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親愛的博林,當你看到寫封信,我已經踏上了前往柏林的飛機,因為大雨又晚點了,” 沐淼在手機備忘錄打下這幾個字,手指卻懸在逗號後不知所措,望著落地窗外大雨傾盆,是他最愛的雨天。思緒回到20年前的夏天。

“累死了,我中考後運動量只限於從床走到沙發。”楚楓楓擰開礦泉水猛灌下半瓶。歪著頭看著沐淼盤腿坐在樹蔭裡,眯著眼看著太陽底下其他在軍訓的班級。“看誰呢看得這麼目不轉睛?”楚楓楓大喇喇地伸手在沐淼面前晃晃。“你看七班那個助教是不是有點帥”“隔著這麼遠距離你能看到臉?”“不,是整體的一種感覺。”感覺這個東西很難解釋,被丘位元的愛神之箭射中往往只需要一秒,而如果想要拔出這支箭,卻是剜心蝕骨的痛。

“集合!”

楚楓楓也不再過問,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後,彎腰伸手,沐淼愣了片刻,把手搭在她手上借力站了起來。八月末的太陽仍然很毒辣,就像楓楓說的那樣,沐淼感覺中考後的自已四肢快退化成魚鰭了。軍姿站了二十分鐘,耳鳴頭暈就不斷衝擊著沐淼的身體。在數次痛苦地壓抑之後,她無可奈何選擇了蹲下。“同學你怎麼了,要是不舒服的話去陰涼地休息一會。”一個很溫柔的學姐出現在沐淼面前,輕輕扶起,把她安置在陰涼地,“沒關係的我緩緩就好了。”沐淼十分歉意地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已給學姐添麻煩了。

高中的軍訓在開學前,每個班有兩名高二的小助教,其實論年齡並不相差多少,所以沐淼才會對麻煩到別人這麼抱歉。

軍訓的頭兩天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沐淼也漸漸適應了高強度的訓練,直到第三天晚上,沐淼撕了很多整整齊齊的小紙條,寫上自已的電話號碼和名字,反覆比較了一會,才將自認為字最漂亮的那個選出來揣進兜裡。那天晚上,她是笑著睡著的。

溫順求和賣力討好的人總是聲名狼藉,為什麼呢,這個道理我到現在沒懂。總是有人揪著已經過去的歷史不放,他們認為她不會改過自新,即使她並沒有錯。霸凌者和施暴者站在同一個立場,擅長蹂躪人心的他們也因此風生水起,為什麼罪惡得不到懲罰,為什麼一再真誠的人一敗塗地?人心不可直視,這個道理,16歲的沐淼在掙扎了4年後才真正明白。

父母是把自已沒得到的關愛都給了沐淼,有幸福,當然也會有壓力。比較富裕的零花錢推搡著沐淼,以花錢的方式討好別人。

“聽說這個飲料很好喝,沐淼,你要不幫我帶一個吧。”四瓶青提烏龍飲料,安安靜靜躺在白色塑膠袋裡,夏天的風吹著袋子嘩啦啦地響,薄薄的袋子裝不住友誼。

在記憶裡的那個夏天,這座北方的小城沒有怎麼下雨,可屬於沐淼的雨季正在悄悄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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