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起來啊

次日，柳婉兒帶著補湯，屈膝行禮完畢對顧月笙道：“聽聞表嫂受了傷，婉兒特意去廚房熬了一盅補湯給表嫂補補，裡面還特意加了黨參，還請表嫂笑吶！”柳婉兒接過丫鬟手裡的湯盅，將湯放置在一旁的矮桌上。

顧月笙瞧著她這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挺好。拿我的銀錢買的黨參來我這裡獻殷勤了。

顧月笙的目光從湯盅移到柳婉兒身上，唔，好看，就是寒酸。被洗的顏色不均的翠色長裙，裡面的白綢裡衣泛著黃。鞋子也灰禿禿的別有一番滋味。再看她渾身只著一隻褪色的銀簪。要不是重活一世，她怕只記得柳姨娘的珠玉滿頭了！偏此人還常說金玉俗氣，是她的不是了。這輩子那些俗氣的東西還是她戴著吧，她就喜歡俗的！抬頭再一打量。

唔，好看，就是寒酸。

柳婉兒被顧月笙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她縮了縮脖子。商賈之女，就是粗鄙，怎可這般無禮的打量別人。

顧月笙欣賞著她的窘迫再到惱怒。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原本只是瞧著，她突然一手只著下巴大剌剌的看著柳姨娘。

柳婉兒用了十幾年的功力才堪堪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她臉色漲紅，那笑容勉強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掉下來。她餘光瞧著這屋裡的一切：整個房間鋪滿了柔軟的地毯，色彩斑斕織工精緻。角落的各種瓷器花瓶、牆壁上的名家名畫、巨大的紅木雕花床，床頭嵌著金絲玉帶，床褥上繡著好看的花紋樣式，頂上是質地輕柔的繡著多子福的紗帳。顧月笙生的很美，她一直知道。此刻她看著她在床上只著手居高臨下得看著她。柳婉兒想逃，她的寒酸讓她想不管不顧的逃走。

顧月笙前世沒有子嗣，她心中對慕淮十分愧疚亦十分感激。感激他一直讓她坐在當家主母的位置上。於是乎，對他的姬妾庶子庶女從未在吃穿上苛待。畢竟能花幾個錢呢？

府裡養著十幾位秀娘，各種時興的難做的名貴的布料，慕府總是不缺的。府上女子多，上京城有間生意頗好的首飾鋪子，自她出嫁便給了她，每月都會定期給府上的姨娘小姐或挑選或定做。罷了，顧月笙覺得就算她是慕淮也會不遺餘力地保她一直在主母位置上的。銀錢真的好用，不是嗎？

屋內氣氛繼續沉默著。就當顧月笙打算換一隻手繼續打量她的時候柳婉兒終於忍不住了。

“表嫂還病著，那婉兒就不多留了。”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這時候慕淮的話她是一個字也顧不上了。只得倉皇告辭。

“謝了，慢走啊表妹。”顧月笙陰陽怪氣道。她看著柳婉兒狼狽急去的背影，只覺索然無味。從前她身在局中，對周遭的人事物都從未仔細思量，慕淮真的喜歡這樣的女子嗎？慕淮精明算計工於心計，他很清楚無論是容貌還是對於他的助益，她顧月笙能給的，柳婉兒就是拍馬也追不上。他不過是在柳婉兒身上得到了被依賴被仰望的成就感罷了。

這廂，柳婉兒出了門，走出正院，餘光一瞥見到一打扮嬌豔的女子。一身桃色衣裙襯得她面若桃花，梳著鬆鬆的髮髻，鬢邊垂下兩縷青絲，風情嫵媚。目光向下，只見一隻水頭利好的玉鐲子套在她手上。柳婉兒雖沒見過大世面，卻也知價值不菲。柳婉兒眼睛一陣痠痛。此人她識得，名喚紅袖。是表哥從前的大丫環，因著相貌好得以賜名。在表嫂還沒入府之前便被收了房。在柳婉兒心裡，紅袖的威脅一點也不亞於表嫂。她眸色暗了暗，看來她必須抓緊時間了。

紅袖這幾日都來顧月笙這裡問安，跟點卯似的。以往紅袖也來，一來是盼望顧月笙這個主母早日把她抬為姨娘，二來是顧月笙自入府以來對於她這個大爺的通房丫頭在日常用度上從未虧待。她是慕府的家生子，慕府的銀錢方面她心裡門清。在顧月笙沒進門之前，慕府真真是隻有一個牌匾值錢了，不說別的，府裡的下人月例都剋扣了許久，外頭買的有些受不了的，可以不要銀錢轉頭下家，像紅袖這種家生子除非主家主動放人，不然是走不出府的。

紅袖在下頭恭敬的輕聲道:“大夫人今日看著氣色倒好些了，想必不日便能康健如初。前日我孃親出府採購了一副補藥，想來對大夫人康健有益，紅袖便自作主張給您煮了來，還望大夫人不嫌棄才是。”

顧月笙看著眼前的桃色裝束女子，這是前世慕淮另一個寵妾。之前她對慕淮情根深種，雖不曾為難於她，卻也實在是無法對她生出好感。今日仔細一瞧，模樣好伺候的功夫想必更是了不得。家生子的出身，愣是在柳婉兒的眼皮子底下生下了兩女一子。可惜兒子養到半年就沒了。這裡面有沒有柳婉兒的手筆？顧月笙眸光閃動。

“紅袖你早已是大爺的人了，一直以來都謹慎妥帖。本該早些時候就給你正式抬為姨娘的。但我剛入府不足半年，現在又這番模樣。你放心，過幾日我身子好些了，便做主把這事辦了。”顧月笙笑著道。

紅袖心中大喜，卻也不敢表露太多。她恭敬道:“紅袖謝過大夫人，只是大夫人實在不必把這事放心上，紅袖知大夫人是頂好的主母，只盼大夫人早日脫離病痛，早日痊癒。”

的確識趣，顧月笙擺擺手便讓紅袖退了出去。顧月笙原本打算再歇息歇息，腦子裡卻一直想著紅袖此人。

倚翠心疼地看著自家小姐，她家小姐如今傷成這般。前有柳婉兒後有紅袖，一個是大爺的青梅竹馬，一個是大爺的通房。雖說小姐此番落水後對大爺不再像以往那般痴迷，但她還是忍不住勸道：“夫人，您就別思量了，萬事都沒有自個兒身體重要！”

“倚翠，你去吩咐人給紅袖置辦幾件衣裳首飾，按照姨娘規矩來，另外把大爺書房旁邊的院子收拾出來，讓紅袖住，再給她配兩個丫鬟”顧月笙頓了頓又道：“讓人盯著柳婉兒，一舉一動都要報與我。”

“小姐！您……”倚翠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月笙抬手止住她的話“倚翠，自我嫁入這慕府過得如何你也看見了，行路至此，就該及時調轉船頭，不可消磨一生，悔之晚矣啊！”倚翠聽了這話，只覺得酸楚不已。正想開解小姐，又聽道：“你是我的心腹，也知這女子和離是有多不易。倚翠你可願助我？”

倚翠看著半躺在床上瘦弱纖細的顧月笙。一身潔白的素衣和頭上的紗布讓人忍不住地泛起疼惜，但她的眼神卻晶晶亮。夫人總說嫁了人總歸是會受委屈地。可她看著自家小姐從小金尊玉貴地養大，生的明豔又活潑。再到後來遇見姑爺嫁入慕府，自此鳥兒沒有了翅膀，花朵失去顏色。倚翠除了心疼更多地是憤怒！

倚翠退後一步，朝顧月笙行了跪地禮道：“奴婢願助小姐脫離這苦海，方才小姐所說，倚翠樁樁件件都會妥帖辦好！”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