過去了。

他蓋上牛皮紙,回頭看一眼埋在抱枕堆裡睡熟的人,瞧見搭在地面的細手,撐地起身走過去。

她的手上還戴著他的戒指。

這東西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捉住垂在地面上的手,裴時沅迅速將戒指取下來套到尾指上,感覺到殘留在戒指內壁的溫度,他趕忙將戒指撥下來收進手心。

不要了,給竹子吧。

他低眸瞧一眼沙發上的人,轉身離開。

希望她安分點吧。

女孩子,哪兒有這麼不安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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