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製完畢,林辰用玄火將金鐵短刀牽引到手中,冷卻了的金鐵短刀銳利鋒芒,看起來陰沉肅殺,這把金鐵短刀本該是一件完美的武器,可這把短刀的刀尖上,赫然有一道一指長的褶皺,只能屬於殘次品。

林辰眉宇深鎖,他剛才的確分心了,就是齧齒地精看過來那一瞬間,他心裡沒來由的有些慌亂。

齧齒地精若有所思,剛才它感受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就藏在林辰召喚出來的玄火裡,就是那一絲不詳的氣息,破壞了這把金鐵短刀,害它又失去了一口美食。

林辰見齧齒地精直立著身子來回踱步,又一次被對方的神情震撼到了。

“這齧齒地精竟然會學習人的行為,這走路的姿勢看起來像是一個在深思的老人!”

林辰想叫來王可,想叫來清鈴,這事對林辰而言可謂前所未聞,他恨不得多叫幾個關係親近的族人前來見證一下,這明臺礦洞裡有一隻會學人走路的齧齒地精!

齧齒地精回頭看了一眼林辰,並沒有搭理他,它在思考,思考一個很大的事情。

林辰見齧齒地精又自顧自的來回踱步,又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趣,林辰準備煉製起金鐵短刀,他很固執,若是不找到煉製失敗的原因,以後他估計連休息都不會安穩。

林辰操控玄火融化礦石,再到塑形成金鐵短刀,只需要三息的時間,可現在他為了找到問題所在,硬生生將時間拖延到了二十息,哪怕如此,煉製出來的金鐵短刀依舊有瑕疵,這瑕疵在林辰同時煉製多把金鐵短刀時,出現的機率大幅度提升,十把裡竟有七把殘次品!

“我…這是廢了麼?”

林辰看著眼前幾十把金鐵短刀,這些都是殘次品,或多或少都有問題,這些殘次品是真正的廢物,哪怕煉製它們的材料精純沒有雜質,可刀身上有瑕疵的地方一碰就斷,哪怕林辰將他們重新熔鍊,也無濟於事。

齧齒地精沒想到就這麼一會,眼前這隻兩腳生物就浪費了這麼多金鐵短刀,這對它而言,可都是食物,就這麼被糟蹋了!

齧齒地精跳到金鐵短刀堆上,金色利爪劃過刀身,刀身上就出現一道口子,原本堅硬鋒銳的金鐵短刀此刻就像軟泥一樣,脆弱無比,十息不到,數十把金鐵短刀就被齧齒地精的利爪摧毀,只剩下一堆碎塊。

“居居居居~”

齧齒地精發出聲音,尾音拉的很高,它現在很不開心。

林辰剛才見齧齒地精突然發狂都想逃跑了,好在對方似乎對他沒有太大的怨氣,這才停了這個念頭。

齧齒地精抬頭望了林辰一眼,就在林辰的注視下,走到了一旁,齧齒地精將地上天賜品級的金鐵短刀抓起,啃食了起來,那表情,就像在啃一塊餅乾一樣。

林辰欲哭無淚,這金鐵短刀對林辰而言並不重要,可好歹是他的呀,不問他意見就吃了,是不是太不禮貌了?之前齧齒地精吞噬玄火的時候還會學人行禮呢!

將地上的金鐵短刀啃食乾淨,齧齒地精意猶未盡,它好像天生吃不飽,或許也不是吃不飽,就是它如果不吃東西,嘴巴就會特別難受,它對自已的外貌很滿意,唯獨不喜歡那一對不斷長出來的大門牙,真的很不協調,影響美感!

齧齒地精瞥了林辰一眼,兩爪收攏摸了摸自已的門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的門牙好像短了一些!

齧齒地精起身,朝著牆上撞去,林辰還來不及反應,牆上就被齧齒地精撞出一個洞來,正是它之前挖的地道。

看著齧齒地精消失在孔洞中,林辰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你就是順著這地道來偷吃我的金鐵短刀的…我得換個地方,免得睡覺的時候被啃了。”

林辰有些後怕,好在他之前煉製完金鐵短刀就離開坑洞了,若是躺在這裡休息,說不定也被齧齒地精吃了。

“可它若是要吃我…剛才應該也有機會,我不知道能不能跑的過它…”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林辰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怎麼開啟命玄以後,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玄乎?原本一個小可都能收拾的齧齒獸竟然成精了,還這麼強!

青芒山地底深處,齧齒地精端坐著身子,細長的尾巴蜷縮在身體周圍,一雙紫色眼眸直直盯著前方,哪怕這裡一片黑暗,可它還是能看清前方那道巨大的門。

自從齧齒地精記事以來,它就被這道門背後的存在所吸引,本能告訴它,這道門背後有一道火焰,可以彌補它先天缺陷,可齧齒地精不知自已挖了多久,也沒挖開眼前的這道門,倒是把這道門附近的都挖空了。

現在這道門附近是一個巨大的坑洞,齧齒地精的眼睛,就盯著門上的一個面具在看,那是一塊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的面具,面具表面看起來一片漆黑,齧齒地精在礦洞中見過兩腳生物佩戴過類似的存在,可沒有一塊像眼前這塊,令它意亂神迷。

漆黑的面具,齧齒地精端坐在它的面前,就會覺得自已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看不清的旋渦,這個旋渦和它未來的命運有關,它每次端坐在這漆黑的面具前,都會看到了很多不好的場景,其中之一,就是未來某段時間它會被火焰燒死。

齧齒地精害怕這塊漆黑的面具,它的眼睛可以看穿無光的黑暗,卻看不穿這塊面具,這塊面具和礦洞外那些兩腳生物佩戴的面具相比,漆黑的面具樸實無華,給它的感覺卻是無比的沉重。

不過齧齒地精這次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在漆黑麵具前感受未來的厄運,它來是想取走這一塊擋在大門前的面具。

漆黑的面具給齧齒地精一種詭異的感覺,它一直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直到今天,它在礦洞外面遇到了林辰,這個光著身子裸露的兩腳生物,身上散發著不詳的氣息,而這漆黑的面具,似乎就壓抑著無數這樣的氣息。

齧齒地精還在猶豫,它感覺它若是帶走了這塊面具,很可能會將其中的大恐怖釋放出來,可大門背後的火焰,一直在吸引著它。

齧齒地精直立起身子,緩緩朝前跪去,它知道,眼前的這道大門,一定不是它的同類創造的,很可能是礦洞外面那些兩腳生物的先輩留下的,它模仿著,此刻齧齒地精內心也有虔誠和敬畏。

敬畏眼前這一張漆黑的面具,以及面具背後的那道巨大的青色大門。

齧齒地精一路跪拜到大門前,抬頭仰望那張漆黑的面具,漆黑的面具就掛在青色大門的中央,高達百步,齧齒地精只需要輕輕一躍,就可以觸控到面具,可它還是沒有勇氣。

齧齒地精轉身,它放棄了,這面具背後有太多的未知,它承受不起,也不願意承受,可它不甘心止步於此。

剛才那隻兩腳生物或許可以,對方連那蘊含不詳氣息的迷霧都可以吸收,或許可以取下這面具,讓林辰來取這面具,是齧齒地精的新想法,畢竟這東西很可能就是這兩腳生物的先輩留下的。

齧齒地精舒展身體,四肢上的金爪鋒芒畢露,對著地道就是一爪,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一擊,地道上的土層卻脫落了一大塊,金鐵短刀在齧齒的利爪面前都不堪一擊,更別說這地道了,齧齒地精沒有停留,一邊往林辰所在的位置趕,一邊拓寬地道。

拓寬地道是一個冒險的決定,此前齧齒地精從未見過強大的兩腳生物,今天看到林辰,它才知道,兩腳生物的能力似乎也有區別,和地下那些存在一樣,有強有弱,地道拓寬了很容易讓兩腳生物發現它的存在,不知道其他兩腳生物對它的態度如何?

林辰還在煉製金鐵短刀,他發現殘次品的金鐵短刀刀身上有瑕疵,而這些瑕疵是因為玄火不受控制引起的,說來也奇怪,玄火的溫度和劇烈程度,一直都在林辰的掌控之下,可煉製金鐵短刀的時候,玄火內部某處位置實際上已不受林辰控制了,有時候是溫度過高,有時候是太過劇烈,導致塑形過程時出現了偏差,這才讓金鐵短刀有了瑕疵。

“我煉製金鐵短刀的時候,一直覺得玄火在我的掌控之下,可實際上,玄火在某些時候變的不一樣了,我卻根本沒有發現,還一直以為玄火在我的掌控之中,延續此前的狀態去煉製金鐵短刀,可玄火明明發生了變化,我卻用之前的感覺和經驗去煉製,這才導致煉製失敗。”

林辰還不清楚自已召喚出來的玄火為何會脫離掌控,可他卻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何煉製金鐵短刀會失敗,並且找到了解決方法。

“若是玄火發生了變化,比如溫度過高,我就調整相應的命元供應,若是玄火突然變的太過劇烈,我就壓制它,這樣一來,煉製金鐵短刀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林辰總結了經驗,從他發現問題以後,並找到了解決方法,煉製金鐵短刀就再沒有出錯過。

齧齒地精早已在地道里觀察林辰,它驚喜的發現,火焰裡不祥的氣息出現以後,這兩腳生物不再糟蹋食物,煉製出來的竟都是美食!

齧齒地精下定決心,要讓林辰把那面具拿走,它之前來的路上還在猶豫,若是這兩腳生物接觸面具以後死了怎麼辦?那它以後可再也享受不到美食了,再也吃不到那些精純的能量了,現在看來,這兩腳生物興許可以解決那塊詭異的面具,

“嚕嚕嚕嚕~”

齧齒地精衝出地道,嘴巴一張,對著坑洞的路口一吐,一團巨大的土塊從齧齒地精嘴裡飛出,堵住了坑洞的洞口。

林辰起身警戒,剛才齧齒地精在挖地道的動靜就不小,如今一現身對方就把他去礦洞外的路口給堵住了,不由得讓他多想。

“居居居居~”

齧齒地精看了一眼地上的金鐵短刀,還是忍不住跳了上去,抓起金鐵短刀就啃食了起來。

林辰看了一眼堵住洞口的土塊,他剛沒看清齧齒地精是如何吐出比它大千倍體積的土塊,現在發現了這土塊有些不同,土塊裡似乎參雜了很多礦石,林辰估摸著一時間難以破開,又後退了幾步。

“你若是心懷不軌,今天哪怕命絕於此,也要讓你看看我的血性!”

林辰知道齧齒地精的本事,無懼利器,玄火不傷,之前心裡還有些畏懼警惕,如今沒了退路,他反而一點也不害怕了。

齧齒地精抬起頭,看了林辰一眼,它能感受到眼前這隻兩腳生物有點緊張,它堵住洞口,只是不想其他兩腳生物發現這裡而已,齧齒地精大嘴一張,召喚出虛影,對著地上的金鐵短刀一啃,數十把金鐵短刀被一口吃掉。

哪怕是現在,林辰也覺得匪夷所思,這齧齒地精看起來就他手臂大小,那肚子裡是如何容納那些金鐵短刀的?可林辰轉念一想,他也吸收了不少迷霧,若是論體積,估計一千個他也裝不下那些迷霧。

“居居居居~”

齧齒地精直立起身子,朝林辰揮了揮前爪,示意林辰跟著他,林辰一臉納悶,這齧齒地精究想幹嘛?這些通用的手勢到底是誰教它的?莫非真的是哪個大世族養的靈寵,流落到這來了?

林辰別無選擇,只能跟上,身前的牆壁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足以容納他透過,地洞昏暗陰冷,好在林辰命玄開啟以後,可以看得清路,齧齒地精就在林辰身前不遠處帶著,速度不快不慢,它不敢全速前進,免得林辰跟丟。

齧齒地精偶爾會回頭看林辰,見林辰步伐穩定,齧齒地精這才稍稍安心,這條路它走過無數次,還是第一次有其他生物陪著它,它此前小心翼翼,就是怕前路有什麼危險,這一次,地道中雖然沒有危險,可一想到道路盡頭的那道大門,以及門上的漆黑麵具,齧齒地精就越發不安。

林辰卻是不知道齧齒地精此時心裡所想,他一路跟隨,想過很多種可能,最有可能的一個想法,就是這隻齧齒地精要帶他去對方的老巢,那裡或許有許多礦石等著他去煉製,可哪怕是這個想法,也被林辰否定了,齧齒地精可以吞噬玄火,應該也能操控火焰,按理說是不需要他幫忙的。

齧齒地精心情忐忑,林辰則在胡思亂想,最重要的是他們是不同的物種,彼此間無法有效溝通。

不知過了多久,齧齒地精停了下來,林辰也感覺到前方的地道寬敞了許多,一股清涼的風從前方吹來,林辰覺得有些涼颼颼的,這才想起他還渾身赤裸,此前牽引在身體附近的迷霧早就消失不見了。

齧齒地精抬頭仰望,林辰也跟著抬頭觀望,這一看,林辰一時間失了神。

一道高達百步以上的門屹立在地道的盡頭,門是青色的,上面有許多林辰從未見過的紋路和圖案,以及晦澀難懂的文字,林辰站在這道門前,覺得自已是無比的渺小,不僅僅是體積差距帶來的壓迫感,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這道門存在許久,林辰站在門前,滄海桑田的變化,這道青色大門上無數時間的沉澱都朝他襲來。

“這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道門?”

過了許久,林辰才反應過來,他之前見過青芒山據點的御守圍牆,三十步高已經足夠震撼了,可這青芒山地底深處,竟然還有一道高達百步的古老大門…

沒有人可以替林辰解答,包括齧齒地精,它每次來到這裡,會看到不同的幻象,那些幻象裡有各種它不同的死法,除此之外,齧齒地精對這道門的瞭解僅限於啃不動,抓不破。

林辰想離開這裡,可腳下卻像生根了一般,無比沉重,這巨大的古老青門,背後藏著什麼,林辰很感興趣,可他此刻更多的是害怕,就像一個小可面對巨型妖獸一樣,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

“這門…不對勁。”

林辰思維緩慢,他現在很茫然,沒有人,也沒有長輩告訴他,此時他應該怎麼做,他面對的是未知,甚至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未知的存在。

“噗~噗噗噗~”

齧齒地精鼓起腮幫子,雙爪拍了拍了臉頰,它轉過身,看到林辰眼神呆滯,還以為對方也和它一樣,陷入了幻境之中。

林辰回過神來,看著齧齒地精,一臉疑惑,他不知道對方為何要帶他來這個地方,自從看到這百步高的青色大門以後,林辰心裡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

“居居居居~”

齧齒地精爪子前探,指了指青色大門正中央的那個漆黑麵具,然後身體跳了跳,就像是要去抓取面具一樣。

林辰順著齧齒地精指的方向看去,他這才發現青色大門中央竟然懸浮著一塊漆黑的面具,面具沒有任何紋路和裝飾,看起來很普通,可就是這樣一塊麵具,林辰看到了,就再移不開眼睛了。

碧落小集,落青山,林辰躲藏在樹林裡,在下方不遠處,一個臉上有花紋的小可正手舞足蹈,林辰一眼認出,那不正是毀了宇石公屍身,殺害他親父的青羽部族命玄者麼?

“我為何會在此?我不是在地底下麼?”

林辰心裡剛有這個疑惑,身體已不由自主向下衝去,不管是什麼原因,林辰現在看到這個讓他揹負世仇的命玄者,絕不會放過對方。

一息百步,林辰的速度很快,青羽部族的命玄者還未反應過來,林辰已一拳錘爆了對方的腦袋。

“此前夢裡出現這個場景,只恨當時能力不夠,無法護下宇石公的屍身,更沒有救下自已的親父。”

林辰看著身前這具沒有了腦袋的屍體,自言自語道,他知道現在也是在夢境,現實中的他已經成長了不少,若是以現在的能力有機會能重來一次,心中也不會有那麼多遺憾。

漆黑的面具轉動了一下,看向林辰,此時林辰還在夢境裡,哪怕再不願意面對,林辰還是轉過身,看著地上宇石公已被毀壞的屍身,還有那全身都被青藤佔據的芳語。

“哪怕是苦難,也不能逃避,你們都是我曾擁有過的…如果我連正視你們的勇氣都沒有,誰還能將你們記住,那時候,你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林辰跪坐在地上,這一次,他沒有落淚,或許,眼淚在他親父死去那一天就已經流乾了。

林辰在夢境中沉默,漆黑的面具轉動了一下,就像是一張漆黑的臉在盯著林辰看,它在看這個渾身赤裸的小可,身上似乎有與眾不同的氣質。

齧齒地精還以為自已看錯了,這一次,它又看見漆黑的面具動了,頓時全身毛髮炸起,這面具竟然是活的,這意味著什麼?齧齒地精想不通,可本能直覺告訴它,這裡很危險,它得離開這裡…可現在它還能走的了麼?

或許是因為之前陷入無盡黑暗的原因,林辰在夢境中也能有自已的意識,在夢境中,林辰將宇石公和親父的屍身埋了,這才醒來。

“這面具會讓人陷入幻境,和夢境一樣真實…”

林辰醒來以後,第一時間作出了判斷,林辰正在思考著,小腿處傳來柔軟的觸感,齧齒地精躲在林辰的身後,四肢緊緊貼著林辰的小腿,正瑟瑟發抖。

林辰只看了一眼齧齒地精,便覺得頭皮發麻,這齧齒地精很強,現在卻躲在他身後,那這裡一定有連它都畏懼的存在…

林辰拔腿就跑,沒有任何猶豫,他剛來這裡就覺得不對勁,現在齧齒地精都害怕成這樣了,他更加不敢耽擱。

“吾名厄運,為磨練劫身,奉…之命降於身宇,六親緣薄,厄運隨身,此為先天命數。幸得…悲憫,賜吾機敏,六識非凡,可絕境逢生。”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辰以為自已早已經跑了,這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移動,還在原地停留。

“厄運臨世,本為錘鍊劫身,未曾想凌雲壯志換來禍亂乾坤,鑄無面以隔世間,終感有愧,自絕臨雲山下以換太平。”

冰冷的聲音所講述的內容極為簡略,言語空洞無喜無悲,不帶有一絲感情,不過話似乎是殘缺的,有些重要的內容遺漏了,林辰還是能感覺出來,這講述的內容明顯是一個悲劇。

“後輩小可林辰,生於碧落小集,無意闖入此地,還請前輩見諒。”

林辰召喚玄火在空中形成字跡,他剛才心裡沒底,要多慌亂有多慌亂,可真當他要面對這未知的存在時,林辰反而不著急了。

玄火字跡剛一出現,漆黑麵具就感受到了玄火裡那一絲和它同類的氣息。

“你的玄火裡有厄運氣息,尋常人置身其中,會茫然不知所措,你卻可以化其為已所用…”

漆黑麵具看著林辰,它能感受到林辰的情緒剛才發生了轉變,從慌亂窘迫,變成了現在的鎮定自若。

“礦洞外面有白色迷霧籠罩,晚輩遭遇生死危機,無意間發現白色迷霧可以轉換成命元,這才冒犯。”

林辰回應,這背後的聲音冰冷,聽不出喜怒,不過對方的言語裡似乎沒有責怪的意思,林辰選擇了坦誠,這或許是和陌生物件最快建立信任的方式。

“你可知厄運二字意味著什麼?”

漆黑麵具意味深長的問道,厄運是他的名字,可他早就死了,至於死了多久,久到它快忘記了過往。

“苦難,悔恨,絕望,懈怠,墮落…或許一切不幸都可歸結於厄運。”

林辰回道,這是他目前對厄運的認知,林辰之前在小集裡經常聽到族人抱怨,而他親父芳語就是其中之一,抱怨時運不濟,困守於偏僻苦寒之地。

漆黑麵具沉默,它想起了一些過往,他自降臨於這個世界,給周圍的一切存在帶來了厄運,那時候他還不自知,以為那些苦難只是這世間生靈本就該經歷的。

“不過小可認為厄運並非不詳,經歷過苦難,有的人才會更加珍惜所擁有的一切,悔恨不可避免也無法逃避,每當我悔恨時,都會更加謹慎小心,提醒我不要再犯錯,前途渺茫,身處絕望時,我會更加渴望奇蹟,期待自已能成為像命光一樣的存在,懈怠使我頹廢,可正因為如此,我反而能理解,記憶裡的小集那些族為什麼會懶散墮落,提醒我更要堅定與努力,厄運帶來不幸,考驗人的生死,也會讓倖存的人更加強大,應是福禍相依。”

林辰回想過去發生的種種,若是他知道小集會遇到滅頂之災,他一定會提前通知小集裡的族人,可是時間無法倒流,林辰現在已經是一個遺孤了,早知如此,林辰或許不會那麼堅持,和親父發生矛盾時,他會順著芳語的話去說,讓對方更順心一些…這些改變,芳語再也無法感受到了,可也正是因為這些苦難,才讓林辰有了這些改變。

漆黑麵具看著林辰用玄火形成的字跡,依舊沉默,這世界會因為厄運變的更好麼?厄運不是隻會帶來不幸麼?至少厄運臨死前,看起來極其的痛苦。

“可惜厄運已經死了,我只是他煉製一塊麵具而已。”

厄運自絕於此,他若是能早些聽到這些話,興許會回心轉意。

“小可無意冒犯此處,若是有力所能及之處,前輩儘管吩咐,小可願全力以赴。”

一塊麵具也能說話,林辰此前還未聽過這樣的存在…這厄運究竟是何來歷,竟能煉製會說話的面具,還有那殘缺的內容…竟是可以命令厄運的存在!林辰心中大震,可此地畢竟是這面具的領域,他也不敢多問什麼,只能期待對方不追究於他。

“你早已厄運纏身,此間言語誠懇,不似作假,可這世間命運無常,最難守得初心…”

漆黑麵具回憶裡,厄運堅持了很久,最後還是自絕於此,結局悲慘,林辰之前的經歷,面具也看到了,對方現在言語真切,可若是面對無窮無盡的厄運,是否還能保持初心?

“此地是厄運葬身之所,厄運自絕,將自身氣息封藏於此,本不想再禍亂世間,如今厄運氣息已經外洩,你出現在此地,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漆黑麵具看著林辰,它此前見過很多人,沒有一名小可像林辰這般,小小年紀,身上卻有非常深的執念,執念深到可以在夢境中擁有自已的意識。

“前輩的意思是?”

林辰並不明白漆黑麵具所說的話是何含義,他對厄運,對面具,對這裡一無所知,而他自認為不夠聰慧,不是那種一點就透的。

“你覺得遇到厄運對人而言是福禍相依,往後餘生可與我鎮守此處,做這厄運之主。”

漆黑麵具言語冰冷,對於林辰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前輩的意思是,晚輩獲得了此處的傳承?”

林辰還是不太明白,厄運之主?是掌管厄運的意思麼?那這是否也太草率了一些,他之前看到那些先輩傳記,能成為一方之主的人不是歷經磨難,就是天資非凡,而他現在還只是一名迷茫懵懂的小可。

“既是厄運,何來傳承?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苦難和枷鎖,餘生六親緣薄,困苦不堪,還要嚐盡這世間疾苦。”

漆黑麵具回答道,為了讓林辰更好的理解這些,它準備為他舉幾個例子。

“你身具命玄,高空落下本可安然無恙,厄運纏身後,心有雜念,原本萬無一失的事也會有了破綻,你鍊金天賦異稟,在吸收厄運氣息以後,稍有不慎,煉製出來的器械輕則報廢,重則反噬。”

林辰心中瞭然,難怪他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通俗的講,吸收了這厄運氣息的人,運氣將會差到極點。

“晚輩做了這厄運之主,可否支配厄運?”

林辰問道,若是能支配厄運,那他倒也不害怕這厄運了。

“厄運降臨,本就為磨練劫身,若是能支配厄運,何來苦難?成為厄運之主,世間厄運將會接踵而至,否則這臨雲山哪裡來這麼多厄運氣息?”

漆黑麵具反問道,它發現林辰有些笨拙,好在它並不看重這個。

“晚輩可否不做這個厄運之主?當下據點生死存亡之際,晚輩還想多求一些福緣…實在不想厄運纏身。”

林辰委婉拒絕,他現在運氣好一些都不一定能度過這次難關,何況厄運纏身?

“那你剛才所言就是誆騙我?若是不能做到,為何事先應允?”

漆黑麵具言語冰冷,厄運雖死,可它作為神器,餘威猶在,這聲音彷彿可以穿透靈魂。

林辰苦不堪言,以後話還是不能說的太滿,這下被抓對方住了把柄,拒絕也不是,答應也不是。

漆黑麵具在等林辰回答,人本就善變,強迫一個去承擔責任更是難上加難,而厄運之主這個身份,要面對的苦難永無止盡,若非自願選擇,難以堅持。

“小可實力低微,六親緣盡,厄運之主責任重大,若是遇到了意外,小可後繼無援,加上當下據點深陷生死危機,小可若是應允了,卻度不過此劫,反而失信於前輩,讓前輩期待落空,更是罪過。”

林辰將難處提了出來,這厄運之主若是這麼好當,還能輪到他麼?王宇可是白骨境命玄者,是能肉白骨的存在,而他,只是一個有感境三命脈的命玄者,現在據點危機重重,外面強敵環伺,如何擔此重任?

“境界低微,你也無須妄自菲薄。”

漆黑麵具看著林辰,一道漆黑的鎖鏈從面具中射出,直指林辰,林辰只覺得有一個大恐怖朝他襲來,可他現在動彈不得,根本無法閃躲,黑色鎖鏈直中林辰命主脈,連線黑色命門。

“這世間一切自有緣法,就如你所說,福禍相依,境界低微也並非壞事,那青羽部族的命玄者境界高於你,可還是被你擊殺,這厄運氣息對於尋常人而言,是災難不幸,你卻能從中吸收命元,世間苦難連綿不絕,厄運氣息也可取之不盡,命元不絕,境界豈會一直低微?”

命運枷鎖連上林辰,漆黑麵具發現了林辰的秘密,當下好言相勸,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

“小可怕辜負前輩的期待。”

林辰心裡沒底,這厄運之主聽著來頭就很大,他沒這個自信去承擔這個責任,加上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林辰應接不暇,至今還有些懵懂。

“你自幼追尋真理,固執不服輸,連你親父都無法讓你妥協,自故土破滅,你開始小心翼翼,畏畏縮縮,謹慎可以讓你減少過錯,可你本是小可,小可寓意一切皆有可能,你又身具命玄,命玄於天,不為世俗束縛,謹慎小心並無過錯,可若是因此失了心氣,豈不是辜負了這一身天賦?”

漆黑麵具看著林辰的背影,它有些受不了林辰渾身赤裸,黑色鎖鏈從林辰的命門垂落,開始散成無數細小的絲線,絲線相互纏繞,轉瞬間,林辰不再赤裸,全身籠罩在黑袍之內。

“前輩教訓的是,故土破滅,小可不想再面對遺憾,反而失去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前輩若是相信,小可也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你情我願之事,若是小可不幸命絕身死,相信前輩也不會怪罪於我。”

林辰輕吐一口氣,漆黑麵具一言點醒,這些天來,林辰一直很壓抑,現實的苦難還未過去,未來的壓力又接踵而至,他以為自已沒受影響,實際上他一直沒有以正確的態度去面對這些困難。

“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你若是拒絕,我不會讓你活著帶著這裡的秘密離開,你既然選擇了揹負厄運,往後餘生,也請你多多擔待了。”

漆黑麵具話音剛落,就化為一道黑光朝林辰臉上貼去,林辰只覺得臉上一涼,身體又可以行動了。

“這就好了?”

林辰還以為會有什麼複雜的儀式之類的,沒想到漆黑麵具直接貼在了他的臉上。

“我雖是面具,卻是厄運煉製的神器,剛才我已經用命運枷鎖與你相連,以後可以協助你掌管此地的厄運氣息”

漆黑麵具不再傳出聲音,而是直接用意念和林辰溝通。

“你可以直接和我的意識溝通,那我的所有想法你豈不是都知道了?你不會是那些奇聞異事裡記載的準備奪舍吧?”

林辰有些驚訝,摸了了摸臉,摸到的是自已的面板,那漆黑麵具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藏在你的命主脈命門裡,你所思所想,你若是不說,我是不知道的…至於你所說的奪舍,我並未聽過,但從你的意識中,這個奪舍類似於轉生,我被厄運賦予神智,並非具有生命,並不會佔據你的身體。”

漆黑麵具回答,二者現在命運相連,它也不會去哄騙林辰。

“倒是你,你能一次開啟三條天庭路命脈,已是機遇非凡,最重要的是你命主脈命門極其特殊,不要輕易在他者面前使用裡面的黑色玄火,除非你能保證對方不會帶著你的秘密離開。”

漆黑麵具提醒林辰,這黑色命門極其特殊,命玄者命玄於天,為天道異數,它也不敢過多幹預,時機若是成熟,林辰自會知道,現在對於漆黑麵具而言,最重要的是解決厄運氣息外洩的問題。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過此地厄運氣息已經外洩,從你的記憶中得知,這裡現在名為青芒山,山下還有不少人居住,已經形成了一個據點,外面迷霧濃郁,加上此次有外敵入侵,說明厄運已經降臨,他們恐怕會有滅頂之災。”

林辰本想詢問這黑色命門是何來歷,被漆黑麵具打斷了,只能繼續聽著,可林辰越聽越不對勁,青芒山據點會有滅頂之災?碧落小集破滅這事還未過多久,現在連著青芒山也要覆滅,是因為這厄運氣息的緣故?

“厄運已經降臨,你身為厄運之主,需要以身應劫,我無法為你提供任何意見,不過我身為神器,以你現在的境界還是能動用我一些能力。”

漆黑麵具將可以動用的能力告訴了林辰,林辰沉默,他感覺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他向前,從碧落小集破滅開始,他就再沒沒停歇過,命運的軌跡徹底被打亂了。

“既然命運枷鎖可以連線彼此的命運,我以後就叫你無相吧。”

林辰用意念和漆黑麵具溝通,不過並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或許,這身為厄運之主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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