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陛下喚孤侍寢?!
高舒一進殿,就看見端站在殿中央的人兒。
他事先見過南美人畫像,當時就覺得面熟,如今一見,這眉眼,這硃砂痣……實在像!
只是這眼神,莫名讓他後背涼,無端給他一種獨屬於攝政王的威壓。
“高公公,”吳美人追過來,指著雲霽:“南映梔她方才要用簪子戳林才人的眼睛吶,她瘋了!”
後宮向來瑣碎事兒多,高舒早已見怪不怪,再者,他看南美人條件這般好,哪裡會追究?
“咱家過來瞧瞧娘娘,”他彷彿沒有聽到吳美人的話,只自顧自跟雲霽說話:“您天生麗質,稍作打扮,定會叫陛下念念不忘。”
吳美人被無視,心裡難免憋悶,但她已入宮好一會兒,知道高舒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不願管,自已再吵吵也沒意思,只得訕訕閉嘴。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高舒過來一趟,不可能只是來“看看自已”。
雲霽知道高舒一向奉高踩低,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公公今個兒過來,所為何事?”
高舒臉上笑容不減:“恭喜娘娘,娘娘今晚有福咯!”
雲霽本能覺得不對勁兒,一個太監,對一個嬪妃道喜,莫非……
高舒接下來的話印證他的想法:“今夜皇上傳娘娘侍寢呢!”
果然!
雲霽眼前發黑,一時失去巧言善辯的舌頭,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小姐!”
蘭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雲霽。
她只當是自家小姐實現夙願,大喜過望險些昏厥:“咱們總算熬出頭啦!”
由於直視雲霽,高舒恰好把他眼底的厭惡看得透徹。
高舒心裡納悶,多麼好的上位機會,這南美人竟然不識趣?
察覺出雲霽的不上道,高舒行禮:“您好生準備,鳳鸞春恩車會準點到宮門接您,咱家就不打擾娘娘了。”
得到應話,高舒失望離去。
還以為又要出一位皇后,原來,只是一個慫貨。
雲霽心裡明白,侍寢是自已晉位份最直接的方式。
本著對高位份帶來的權力誘惑,他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只是,伺候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這讓他如何笑得出來?!
有那麼一刻,他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帶來的痛苦,更是明白後宮女子身不由已的命運——得費盡心思爭寵,還要與他人共享夫君,最要命的是,不能和離。
雲霽恨不得對天咆哮,既然已經身為女子,他為什麼不能自行選擇夫君……要侍奉至少也侍奉一個自已心儀的人吧!
蘭芙見雲霽面無喜色,她壓低聲音,試圖喚起小姐對於陛下的愛意。
“小姐,您為了侍寢,什麼法子都使過,如今願景達成,您應該高興才是啊。”
“我,”雲霽想到自已今晚侍寢之事,渾身起雞皮疙瘩:“我不記得此事。”
還有,南映梔喜歡皇帝?
雲霽自忖自已進入故人之女的身體,就要對得起她。
不能因為一時的無法接受而隨便應付侍寢,萬一毀壞她在皇帝眼中的形象,豈不是不好?
蘭芙沒想到自家小姐連這件事都忘了,險些再度失聲痛哭。
她勉強忍住淚水,拍拍雲霽顫抖的肩膀:“小姐別怕,奴婢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皇上肯定會好好待您。”
就是怕皇弟“好好”待孤啊!
蘭芙扶著雲霽入殿,要給他放水沐浴:“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的吧。”
想著男女大防,雲霽到底沒有讓蘭芙進來伺候。
他對浴桶有陰影,而且也不敢多看南映梔的裸體,遂用帶兵打仗時的淨身速度匆匆衝幾下,用浴巾擦乾就算了事。
“怎麼這麼快?”蘭芙丈二摸不著腦袋,她伸手一試,浴桶的水尚溫,於是扭頭對正在和清涼侍寢裝鬥爭的雲霽說:“奴婢加些花瓣,您再泡一會兒吧。”
雲霽看著身上若隱若現,好像遮了又好像沒遮的紗衣,滿臉黑線,殺氣外溢:“不必。”
“好吧,”蘭芙邊嘆氣邊給雲霽挽發,她那股憂愁在模糊的銅鏡上莫名明顯:“小姐,奴婢感覺,您摔跤失憶後,變了好多。”
雲霽還在努力說服自已積極侍寢,他下意識把手肘支在梳妝檯,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揉因過度思考而發疼的太陽穴,閉上眼睛,聲音敷衍:“嗯。”
蘭芙總覺得小姐豪放不少,她想出聲提醒,雲霽卻猛地睜眼。
“蘭芙,”他下定決心似的:“勞你用錦布包些東西,蜜餞之類,甜的就行。”
蘭芙眉眼間滿是歡喜,小姐果然還是和之前一般,嗜甜。
“您是要路上吃嗎?”
蘭芙將糕點塞入錦布,笑意盈盈。
雲霽接過錦布包,把它藏在衣袖間,語焉不詳:“算是吧。”
遙想他上輩子以事業為重,無心床第之事,也未娶妻,這一世,居然要把他兩輩子的清白在親兄弟那裡毀於一旦,實在是難以接受。
他做不到侍寢,也不能拒絕,只能出此下策,哪怕御前失儀,也比不去要好。
蘭芙給他披上保暖的外衣,陪他到綴霞宮門口等鳳鸞春恩車。
等待途中,蘭芙還唸叨著各種“床上功夫”,花樣之多,讓清心寡慾的雲霽咂舌,想到自已要被這樣對待,他更是渾身寒顫。
“小姐,”蘭芙昂昂頭,示意雲霽往遠處看:“車來了。”
雲霽被蘭芙褪下外衣,恍恍惚惚推上車。
她語氣滿是鼓勵:“您一定可以如願的!”
雲霽五味雜陳,但願吧。
鳳鸞春恩車行進平穩,不多說,牽車的太監衝裡面喊:“娘娘,到了。”
月光皎潔,牌匾上的“養心殿”無時無刻刺激雲霽的神經,他真沒料到,有朝一日,自已會走進裡面,侍寢。
秋夜微涼,高舒唯恐雲霽在外頭站著凍著,趕緊招呼他進來等。
“皇上還在與趙提督商討事宜,”高舒把雲霽引到龍床邊:“娘娘且在此稍做等候。”
因為身上紗衣透風,殿內沒燒炭火,雲霽冷得沒辦法,只得鑽進床上錦被等候。
旁邊緊閉的窗戶忽地被從外邊開啟,一個黑衣人隨著涼風竄進來。
刺客?
雲霽身上沒有武器,只有那包用來攻擊自已的甜食,他屏息凝氣,終究還是被風吹得打噴嚏:“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