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自習下課，同學們早在下課前就整理好了桌面，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便是如退潮般散去。
今晚補課老師有事，所以晚自習後也不用另開爐灶。
我在桌位上微微磨蹭了下，並沒有立刻離開。
小Y只是瞥了一眼我這邊，便出了教室。
同桌小Z沒有催我，右手捏著書頁，看得好似格外認真。
但是我知道，她沒有翻過頁。
至少這一頁，她已經看了不下十分鐘。
她的眼裡，藏著心事。
淡淡的月光從窗邊滲透了進來，由於教室內的燈沒關，月光不是很明顯。
好似一層朦朧的紗，披在了她身上，她所有的情緒變得零碎，讓人難以捉摸到全部。
小Z察覺到我在看她，微微撇過頭，看了我一眼。
她沒有說什麼，隨意的整理下桌面，站起身，眼神示意我讓讓。
我望了她一眼，從座位上站起讓位。
她從我面前穿過，似無意穿堂風，卻冷得我心裡發顫。
小Z沒有回頭看過我一眼，她的背影漸漸凝成一道流雲線，可望而不可即。
我苦笑一聲，收拾了所有的心情，關了燈，鎖上門。
走出教室，映入眼簾的是突然出現的既視感畫面。
小Z望著遠方，恬靜自然，好似月神降世，是我許久不曾見到的光影。
察覺到我的聲音，她緩緩轉身，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等到我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小Z驀然轉過頭，向前走去。
我駐足許久，沒有立即跟上。
她停住腳步，回過身，語氣平淡：“不走嗎？”
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跟了上去，聲音裡帶著些許興奮：“走！走！”
之所以激動，是因為這是近幾天來，小Z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兩個人並排走著，下了教學樓。
迷離的月光籠了下來，整個教學樓被染上了一層如夢如幻的色彩。
我和她在這小道里走過，除了輕碎的腳步聲，再無其他。
彼此適應著各自的步伐，沒有走得很快，也沒有很慢。
小Z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未發一言。
而我在悄悄的觀察著她，亦是一句話也不曾說出口。
等到倆人繞過了教學樓，雪白的路燈散落，混雜著揉碎的月光，特別明亮。
清冷的光灑在她的肩頭，使得原本白紙若曦的她，顯得更純潔了幾分。
“嗯......”小Z突然出聲，很清脆，但在這原本寂靜的氣氛中，我能聽得清。
“怎麼了？”我連忙的問道。
她緩緩搖頭，嘴角輕輕勾起，似在笑，卻又似夾雜一層無奈。
只是那一口嘆息，卻沒有嘆出來，像是她的心事，藏了起來。
到了寢室樓下，小Z看了我一眼，輕輕說道：“晚安。”
“晚安。”我點著頭，笑得很開心。
望著我的笑，她出神了許久，最後漸漸回神，抿了抿嘴，吐出一個字嗯字。
說完，小Z準備轉身離去。
而此刻原本已轉過一半身的她，又是猛的回過頭，聲音微微拔高：“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嘛？”
她的眼睛盯著我，像是想要把我看穿，透著路燈與月光的交相輝映，閃閃發亮。
我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整懵了，下意識的就是一句：“啊......什麼？”
這是我明明聽清楚了，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的反應。
小Z終於嘆了口氣，眼裡凝滿了失望之色，搖了搖頭，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沒什麼，早點休息吧。”
這次的她轉身的動作十分乾脆果斷，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小Z已經走進了女生宿舍。
我站在原地，望著她踏過拐角，上了樓梯，直至人影完全消失不見。
那一天的我，也許永遠不懂她的行為在暗示著什麼。
如果當時的我多留心一點，多勇敢一點，很可能一切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她在等我解釋什麼，在等我說出她想聽的話，在等我一個主動。
她已經主動過了，那時候，本該是輪到我了。
可惜，我沒有做出任何她所想的舉動。
所以啊，她失望了，也正如那個背影，慢慢的消失了。
那天的月亮在緩緩背過身去，躲進了烏雲裡，彷彿不曾留下任何光影。
夜晚沒有風，沒有蟬鳴，沒有聲音，好似除了黑暗，什麼都沒了。
也在這一天之後，我和她的世界，漸漸分割，然後逐漸陷入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