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端著一盆水,打了簾子進到內室來。

此時的宜修正準備丹蔻。剪秋一邊伺候宜修淨手,一邊低聲的回報著柔則的動向:“主子,西側院那邊的那兩位怕是要行動了。”

說著剪秋用刻著吉祥如意雲紋的香匙往裝著搗碎的鳳仙花碟子里加入了少許的明礬,接著細細的攪拌著。

宜修又給了剪秋一個眼色,示意她繼續說。

剪秋才繼續說到:“昨個晚上,西側院的大夫人吩咐她身邊的嬤嬤特地翻找了柔格格的箱籠子。西側院的打掃丫鬟今早來報,說是套桃紅色的吉服,看起來不是凡品。那丫頭沒什麼見識,竟口不擇言的稟報說,那衣裳像是御用之物。”

說著剪秋小心點把花瓣或著汁子付在宜修那白裡透粉的指甲上,又細細的用布帛纏在上面,不一會兒就弄好了宜修的一隻手。

宜修把自已的另一隻手遞給剪秋,然後才懶懶的說到:“一早便知嫡母她們沒安好心,想來是衝著嫡福晉的位置來的。嫡姐向來是最善歌舞的,這次只怕是像一舞傾城,最好把貝勒爺的心也勾走。只是這衣裳竟是宮中傳出的御賜之物嗎?”

“奴婢也怕那小丫頭沒什麼見識,認錯了衣裳的規制。奴婢已經吩咐繪春了,讓繪春再去確認一下。繪春是隨娘娘入過宮的,想來現下應該有了結果了。”

“只是,這終究還是不大可能的。那柔格格現在想鑽營到四貝勒府裡來 ,謀求的還是嫡福晉之位。她自已又是個有婚約的 現下應該總歸應該有所忌諱。要不然毀了名聲,就怕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剪秋輕柔的把宜修已經包好的手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手墊上。然後才繼續說到:“再說那御賜之物,無論是妃位吉服,還是嬪位吉服,那都是內務府記錄在冊的東西。哪怕是少個線頭,那都是大不敬之罪,遑論給一個沒有品階的步軍統領之女了。”

宜修:“我那嫡母是個張揚跋扈的性子,這些年在烏拉那拉府邸怕是作威作福慣了,也不是個什麼謹慎的人。她連印子錢都敢放,可見是個膽大的。如今只是讓柔則在四貝勒府穿個吉服,在她眼裡可能也不是什麼大事。”

宜修調整了一下坐姿,包好的右手往窗外一伸,陽光順著手指縫灑在宜修臉上,宜修見這大好的陽光,只覺得心情舒暢。

“多麼燦爛的陽光啊”宜修心想。

享受完這片刻的寧靜,宜修又接著說到:“再說這吉服,又不是沒有出處。”

“宮裡的那位德妃娘娘,那可是一路從宮女爬到妃位。就按照位份來看,永和宮應該至少有嬪位吉服和妃位吉服。若是宮裡的德妃娘娘願意祝柔則一臂之力,那把妃位吉服運出來對於烏雅氏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剪秋:“側福晉,或許德妃娘娘~”

宜修打斷她要說的話:“剪秋!姑母不是我一個人的姑母,她也是柔則的姑母。甚至,在嫁進四貝勒府前,能夠時常進宮看望姑母的是柔則,而不是我。”

事實就是這麼殘酷,一切其實早就往剪秋所不敢想象的方向發展了。已經被家族半放棄的宜修,現在還要面對來著德妃的施壓。

在事情挑明之前,剪秋還在盼望著,覺得等宜修腹中的小阿哥出生之後,四貝勒就能把宜修抬為嫡福晉了。

而現在挑明瞭處境,赤裸裸的擺在宜修面前的,就彷彿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除非~

胤禛不被美色所迷惑,而是遵守承諾。亦或是,宜修在暗中破壞覺羅氏的計劃,把柔則拖到出嫁。

剪秋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剪秋:“側福晉,需不需要奴婢動點手腳,讓柔格格沒辦法遇到貝勒爺?”

宜修:“只見過千日做賊的,沒見過千日防賊的。你總不能一直盯著柔則,每次都去破壞吧。”

“若吉服的事是真的,那姑母便也參與進來了。當日入府,佟嬤嬤那麼拿話刺柔則,都沒見她們退縮,可見是下來決心的。那麼柔則入府,我們便是攔不住了。就是沒有阿哥爺和柔則相遇,德妃娘娘也是有千種萬種法子把柔則推上嫡福晉之位。”

“我還有腹中的孩子要護著,不能把德妃和覺羅氏都給逼急了。”

剪秋:“那福晉的嫡福晉之位…”

宜修:“剪秋~無論我和姐姐誰是嫡福晉,烏拉那拉氏所出的阿哥格格都只會是我的孩子。柔則她從小服用息肌丸。”

剪秋直接驚住了。

宜修繼續說到:“最重要的是貝勒爺的看法,是貝勒爺的心往那邊偏。這皇子阿哥的後院,最怕的就是沒了男主人的偏愛與信任。剪秋,你說要是貝勒爺知道自已被設計了,但卻因為宮裡的德妃不得不迎柔則入府,那該是一件多麼有意思是事情啊”

剪秋:“是,都聽側福晉的。”

……

宜修又看了看窗外,心中想到:“多麼燦爛的陽光啊,可惜…”

只見窗外已近黃昏,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

那樣的景色…

美麗,但又

短暫…

總是讓人感到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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