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 章 撓他癢癢

床板上，俊俏郎君再度蓄力。

可是跟之前試過的無數次一樣。

他失敗了。

明明身上有力氣，也有感知，可他就是無法掌控四肢 。

良久，長長的呼氣聲自俊俏郎君的鼻腔傳來。

他無力的合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素素已經走出去了老遠。

她拿筐子裝了兩斤糧食，一路大步流星。

鎮子不近，過了中午才趕到。

換了一小點鹽，還換了一隻雞仔之後……筐子裡的糧食就沒了。

素素打聽了一下鞭炮的訊息。

結果沒有人知道鞭炮是個什麼東西。

於是，素素沒有貪看鎮上繁華，轉身就往回走。

一直走到天近黃昏，才走到距離家還有一座山的地方。

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

素素停下腳步，左右張望一下，很快取出打火石，點燃了一根枯柴。

將簡易火把拿在手裡，少女自言自語給自已壯膽：

“誰敢靠近，就燒誰！”

暮色沉沉，路邊的黑影越來越濃。

影影綽綽的，素素聽到草叢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想起那天晚上見過牛犢大小的黑影，少女一陣陣頭皮發炸。

看了看手裡還不足胳膊粗細的火把，她不由擔心……

這麼一小點火焰，能嚇退那樣大的狼嗎？

下一瞬。

草叢忽而分開。

一道黑影竄了出來。

和素素打了個正對面。

素素一愣，進而呼了一口長長的氣。

她哭笑不得的笑罵：

“什麼啊？原來是隻黃鼠狼。”

此狼非彼狼。

倒把她剛才心驚肉跳的情緒沖淡了不少。

個子嬌小玲瓏的黃鼠狼跟她對視一眼，揚了揚鬍子，倏忽之間又跑了開去。

素素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已筐子裡藏著的雞仔，心裡暗暗決定回去就盤個雞窩。

“聽說黃鼠狼愛吃雞，可別把我的雞給禍禍了。”

這天晚上她把小雞仔放在了屋裡養，還十分仔細的堵好了門縫，生怕那隻黃鼠狼找過來。

第二天，素素生意大增。

今天一整天都在不停的做豆腐。

做好豆腐之後，素素用豆腐廢棄物做了一頓美食——

幹炒豆渣。

家裡沒有油，素素就用小火慢慢翻炒。

直把豆渣炒得又幹又香。

這樣在她吃野菜麥仁飯的時候，就可以拌到飯裡當嚼頭。

坐落在院子裡的灶臺旁，少女忙碌的身影映在黑夜裡。

陣陣奇異的豆香味漸漸向外瀰漫。

院子裡點燃了大堆的篝火，令大型野獸不敢靠近。

但是……

就在素素把炒好的幹豆渣出鍋的時候，突然發現灶臺的陰影裡蹲了個小動物。

端著飯的少女跟那隻黃鼠狼面面相覷。

“去——”少女噓它。

黃鼠狼的小鬍子動了動，但身體卻沒有挪窩。

少女端著飯要進屋，轉身卻見灶臺上黑影一閃。

然後傳來黃鼠狼低低的慘叫聲。

卻原來，那隻小東西想要去舔鍋裡面剩餘的幹豆渣。

“我的天……”素素扶額，站在原地觀望的片刻。

最終，她嘆了口氣，找來一片破瓦片，往裡面挖了一點炒好的幹豆渣。

然後她把破瓦片挪到了籬笆牆邊。

“去吃那個，別舔鍋！”少女小聲的喊著，衝黃鼠狼跺了跺腳。

黃鼠狼的慘叫聲一頓，然後哼哼唧唧的跳下鍋臺，一溜煙跑到了破瓦片旁邊。

轉眼之間，它就開始津津有味的舔食破瓦片上人類的美食。

“黃鼠狼不吃雞，居然吃人飯？”

少女喃喃自語著搖了搖頭，開啟門進了屋。

她自然先去看看寶貝雞仔。

小雞乖乖的待在屋裡，沒有胡亂跑動。

少女對小雞大加表揚，之後就端著飯碗坐到了床邊。

照例還是逗引郎君來吃飯。

撒著金黃色幹炒豆渣的野菜麥仁飯，放到了郎君弧度完美的嘴角。

“快吃吧，放了鹽也放了幹豆渣，很香很香的。”

素素小聲的勸著他：

“你都好幾天沒吃飯了。”

“我聽說人三天不吃飯就……”

說到這裡，少女的神色驟然變為茫然。

“奇怪，誰跟我說過這句話了？我為什麼懂這些？怎麼想不起來？”

但很快的，迷糊感席捲少女腦海。

讓她放棄了追索這個問題。

轉而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郎君的臉上。

俊俏郎君因為不能動，所以所有的情緒都盈滿了眼睛。

素素卻自認為是個粗枝大葉的村姑，因此對郎君眼睛裡邊的漣漣清波習以為常。

只平靜的跟他對視了一眼，少女就離開了視線。

“好吧，知道你又不吃了。”

這樣咕噥著，少女背對著郎君坐下來。

一點搖曳的微弱燭火下，素素安靜地咀嚼著飯菜。

身邊有人陪，家裡有餘糧，牆角有雞，碗裡有飯……主打一個踏實。

吃完了飯，素素又回到了院子裡。

她想用院子裡的大鍋燒水，然後洗個澡。

院子裡的篝火還沒有熄滅，但是那個破瓦片上面已經空了。

就當素素以為那隻黃鼠狼已經吃完了人飯跑走了的時候……

她注意到籬笆牆的樹枝根部有一小團黑影。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那一隻小動物。

它蜷縮在樹枝底下，似乎已經睡著了。

“這黃鼠狼怎麼一點都不怕人的？”

嘀咕一句，最終素素也沒有過去驅趕那隻毛茸茸。

大家都不容易，給它一口殘羹剩飯又如何？

水燒熱了之後，素素一桶一桶的把水拎到了屋子裡。

然後她走到了床邊。

“我要洗澡了，你閉上眼睛。”少女命令床上的郎君。

睜著眼看屋頂的郎君轉過眼眸，無聲的盯了她一眼。

然後他緩緩合上了眼皮。

素素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而她還是不放心。

最終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捧住郎君的下巴，輕輕地扳著他頭，讓他面朝牆壁那側。

之後她才吹熄了油燈，開始做洗澡的準備工作。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響了片刻之後，就是一點淅淅瀝瀝的水聲。

黑暗令聲音放的無限大。

每一滴落水的聲音，似乎都震聾發聵的傳入了郎君的耳朵。

令他全身緊繃。

可他偏又無能為力。

嘩啦啦的水聲取代了淅瀝瀝的水聲。

素素痛痛快快的洗起了澡，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她舒服的嘆了口氣。

床上的郎君面朝著牆壁，用後腦勺對著少女的方向。

他的視線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停止。

帶著少女特有的淡淡清香，素素穿好了衣服，摸索到了床邊。

溫熱而纖細的手指觸感異常強烈，小心輕柔的將郎君的下頜扳回直視屋頂的方向。

素素輕快的對枕邊人說：“好了，睡吧。”

這幾個字剛說完，她已經墜入了昏昏沉沉的夢鄉。

徒留郎君對著黑暗中的屋頂，睜大了眼睛。

*

第二天雞一叫，素素就起了床。

先把昨晚洗澡水端出去灑掉。

然後餵雞打掃衛生。

最後才開始做早飯。

早飯剛做好，灶臺旁邊就悄無聲息的出現了昨晚的那隻毛茸茸。

素素有點頭疼的看向那隻小東西：

“我這裡沒有你能吃的，快走！”

然而頭剛低下去，她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少女看到那隻毛茸茸口裡叼著一隻大老鼠，正目不轉睛的瞅著她看。

光天化日之下，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你這不明明是一隻狸花貓嘛！”

“為什麼昨天晚上我會看成黃鼠狼？”

守在灶臺旁邊的確實是一隻皮毛呈黃色的貓。

然而這隻貓的耳朵又不像普通貓那樣尖。

的確有點黃鼠狼的樣子。

狸貓低下頭顱，把老鼠放到了少女的腳邊。

這一幕似曾相識。

讓少女瞬間愣在當場。

“奇怪，我怎麼好像在哪見過你？”

她剛發出疑問，一片迷霧般的感覺襲上腦海，轉瞬將疑問覆蓋。

素素轉而飛快的後退了三步。

“去去去，我才不要老鼠！”

“拿走你自已吃吧！”

非常嫌棄的唾棄了兩聲，素素把早飯舀起來盛到了碗裡。

狸貓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低頭又把老鼠叼在了嘴裡。

素素端著飯走了兩步，轉頭去看——

卻見那貓把老鼠放到了破瓦片上。

像是人吃飯使用餐具一樣。

而後才端坐了貓身子，開始享用那隻老鼠。

“……”素素一陣無語。

“真是隻怪貓！”

說著，她把飯端進了屋子。

再不理會那隻毛茸茸。

床上躺著的郎君似乎早就醒了，但人一動不動。

素素再次把飯放到了他的嘴邊。

“吃不吃？吃不吃？”

郎君不張嘴也不眨眼，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眼睛裡面有萬語千言。

卻發不了一聲。

素素等著片刻，同時也仔細觀察了郎君片刻。

枕頭上的郎君，唇紅齒白，眉目俊美。

肌膚若玉。

髮絲如墨。

還有一種恍若出塵般的神秘氣質。

看著看著，少女忽然有了一個新奇的發現。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郎君的臉：“咦，你身上好像一點都不髒哎！”

這麼好幾天過去了，她都忍不住洗了個澡。

郎君身上，卻依然清潔無比。

頭髮清清爽爽，麵皮乾淨緊繃。

“就連耳朵後面也是那麼的乾淨……”

少女纖細的手指，好奇的在郎君臉上磨來擦去。

被這樣對待的俊俏郎君除了睜大眼睛、全身劇震，實在莫可奈何。

終於，素素低下頭，一點點湊近了郎君的耳朵。

微熱的氣流似有若無的縈繞在郎君的耳邊，少女的聲音近在咫尺。

只聽素素喃喃的說：

“太了不起了，你的耳朵裡面竟然不生耳垢？”

說著說著，她淘氣的伸出小拇指，輕輕地踏入了郎君的耳道。

下一瞬，郎君全身肉眼可見的哆嗦了一下。

還有一聲細不可察的悶哼。

素素還不知道自已引起了什麼驚濤駭浪，若無所覺的收回了手指：

“喂，能出聲你為什麼不說話呀？”

她轉而開始用手推郎君的肩頭。

然而床上的郎君卻仍舊巍然不動。

晃了片刻郎君之後，素素放棄了。

“真是個怪人！”

她慢慢的背對著他吃完了飯。

等到碗空了的時候，素素突然猛跳起來。

“我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了！”

少女的聲音充滿了興奮和刻意壓制的緊張。

她把碗放到一邊，手撐到了郎君的肩膀附近。

她俯視著他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說：

“你，是個精怪！”

“所以你身上沒有塵土。”

“所以你不吃不喝也能活著。”

“所以你不想動的時候，我就怎麼也不能把你拽起來！”

有了這一層發現，素素心頭劇跳。

她握緊拳頭一點點直起身，拉開了和郎君的距離，也讓自已的臉脫離了郎君的視線。

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素素無語問蒼天：

“我的爹呀，你也太飢不擇食了，居然給女兒撿了一隻精怪當夫君？”

“傳接香火就那麼重要？”

然而老漢已經被拉了壯丁，卻再也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想通了這一層之後，素素自以為已經把生活中所有詭異的地方都弄懂了。

只見少女略有點亢奮的轉過身，不停的摩擦雙手，對著床上的郎君蠢蠢欲動。

“喂，你這隻精怪，給我變一罈子鹽出來！”

這樣命令著，少女張著纖細的手指湊近了郎君的腋下。

“快點變，否則我要撓你癢癢！”

她自以為得計。

殊不知床上的郎君無動於衷。

連根頭髮絲都沒晃一下。

少女見狀，頓時不滿的鼓起了腮幫：

“什麼？你可是爹為我撿來的夫君，居然這麼不聽話？”

纖細的手指拉開郎君修長的胳膊，少女危險地將雙手放在了他的腋窩。

“我要一罈子鹽，聽見沒有？快點變！”

郎君目光直直的盯著屋頂，對她的話沒有半點反應。

自然，也沒有變出哪怕一罈底兒的鹽。

等了又等，素素終於確信——這個郎君冥頑不靈。

她忍無可忍，手指頓時一陣亂動，口裡低喝：

“看我的撓癢癢大法！”

細弱的手指在人的腋窩撓來抓去。

然而郎君全身緊繃。

除了偶爾哆嗦一下。

卻是連吭都沒有吭。

只是那雙眼睛，卻緊緊的閉上，呼吸也變得凌亂不堪。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素素停了下來。

這個遊戲其實挺無聊的，尤其在對方沒有任何回應的情況下。

她失望的收回了手，終於哼了一句：

“算了，誰要你的鹽？我自已不會掙麼！”

說完之後，她憤憤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