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在璋和堂有些心神不寧,她知道宋老太爺把宋竹茵疼進心窩子裡,若是知道她在背後做了這些小動作,肯定要狠狠處置她。

可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已懷了老爺的骨肉,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宋老太爺的親孫子,倒也不能把她如何,楊氏又開始得意起來,,心裡生出些膽量。

她派出去打聽的小廝很快就回來了,說是宋竹茵吃了午膳就回去了,後來老太爺讓身邊的趙管事出府了一趟,回來就關著觀海院的門,聽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楊氏一聽,剛才生出的膽量一瞬間就沒了,臉色白了一白,心裡忐忑不安。這趙管事都出府了,肯定是打聽過了,他辦事一向穩妥,怕不是八九不離十打聽出來了。

楊氏心裡開始想著對策,她絕不可能讓老太爺懲罰她落了她的面子,或者是剝奪她的管家權,如今她在宋府是呼風喚雨般威風,就算在府外那些富太太眼裡,也是佔據了一定地位的,除了觀海院不敢造次,便是嫡女的春華堂,她也是絲毫不怕的。

她沉思一會,吩咐身邊的丫鬟金香,把月頭老爺帶回來的兩匹彩雲錦包好,準備去春華堂。

這時正是日落西下,晚霞將散的時候,府裡有些地方下人還沒來得及點燈,園裡的鵝卵石小路都有些模糊。楊氏加速腳步,像趕著做什麼事一般,把身後跟著的金香金桃都嚇了一跳。

到了春華堂,那當值的兩個小丫頭見是楊氏,也不敢阻攔,恭敬推開了院門。

只一進院門,楊氏就笑呵呵的道:“茵茵,吃過飯沒有?母親來給你送些時新料子。”

宋竹茵剛吃了一小碟碧米飯配油燜筍頭,正歪在榻上犯懶呢,冷不丁聽得楊氏的聲音,唬了一跳,心裡有些嘀咕,摸不清楊氏來的意思,又不能視而不見不讓她進來,便只好理了理衣裙,出來給楊氏請安。

“母親安好,這麼晚了,難為母親還想著我。”竹茵面上笑道,既然不知道這楊氏天黑來幹什麼,那就見招拆招,水來土掩就是了。

楊氏咯咯笑著,上前拉著竹茵的手好不親熱:“你父親前日子帶了兩匹好料子,好看極了,我想著這顏色配你才好看,等明日讓百絲堂的掌櫃親手給你做一身衣裙,可不正好。”

“竹茵多謝母親,這料子配竹薇妹妹更好看,不如留給她吧?”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這楊氏母女每次來春華堂都是眼冒綠光,恨不得把春華堂搬空的神態,今日竟主動送精緻的料子,還是兩匹,宋竹茵實在不敢要。

楊氏心裡罵了一句:小賤蹄子,誰要真給你,不過是拿著做由頭,等會有好果子等著你!心裡罵著,面上卻一副笑臉:“薇兒還小,有什麼好東西自然先給你這個姐姐呀,快收下吧,天也黑了,母親回去了。”說完,給金香使了眼色,讓她送到春華堂廳內去,金香得了指令,避開要過來伸手接的菊笙和霜叢,徑直去春華堂裡面。

宋竹茵見攔不住,也不浪費口舌,她也想看看這對母女要耍什麼把戲!

見楊氏要走的樣子,也不挽留,故作關懷道:“那竹茵就多謝母親了,回去路上慢一些。”

楊氏轉過身,身邊只有一個金桃,她看著腳下的青石磚路,似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眼一閉,身子就往下倒,一邊倒一邊嘴裡哎呦哎呦的嚷著,事出突然,所有人都驚住了,金桃嚇得三魂六魄都快散了,趕忙扶住倒在地上的楊氏:“夫人!夫人沒事吧!夫人!”

那楊氏其實是避開了肚子,屁股往下的,她雖是算計,卻也真是不捨得拿腹中孩兒做賭注,自然沒事,可也要裝出十二分的樣子來。

宋竹茵也嚇的呆住了,怎麼好好的這楊氏就倒下了,不過也生怕她出了什麼差錯,如果有什麼萬一,還是在她院裡,那她可真就有嘴就說不清了。宋竹茵連忙呼喚菊笙,霜叢來扶楊氏,一邊讓院裡的丫頭嬤嬤趕緊的去傳大夫。

人聲嘈雜,那楊氏嘴裡哎喲叫著,像是十分疼痛的模樣,宋竹茵只能將楊氏暫時安置在了春華堂等大夫上門來,下人們膽顫心驚的伺候著,誰都知道,楊氏這胎,老爺有多珍視,如果出了岔子,怕是發賣她們都不足以抵消宋老爺的恨意了。

宋竹茵也是驚魂未定,不明白怎麼好好的就出了這樣的事,她心裡疑惑,今日朗朗晴天也無下雨,院裡的青石磚下人們每日打掃,也沒有青苔野蘚,怎麼可能會摔了。

不一會,大夫就匆匆進門來,宋竹茵讓伺候的丫頭嬤嬤都下去,只留下楊氏身邊的金香金桃,還有菊笙。

待大夫收起把脈的手,她低聲問:“大夫如何?我母親無恙吧?”

那大夫搖頭道:“無大事,只是有些動了胎氣,待會我開幅安胎藥給夫人服下,好生睡一覺,便沒事了。”

宋竹茵聽完了長舒一口氣,笑著謝道:“多謝大夫,菊笙,去取銀兩來。”

打發了大夫,這才看望躺在榻上的楊氏,見她嘴裡還是哼唧著似有不適之色,她心裡冷笑,也不知道這楊氏到底耍什麼把戲,如今大夫都說沒事了,她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宋竹茵隨即吩咐金香金桃,讓她們去璋和堂喚人把楊氏抬回去歇息。

那楊氏自然聽見了大夫的話,她本來就是裝的,聽見宋竹茵吩咐人把她抬回去,她還想把戲做完整,弱弱的道:“茵茵,母親頭有些暈,似是坐不起來了。”

可惜宋竹茵是裝都懶得裝的人,毫不留情就拆穿了她:“大夫說了無事,不如母親喝了安胎藥再回去吧。”說著就催人趕緊煎安胎藥。

楊氏虛弱道:“好孩子,還是你有孝心。”

不多時,一碗濃黑散發著腥苦味道的藥便端了上來,宋竹茵故作孝順的拿到楊氏面前,作勢要喂她喝下,那楊氏瞥了一眼,差點沒吐出來,她幾時喝過這麼難聞的藥,只聞一聞,就差點把早午飯都吐出來了,見宋竹茵舀了一勺要喂她,連忙轉頭道:“這藥太燙了,一時半會喝不了,不如我回璋和堂吧,讓金香拿著這藥,涼了我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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