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爺們在老夫人屋裡商量好了過繼的事,便趕到靈堂前來請阿若。
楊老夫人拉著阿若的手便講了讓她選個孩子過繼的事。
阿若卻低頭說道,
“我感覺楊宣還沒死,我不要繼子。”
楊家老少驚詫地看著阿若,再想到阿若發癔症的事,覺得阿若可能因為太過傷心,已經迷失心智了。
楊老夫人摸摸阿若的頭髮,說道,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不願意相信,可三兒真的走了。這皇上都來過了,朝廷都審過看過了。若是沒有兒子給三兒,他在地下也不安生啊,你就選個順眼的以後三兒也有個後啊!”
“宣哥哥說過,不管幾輩子,都只跟我生孩子。”
阿若低低地說道。
楊老夫人無奈地看著阿若。
拍拍阿若的胳膊,讓王婆紫草將阿若攙扶下去。
“唉,三兒媳婦現在也是個痴呆得了,這事還是請李老夫人和李二爺一起來商議一下吧。”
楊老夫人拄著柺杖說道,眼淚都流乾了,身子又佝僂了幾分。
“阿若!阿若!”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面響起來,接著一陣人聲喧譁。
“二少爺!是二少爺回來了!”
王婆紫草激動地扶起阿若往門外走。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楊家人領著李文英風塵僕僕地快步走進來。
“哥哥——”
阿若哽咽地向文英張開胳膊。
李文英幾步到跟前,看著日思夜想的阿若形銷骨立地像個無助的孩子站在那兒,一把摟住,眼淚簌簌而下,
“阿若,哥哥來了,你受苦了!”
阿若抱著文英埋頭放聲大哭,這麼多天的難過、委屈、無助悉數都哭了出來。
站在院子裡的楊家人唏噓不已。
文英抱著阿若,輕輕安撫道,
“阿若,想哭就哭吧,哥哥在的,再也不會撇下你了,楊宣不在,還有哥哥,哭吧。”
阿若哭的昏天暗地,好長時間才慢慢停下來。
王婆忙上前輕拽阿若胳膊,小聲說道,
“若姐,二少爺沒日沒夜地剛趕回來,讓二少爺坐一會兒。”
阿若不捨得撒開手,文英順勢放開胳膊,扶著阿若坐下。
楊家人陪著說些話。
李文英當天收到海棠交給他的飛鴿傳書,震驚萬分,即刻啟程趕往京城,山高路遠,千里之遙,一路日夜兼程趕回來。
阿若哭完心裡好受多了,才注意到文英風塵滿面,身上還是薄衣單衫,且風塵僕僕。
便讓王婆和楊寶陪著文英到和風院去洗漱休息。
文英本想等回李府換洗,但又擔心阿若,便隨了阿若安排。
哥哥在身邊,阿若心裡有了著落,跟哥哥說些心裡話,乖巧地喝藥吃飯。
王婆看著阿若情緒穩定下來,放下心來,之前生怕阿若想不開,時刻提心吊膽地。
因為明日要發喪出殯,楊府上下一夜未睡。
第二天,隨著淒厲的嗩吶聲起,楊府抬棺起靈,二房嫡孫五歲的楊峻摔了盆,由管家抱著舉著靈幡往前去。
阿若一身孝衣被攙扶著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綿延開來。
京城半數高門貴戶年輕子弟戴白布跟在後面。
慕青榮代皇上送靈,哭的一塌糊塗,被宮人架著上了馬車。
到了楊家墓地,楊家擔心阿若再受刺激,便讓馬車停在邊上,不讓阿若下車。
這棺槨裡也只是放了楊宣的日常衣物,做了個衣冠冢。
山腰路上密林遮擋處,幾個黑衣人騎馬眺望著墓地,待放棺入墓,幾人轉身離去。
嗩吶聲聲,北風烈烈,紙錢漫天飛舞。
阿若眼神迷茫地望著窗外,人死不能復生,沒有楊宣她該怎麼辦呢。
楊府和風院。
“阿若,跟哥哥去杭州吧。”
文英輕輕撫平阿若的頭髮,這輩子他都不會再離開她了。
阿若搖搖頭,楊宣不在了,她也不想再去看江南了。
“阿若,你想去哪裡?跟哥哥回李家好不好?”
文英問道,若是阿若想留在京城,那他就想辦法調回京城,或者辭官留在家裡。
阿若不置可否。
“那就先回家裡,不管以後你想去哪裡,哥哥都陪著你。”
文英握住阿若的手,堅定地說道。
“哥哥,我想去廟裡給楊宣祈福。”
阿若慢慢說道。
“祈福?好的,那明天我就陪你去。”
文英答應道。
“哥哥,你說人真的有來生嗎?如果楊宣真的去世了,那他會到哪裡去?他那麼無賴的人,怎麼會甘心去別處呢?”
阿若幽幽地說道。
文英看看阿若的眼睛,澄澈清明,乾淨透徹,像墨玉映著燭火點點。
“阿若,明天去廟裡,我請主持給楊宣做一場法事,幫他超度一下,你有疑問也可以請主持解答。”
阿若微笑著點點頭。
文英端著安神湯一口一口喂阿若喝掉,喚王婆紫草過來服侍阿若換了衣服躺下。
文英再從屏風後轉過來,與阿若聊幾句話,輕拍阿若睡著。
文英吩咐王婆紫草看著,他才匆匆忙忙趕往禮部。
文華殿內,阿福、慕青榮跪在地上。
李文英的辭呈被宗鴻摔在地上,怒道,
“什麼侍奉祖母,無心政務,鬼扯!朕還沒有罰他私自回京,堂堂探花,朝廷命官,豈是想辭就辭的!駁回!即刻給我滾回杭州去!”
“陛下,李文英確實有難處,敬國公夫人新喪寡居癔症還未好,李家老弱婦孺不堪用,李文英憂心如焚才冒死請辭的,陛下惜才,可否他寬容幾日理理家事?”
慕青榮小心建議道。
“敬國公夫人自有楊家照顧,那李文熙是個死的嗎?給他三天,敢再拖延,鎖了送大理寺!”
宗鴻怒氣衝衝地甩下幾句話回寢殿去。
“你說你,傻不拉幾的拿這個給陛下幹嘛?你自已拖幾天批個假不就行了?”
阿福嫌棄地站起來對慕青榮說道。
“我想著陛下念著楊宣的好,能把李文英調回京城嘛,我這一天天忙死了,正缺人手。”
慕青榮委屈道,暗暗說誰知道這陛下對李家如此冷心冷肺的。
“你呀,專往陛下肺管子上戳!”
阿福把地上摺子撿起來扔給慕青榮追出去。
“我怎麼了戳了我!”
慕青榮莫名其妙地看著阿福的背影,擰眉細思,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