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寧昕睜眼的時候,天色還只是矇矇亮。

“小雨,你去請王府醫來。”昨夜同樣的,她也暈船了,她的症狀甚至比盛歲青更甚,幾乎一夜未睡,只是在即將天亮的時候眯了會兒眼。

“是。”寧昕的貼身丫鬟小雨連聲應著出了房門。

寧昕此時已經是虛脫無力,她開始後悔為什麼沒聽哥哥的話,非要固執地跟上船。

現下自已一人獨自待在這空房裡,只覺得更是悽苦。

“寧小姐?寧小姐?”門外有人敲門。

“是誰?”寧昕捂著帕子輕咳一聲後回應。

“老奴是廚房裡的,來給主子們送早食。”門外的齊媽媽朗聲笑道,“寧小姐若是不方便,老奴就待會兒再過來。”

“進來吧。”寧昕拖著自已虛弱的身軀下了床,披了件外衫坐到了桌邊。

“誒!”齊媽媽推開門拎著食盒走了進來,“寧小姐這是怎麼了?”

齊媽媽一進門頭也沒抬地就往桌上擺飯,擺飯的間隙一抬頭才發現眼前這位主子臉色不大好。

寧昕勉強地笑了笑:“暈船而已,沒什麼大事。”

“暈船這事兒可大可小,寧小姐不如請我們府裡的王府醫看看吧,我們小姐早前暈船的時候比你這還嚴重哩!王府醫開了幾副藥我們小姐一喝,很快就好啦!”

齊媽媽似乎是開啟了話匣,邊擺飯邊絮叨,“方才我去給我們家小姐送飯才知道昨夜我家小姐也暈船了,半夜用了王府醫開的藥現在已經好多咯。”

寧昕面上維持著笑容,假裝耐心地聽齊媽媽說話,心裡卻已經罵了眼前這老婆娘十八代了。

“是嗎,我已經讓下人去請了,不勞煩你操心了。”寧昕開口道,“你快些去給其他人送飯吧,我就不久留你了。”

齊媽媽被她半推半拽地擁出了房門,砰的一聲門被關上後,齊媽媽搖了搖頭下了二樓給其餘主子送飯。

寧昕背靠在緊閉的門上,眼淚還是湧了出來。

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這不就是說這船上就她寧昕是外人麼。

可是這明明是我寧家的船啊。

寧昕捂著自已的嘴小聲啜泣。

她為什麼不聽哥哥的話非要去京城呢,為什麼不聽母親的話非要只帶著小雨一個人呢,為什麼不聽父親的話非要喜歡祁宴青呢!

她是真的後悔了。

父親早就跟她說過的。

祁宴青是潛龍在淵,他生來就不屬於江州這個地方。

她只是不甘心,同樣是外人,為什麼從小到大無論什麼場合永遠有一個人可以一直在祁宴青身邊。

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她寧昕呢?

她寧昕也不差吧,家世門第,才情財富……她哪裡比不過盛歲青呢?

寧昕面頰上的淚已經被江風吹的幾乎要乾了,她扯了扯嘴角乾澀的臉部被拉扯的一陣一陣疼,她跟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緩慢又僵硬地移動到了桌邊坐下。

“小姐,王府醫來了。”小雨推開門,王府醫緊隨其後。

看見眼前雙眼空洞沒有情緒的寧昕小雨心下一驚,“小姐你沒事吧?”

寧昕雙眼緩緩回神:“我沒事,王府醫坐吧。”

待王府醫坐下後,小雨在旁邊說了寧昕的症狀,又讓王府醫隔著帕子給寧昕把了脈。

“小姐只是暈船,別的倒是沒什麼。”王府醫從自已的藥箱裡拿出藥盒,“這裡面是三粒藥丸兩日用一粒就可以緩解症狀,除了服藥外,小姐要多喝水,少吃辛辣之物。”

小雨接過藥盒連連點頭,王府醫說完後就被小雨好生送出了寧昕的房間。

小雨扶著寧昕躺下,說自已去廚房取點熱水後就又離開了房間。

寧昕安靜的躺在床上看著碧青色的床幔,只覺得眼皮愈發沉重,一夜未睡的她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

……

盛歲青用完早食就出了房門。

她早上一睜眼春雪和秋月就已經端著熱水候在床邊了,飛速地盥漱後用完早飯,她就出了門去給江南王妃請安。

“蘭姨?”盛歲青抬手輕輕地拍了拍門開口喊了一聲。

“小姐來了。”晴嵐在裡面就聽到了盛歲青的聲音,連忙去開了門。

“晴嵐姑姑安好!”盛歲青言笑晏晏地問好,“蘭姨可起身了?”

“小姐安好!王妃早就起身了,現下正抄佛經呢。”晴嵐走在盛歲青側邊,引著她往裡面走。

“蘭姨可用過早飯了!”盛歲青加快腳步親親熱熱地坐到江南王妃身側膩歪。

“早就用過了!”江南王妃放下手中的筆,伸手捏了捏盛歲青的鼻尖,“昨晚又暈船了?”

“我都已經不難受啦!”盛歲青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用了王府醫的藥好多了。”

香蘭倒了兩杯茶端到兩人跟前:“王妃,幾位側妃在外面候著請安呢。”

江南王妃接過茶放到案几上:“你去跟她們說一聲,這幾日請安就免了,沒事別來打攪我。”

香蘭福身點頭:“是。”

看著香蘭出了門,盛歲青也站起身:“蘭姨,我就是來跟您請安的,茶我就不喝了,我到樓下找雲婉去。”

“你這丫頭,來我這裡待了不過片刻就要跑了?”江南王妃似是嗔怪地點點盛歲青的額頭,沒怎麼使勁她額頭上就出現了些許紅印。

盛歲青起身屈膝行禮:“蘭姨,我晚上來陪你睡覺呀!”

江南王妃也站起身扶她站直身體後送她出去:“我可不敢奢求,你最好能來!”

盛歲青討好地拉了拉江南王妃的衣袖:“我定然來的。”

江南王妃摸了摸她的頭,把她飄散出來的髮絲別到她的耳後:“知道了知道了,我們歲歲向來乖巧。”

看著盛歲青的身影順著樓梯下去消失了,江南王妃也扭頭回了房間。

房間燃起薰香,桃九進門的時候江南王妃正端坐在書案前仔細地抄佛經,晴嵐在右研墨,香蘭在左添茶。

“王妃娘娘。”桃九進門先行禮。

“你來了。”江南王妃放下筆,站直身體後接過香蘭遞到跟前的茶,“有京城最新的訊息嗎?”

“最新的訊息只有殿下知道,”桃九遲疑地頓了頓後又開口,“屬下昨晚接到的最新訊息就是王爺今日到京城,現在大約應該與鎮北將軍的大軍會合了。”

“鎮北將軍的大軍這幾天就能從北疆快速急行到京郊?”江南王妃抿了口茶後放下茶杯重新提筆,“是不是早在前些日子聖旨還沒到的時候鎮北軍就已經出發了?”

“殿下也是這樣說的。”桃九放低聲音似乎在思考應不應該說,“王爺往鎮北將軍府去的那封信應該只是個幌子。”

江南王妃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我知道了,看來王爺他們是有八成的把握了。”

桃九沒有回話,只是把姿態放的更低了點。

“何止八成把握。”祁宴青推門走了進來。

他方才回房間發現盛歲青不在,以為她來了江南王妃這裡,所以前來尋她。

桃九看到祁宴青進來後後趕忙起身退到了一邊。

“你一大早上哪兒去了?”江南王妃看見自已兒子進來才覺得心下安定,其實她從昨晚就一直覺得心慌連覺都沒睡好,“我醒來就差人找你結果哪兒都找不到!”

“有些事要處理所以消失了一會兒。”祁宴青環視一圈沒看見盛歲青,但還是在一旁的梨木雕花椅上坐下。

“你說的何止八成把握是什麼意思?”江南王妃也坐了下來。

“父親這次去京城應該是有十成把握的。”祁宴青說完這句話室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晴嵐停止研墨,香蘭停止沏茶,兩人都收了手低下頭往後輕輕退了一步。

桃九不動聲色地捂住耳朵,他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已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平時他主要職責就是隱匿在江南王妃周圍暗中保護王妃安全,結果這次王妃找不到殿下就把自已拎出來問,半路殿下還來了……桃九心裡瘋狂吐槽,他根本不想知道這些機密他只是一個武功高強的暗衛,他只會打架殺人,他不想知道任何需要動腦子的事。

祁宴青偏頭看了看滿身侷促的桃九,唇間難得溢位一絲笑意,“桃九,你下去吧。”

桃九收回雙手猛然站直身體向祁宴青行了禮:“是!屬下告退!”

說完絲毫不留戀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母親以後莫要為難桃九了,您知道的他向來只喜歡打架其餘的他不太操心。”祁宴青眸子裡散去迷濛的水汽,看起來他昨晚似乎沒睡好有些睏倦。

“那我不是因為找不到你嗎……”江南王妃輕輕咳了一聲,“算了你也不用細說了,只要我知道事情一切順利就好。”

“母親放心。”祁宴青瞭然地點頭,“最遲明日就會有好訊息傳來。”

江南王妃心下安定:“現在過了陵口渡了吧?”

“是,方才消失那一會兒就是因為去了趟陵口渡。”祁宴青撫了撫自已略微沾上水汽的衣襬站起身,“母親,我回去換件衣裳。”

江南王妃點點頭又叮囑道:“去吧,我知道你身體好自小學武功功夫又厲害,可這江上到底是潮溼,切莫寒氣入體。”

“兒子明白。”祁宴青微微頷首後,出了江南王妃的房間。

江南王妃看著他走了出去後自已反倒站在原地微微愣神,等聽到香蘭和晴嵐又開始沏茶研墨髮出聲音時她才回神,復又提起筆開始抄寫佛經。

……

“殿下。”

祁宴青剛回房間桃八就出現在了他跟前。

“嗯?”祁宴青略過他繞過屏風走到櫃子前把上面盛歲青的衣裳一件件收攏擺放好後,又開始著手尋找自已被壓在最底層的衣裳。

桃八跟著祁宴青繞過屏風後沒再往裡走反而站定了身子。

“陵口渡那邊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經派人留了暗樁。”

“嗯。”祁宴青拿出一套新的衣裳後直接就脫下了外衫。

桃八走上前接過祁宴青換下來的帶著潮氣的外衫後斟酌開口,“屬下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陵口渡放暗樁。”

祁宴青換上剛拿出來的新衣裳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灌進喉嚨,淡淡回答:“你不需要明白。”

桃八捧著他家殿下的衣服有點迷茫,匿了身影在暗中巡邏剛好巡到祁宴青房間附近的桃七聽見桃八這話差點笑出聲。

這愣頭青怎麼敢問殿下緣由的……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殿下的脾性嗎,有命令照做就是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就算殿下讓他們去殺了當今天子,桃花也得義無反顧。

看見桃八一手抱衣服一手撓頭思考的滑稽模樣,祁宴青面上不顯但心中失笑,他也在心裡暗暗思考桃花內部教育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桃八。”

“屬下在!”桃八下意識的站直身體高聲應答。

“把我的衣服處理了,記得做的乾淨點。”祁宴青的指尖輕點桌面思索好久後才開口,“有時間你抽空找桃六學習一下,嗯?”

“為什麼找桃六……”桃八看了看他家殿下好像開始轉陰的臉色到底是沒再問出聲,“是!”

祁宴青沒好氣地揮了揮手後桃八抱著衣服消失在了原地。

換好衣裳的祁宴青在桃八走了的後腳也起身出了房間,祁合燁在明面上巡邏船的安全那他作為王府世子自然也不能閒著,比如先忙著去吃點早飯什麼的。

……

盛歲青推開祁雲婉和祁紀棠兩人房門的時候,這兩人還未起身。

本來再怎麼說祁紀棠都不會賴床的,於良娣對自已的兩個孩子向來嚴加管教所以她從未賴過床每日卯時一刻定然起身,只是祁雲婉昨日夜裡非要同她講些什麼鬼怪故事嚇得她到了後半夜才將將能入睡,所以講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都起晚了。

“雲婉,阿棠你們兩個打算躺到什麼時候啊!”盛歲青命下人們候在屏風外,自已則走進了內室動手掀開床簾。

亮光霎時照了進去,祁雲婉用手捂著雙眼大喊盛歲青擾人清夢,而祁紀棠則是害羞地鑽進被窩,怕有人看到自已露在外面的手臂。

“起來啦起來啦!”盛歲青把床簾給她們固定好,“不然讓我來伺候兩位小姐起身?”

“呸呸呸!”祁雲婉適應了好一會兒亮光,這才緩緩放下手坐起身,把散在背後的長髮撫到肩前,“就屬你會說話了唄!”

言畢又直接叫了自已和祁紀棠的貼身丫鬟進來,“阿數,穀雨,進來伺候。”

盛歲青站在床邊看著兩人起身笑而不語。

待兩人都收拾好後,三人一起去了正廳,時辰還早,祁雲婉和祁紀棠因為起身晚也沒用上早食只好讓人又準備了些送到正廳。

三人圍坐在正廳左側的八仙桌上,盛歲青只看著她們兩人吃自已則放了杯清茶打算等茶涼一涼可以就著服藥。

“歲歲,你想什麼呢?”祁雲婉放下勺子伸手拿了塊糕點。

“沒想什麼,就是好奇京城是什麼樣的。”盛歲青搖搖頭,像是想把腦子裡的雜念給甩出去。

祁雲婉咬了一口剛拿的糕點後覺得太過甜膩,頗為嫌棄地丟在了碟子裡,順手接過阿數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你沒去過京城啊?”祁雲婉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解膩。

“沒有啊。”盛歲青本來扭頭看向窗外,聽見祁雲婉這句話回過身來歪頭看她。

“京城是什麼樣的啊?”專心吃飯的祁紀棠聽見兩位姐姐談起京城也好奇起來。

“你也沒去過?”祁雲婉驚訝,“這怎麼可能?”

“啊?”祁紀棠不解,這怎麼不可能,說實話從小到大她連江州城都沒有仔細地看過。

“我五歲的時候,就是歲歲你剛來江州的前一年,我父王就帶著我去過京城了,當時還去見了皇爺爺,皇爺爺人特別好,知道我是江南王府的長女還賜給了我特別多的珠寶。父王說這些珠寶全都讓我自已留著將來做嫁妝。”祁雲婉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五年前吧,父王又帶著我去了一次京城呢,還交到了好朋友,丞相府的嫡小姐孟枕月你們知道嗎,長得可漂亮啦!而且特別有才華,是名副其實的大才女呢!還有還有……”

祁紀棠最開始充滿好奇的眼神慢慢地變成了豔羨最後化作了失落。

原來父王是會帶著姐姐出王府玩的,甚至是出江州,去京城,去見皇爺爺,去見那個姐姐口中很好的人。

可是自已從小就待在王府裡,除了母親的靜月軒甚至連王府的其他地方都不怎麼走動,後來大了些去授業館上課而哥哥姐姐們卻早已學成不怎麼來了。

雖然父王不曾短自已吃穿,但是終究還是不同。

即使在外大家都是江南王府的小姐,都是江南王的女兒。

盛歲青倒是沒有什麼別的情緒,或許她很久以前還會對所謂的父親有些希冀,只是自已在這江南王府待了十年也未曾見過來自春城的一字半句。

她如今已經虛歲十六了,她明是非辯對錯,她懂得有些不該期許的就不要想了,只是徒增煩惱。

盛歲青聽了祁雲婉的長篇大論只是對那樣熱鬧的地方產生了些神往,在她活了十六年的人生中春城和江州就已然佔滿了全部。

“你們怎麼不說話了?”祁雲婉意識到身邊兩個人忽然安靜了下來,她以為自已說的有什麼不對心裡有點惴惴不安。

盛歲青接過春雪遞過來的藥丸就著茶水仰頭嚥了下去,沒回應祁雲婉。

祁紀棠看盛歲青不接話茬,但她又不想讓場面冷下來只能開口道:“姐姐好厲害,連京城都去過。”

對祁雲婉來說有人捧著她順著她說話她就只會覺得心裡熨帖,她也沒在意盛歲青是不是故意不理她轉而與祁紀棠聊了起來,“那是,等到京城了。姐姐帶你去玩!”

祁紀棠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把心裡失落的情緒強行拋到了腦後。

看見眼前聊的歡暢的姐妹倆,盛歲青微微嘆了口氣不知該作何表情。

她方才看阿棠的神情明明失落不已,為何阿棠不願意開口直說呢?

不過到底她們才是一家人自已也不好站在哪個人的立場上說些什麼,於是盛歲青便不再想,隨即開口加入兩人的話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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