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鐘聲只敲響三下,可穿透厚實的牆體,卻在玄沙獄迴盪一遍又一遍。

殘肢落在腳邊,藍色沙粒似的物體正順著切面向外消散,軀體隱約有透明徵兆,她的靈魂又開始消逝。

鐵門開啟帶起吱呀一聲響,她拾起殘肢接在斷處;食盒落在桌上,來人半跪在地接過她的殘肢,掌心的靈力敷在斷裂處,她懶懶抬頭瞧了一眼。

唇瓣嚅囁兩下,虛弱的聲音打破寂靜:“真是難為你費心了。”

平日裡來的不過是些小卒,這會兒替她接胳膊的卻是這玄沙獄的典獄長。

“您可別說笑我了。”男人收斂靈力,將桌上的食盒拎至夜無傾身側:“這是最後一餐了。”

他拿下一摞摞盒子在地面擺開,隨著木質蓋子被掀開,各色奇形怪狀的魂魄爭先恐後想要出逃,剛飛起又似是撞上什麼看不見的屏障,被阻擋回去。

銳利的尖牙從她口中生出,眼中溢位野獸獵食時的狠意。白色的獸爪將一抹魂魄抓入手中,她瘋狂的撕咬這些魂魄來彌補自已匱乏的魂體。

她很餓,典獄長送來的這些只勉強穩住她的靈魂,她需要更多的“食物”來保持神識清醒、重塑她的身體,她還不想等到神識俱滅淪為他人的食物。

夜無傾猛然怔住,她在破舊的囚服上擦淨手上殘餘的粒子,扶著凹凸不平的牆壁緩緩起身,抬起視線落在典獄長臉上,他先前說這是最後一餐:“我要死了嗎?”

她還想著,不能淪為食物呢。

雖然早就沒了出去的希望,雖然早就料到總有一天會徹底死亡,但這一刻,還是不免的落寞。

典獄長並未回話,向外推開監牢的門,恭敬的稍稍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新帝的命令,您可以離開了。”

哐的一聲,身後的鐵門重重合上,她回眸望了一眼,鐵門之上鑲嵌的字樣——玄沙城監獄。

寫的倒是漂亮,可惜,她不認字。

漆黑的夜空掛著圓月,皚皚雪覆蓋地面,從前的幽都是沒有日夜與天氣的。

她不知道自已在地獄裡待了多久,外面的世界早已煥然一新。五彩斑斕的煙火在空中綻放,漆黑的環境瞬間被點燃,而她只覺得這爆炸聲吵鬧。

她望向永定的方向,驀地啞然一笑。

新帝,他就這麼把這個位置拱手相讓了,那為了穩固政權讓她做出的犧牲又算什麼,她受人憑口汙衊又算什麼,她家破人亡內丹被毀一次又一次被他逼死這些都算什麼。

“沒用的東西。”夜無傾吐出一句沙啞呢喃,抬步踏進黑暗裡。

她握著身側的劍柄,獨自走在下山的路上,她不知道該往哪兒去,與時代脫軌的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

一腳踏進白雪中,長靴早就被浸溼,刺骨的寒意穿透單薄的圓領袍籠罩在周身。

好冷,好餓,好睏。

遠處忽然射來光亮,晃得她睜不開眼,黑色鑲嵌著四個車輪的鐵皮盒子伴隨轟鳴聲在她身側停下。

這是現世的車嗎?

那黑皮盒子一側開啟一扇門,從中走下一個身著怪異的男人,藉著月光細細打量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但她不記得了。

“夜小姐,我家先生請您上車。”男人又拉開一扇門,那裡面坐著另一個人,陰影籠在他身上,叫人看的不真切。

夜無傾盯著車內的人,渾身散發警惕的氣息,身側的劍露出一截正閃著寒光,她站在原地並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倒是車上的人先動了,在他抬手的同時,夜無傾手中的劍“唰”的一聲抽出劍鞘擋在身前,而那人卻只是在頭頂按了什麼,白色的燈光驟然亮起:“別來無恙,端康王殿下。”

那是早已與她決裂的兄長,那年忘川水患覆滅靈魂無數,夜將軍領著夜府上下試圖制止,卻死在那場洪水中。

夜夫人瘋了,以靈魂作燃料的業火點燃整座府邸,她衝入烈火中,燒燬了臉卻沒能救出養母。

所有官員都在指責她,是她愛出風頭逞能,是她嬌蠻跋扈難擔重任,是她導致這麼多條生靈消散……

分明是一紙詔書讓她去治理忘川水患,分明是他們嫌麻煩捨不得自已的修為不願意採取她提出的解決方案。

夜玄林掃一眼緊握劍柄微微顫抖的姑娘,廣袖未用護腕束起,因抬手扶著劍柄而向下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累累傷痕之間纏繞著一隻白色玉蛇。

還留著先帝送的東西呢。

從回憶中抽出思緒,天邊已經開始泛白,大概是魂體殘缺的緣故,她總是容易走神,容易深陷在那些負面的回憶裡。

車窗外的街道上偶爾有幾輛鐵盒子穿行而過,不知什麼材質的高樓處處可見,高樓之上掛著巨大的畫像,那畫上的人只著兩片遮羞布堪堪蔽體。

夜無傾迅速移開視線,不知羞,她從前以為花樓的姐姐穿的已經夠少,現在一瞧倒是她沒見識了。

一路上夜玄林一字不發,夜無傾沉默的跟著他走近高樓之下,與其他建築不同,這座白色高樓上貼著紅色十字,像是什麼邪教組織。

夜無傾走的慢他一截,清楚看見身穿白色長袍的男人從背後攬住夜玄林的肩膀:“喲,咱們文判官工作操勞生病了?”

他身上的長袍,也是自已過去從未見過的款式。

夜玄林止步回望她一眼,等她走近捏著她的肩膀往身前一扯,指給那男人看:“六十年前那枚身份晶片,給她植入。”

那人順著夜玄林的視線,在看到夜無傾那張臉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抿唇不再發言。

夜無傾不知道晶片是什麼,但那意思像是要把什麼東西像種蠱一樣種進她體內。

但她想錯了,這可比種蠱痛多了。身下的床單被抓出道道皺痕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夜玄林說的麻醉藥就是麻沸散。

夜玄林特意囑咐這些白袍不準給她用麻醉藥,就像是帶有私人恩怨的刻意報復一樣。

明明在地獄裡被砍成碎屍那麼多回,但此刻痛楚卻順著經脈傳遍每一寸靈魂,這時間她才無比清醒的認知到自已的意識還活著。

白色繃帶纏在左手手腕,每動一下還是能牽扯出痛覺。她四下張望,沒瞧見夜玄林的身影,怕是早已離開。

人群湧動,她覺著自已站在這兒大概會很礙事,憑藉記憶重走一遭來時路出了這裡。她也看清楚了,這不是什麼邪教組織,醫館罷了。

駐足在醫院大門外的角落,夜無傾深深陷入迷茫之中。現在要往哪兒去呢,該做什麼呢?

一個個靈魂逐漸出現,空蕩的街道熱鬧起來,她在喧囂中逐個打量那些看起來很美味的靈魂,舌尖舔舐一下口中那不受控制的生長尖牙,心裡煩躁的不行。

“那是COS嗎?”

“出的什麼角色啊?”

夜無傾循著聲響轉頭,在聽到刺耳的尖叫時又迅速低下腦袋,抬手擋住自已的臉。

“我靠!”

“這這這……這是化妝畫的嗎?”

“大驚小怪的,你們剛來的時候也不比人家好多少。”

“可不是地府安排修復過後才會放人嗎?”

“這不會是地獄裡跑出來的吧?”

“快快快,趕緊報警,沒看見她還帶著劍嗎?”

越來越多的靈體圍繞著她,七嘴八舌的議論吵的她頭痛欲裂,那些靈體用手中的方形鐵塊對著她,夜無傾驚恐的推開人群,在一片“咔嚓”聲響裡落荒而逃。

她徑直衝進車流裡,行駛的車輛紛紛緊急剎車,但仍有來不及的車輛將她撞倒在地滾了幾圈。

車主在尖叫中暗呼一聲完了,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檢視,可地上的人還不等他下車就自已爬起來跑走了。

他握著剛解開的卡扣,索性又扣回去啟動車子繼續行駛,他上班要遲到了!!他沒有不想負責,是那人自已衝過來的,又自已跑走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腦中忽然靈光乍現,跑那麼著急,不會是逃犯吧?

不會半夜找自已尋仇吧!!?

不知被撞飛多少回,夜無傾漸漸摸索出門路,等到那頭的東西變成綠色再跑就不會被撞了。

她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只一味的拖著疼痛又冰冷的軀體穿過無數條街道,一路上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嚇壞了不少人。

天色不可察的暗下,高樓大廈在她身後漸行漸遠,空中又開始飄落雪花,她懶散抬頭,頭頂的月亮格外虛假。

好冷,感覺自已的靈魂都要被凍僵了,意識又開始恍惚,周圍的一切像是夢一樣虛無又真實。

她不敢掀開衣服檢視,檢視那遍佈刀疤的軀體是否開始透明。

模糊不清的人影將她圍住,夜無傾扶著腦袋一晃頭,試圖讓自已清醒一點,可這一晃卻更暈了,緊盯不斷增多的人影她猛的抽出長劍與他們對峙。

“隊長,鎮定劑。”

細長如棍的槍口瞄準在她身上,夜無傾緊握劍柄突的大步邁進,提劍就要向那人刺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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