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嚇哭了的夢

麥青走出父母的窯門，回到了自已的窯裡，姐姐，應該準確地說是二姐。二姐麥萍還在做作業。

“二姐，你還沒做完作業？”

“嗯。”二姐連頭都沒抬，只是應了聲，仍舊做著作業。

麥青沒有再打擾二姐，爬上炕，拉開被子，鑽進去，睡下了。

麥青並沒有睡著，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再說，天還沒有黑下來，哪裡來的瞌睡。

麥青此刻滿腦子裝的還是剛才的問題，她不太相信，怎麼連自已的父母都搞不清楚。那麼，誰能解答她心裡的困惑呢？

說起來，在麥青姐妹三個人中，論學習，麥青都比兩個姐姐強。可論起長相來，麥青卻比兩個姐姐弱。

麥青想來想去，忽然問：“二姐，你說，你和大姐為啥比我長得好看？”

二姐說：“我咋知道哩？你不是剛才問爸媽了嗎。他們怎麼說的？”

麥青說：“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二姐說：“他們都不知道，我咋知道呢？！”

麥青說：“你說的也對。看來，這個問題在咱家沒有人說得出來。”

二姐說：“你這段時間咋啦？整天就只知道想這個，我看都有點入魔了。”

麥青說：“二姐，不是我在這上咬住不放，而是我不得不面對。你也看到了，媽媽天天都要說我長得難看，好像怎麼看我都不順眼，很是厭惡我。”

二姐說：“好妹妹哩，你想得太多了。”

麥青說：“不是我想的多，而是事實上就擺在眼前。你聽，媽媽老是叫我醜女女，這不就是例子嗎？！”

二姐說：“妹妹，我想，媽媽這樣叫你，實際上是愛你。咱村上每個家裡，都有像你一樣的娃娃，他們大人也叫那些娃娃什麼狗呀貓呀豬呀的，你不知道嗎？”

二姐這些話把麥青說得噗嗤一下笑了。邊笑邊說：“你說的確實是這樣，但我一個女孩子家，為啥不叫個其他的，偏要叫個醜女女。我好像聽誰說的，女孩子最忌別人說她醜一類的話。”

二姐還在做作業，她沒有用心聽麥青說這段話，自顧自的，所以，麥青說了一大堆，見二姐沒有反應，也就不再說了。

此時，窯裡靜靜地，沒有什麼一點聲響。偶爾聽到了二姐麥萍在紙上寫字的聲音。

麥青看看窗外，已經黑了。她就起來，將小身子挪到炕邊，摸著開關燈繩，拉亮了電燈。忽地，屋裡一下子通亮了起來。

二姐麥萍說：“你看我，只顧做作業，都忘了開燈。謝謝啦，小妹！”

麥青說：“客氣了，咱姐妹倆，同在一個窯洞裡，姐妹倆情更深。”

二姐麥萍聽了，誇讚道：“你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姐還不如你會說。”

麥青受到二姐一陣誇獎，有點高興。她走下地，從櫃子上取下了一個圓鏡子，拿到炕上，把雙腿伸進被窩，剛才已被她暖了好大一會兒，這會兒被窩裡熱烘烘的，坐進去，感覺特別舒服特別痛快。

麥青就一個人坐著，雙手握住鏡子，舉在面前，照著自已的模樣，左照照，右照照，前照照，後照照，上照照，下照照，照來照去，照出了自已清晰的面目，不看則已，一看喪氣，心裡連一點高興勁都沒有了。她不敢相信，鏡子裡那個醜樣子的女孩就是自已。她頹然倒下了，無力地倒在炕上。

不知是夜來了，還是她心情低落而疲憊了，麥青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麥青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她夢見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獸來到自已面前，這隻怪獸竟然會說話。

怪獸拉住麥青的手，怪聲野氣地說：“醜女女，你長得很醜，跟我一樣醜。今天，我告訴你，你其實不是人，而是像我一樣的野物。我才是生你的母親，你才是我的親生女兒。那一天我帶著你出去玩，竟把你弄丟了。我今個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呀，我想你都發瘋了。走，咱們回家！”

說著，那隻野物就使勁拉著麥青往黑窟窿裡走。

麥青面對野物，身單力薄，孤助無依，竟然嚇得大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