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檀換好衣服過後就已是一身汗了,扶著欄杆出了院門,繞著家丁丫鬟到了後門。
到了胭脂巷,就看到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指揮人搬著兩個箱子跟著上了馬車。
林遇一身玄衣立在門前,牽著一匹白馬,仰頭望著林府的牌匾不知在想什麼。
馬車緩緩行了起來,那微胖的男人捲起布簾催促了兩聲。
林遇回過神來,轉過身安撫了一下嘶鳴的白馬。
“逸之哥哥。”
林遇聽到熟悉聲音僵著身子並未動作。
“逸之哥哥,你等等我,我有話問你。”
聞檀近鄉情怯般盯著林遇的背影,踟躕著不敢上前。
“逸之哥哥,你心裡……可曾有過我?”聞檀終是問出了聲。
林遇沉默片刻。
“從未”
“單憑你這輕佻的舉動,你也配得到愛?”林遇語氣滿是不屑,語氣帶著傷人的譏諷。
說完就跨上馬去,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是的,逸之哥哥,你為什麼不聽我解釋呢?”
“我不是那樣的人……”
見林遇打馬離去,聞檀提群就追了上去。
她不要讓他以為她是那種不知廉恥輕浮的女人,憑什麼,她滿腔情意他卻視若無睹,一句輕飄飄的“從未”就將這幾年時光輕輕揭過。
即使你從未對我有意,那我在你心裡也不該是一個汙穢,不堪的樣子。
聞檀追了好久,可兩條腿哪能跑過四條腿的畜生呢?
聞檀力竭了,體溫越來越高,滿身都是虛汗,絞痛的胸腔不斷擠壓著,直至最後一口氣吐出。
她想爬起來,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腦袋暈沉沉的,只能虛晃著雙眼看著那抹身影越來越遠。
接二連三的暈厥,讓聞檀陷入了徹底的昏睡在床,若是外人看此,只當是個蓋著錦被的死人
馮御醫用盡手段,也未能讓她動了分毫。
只能每日灌著護心湯,維繫著她那微弱的心跳。
……
一日,聞府門前來了個衣衫襤褸,瘋瘋癲癲的和尚。
聞道業剛下值就被他攔住去路。
“施主,老衲算準你府上有將死之人。特來贈藥。”聞道業本打算讓人拿了些齋飯就讓人離開,但那和尚卻掏出一個檀木錦盒。
聞道業只當是個瘋癲的騙子,可自已女兒昏迷不醒,除了那馮太醫,並未洩露出去,猶豫的接了拿錦盒:“謝師父贈藥,待我去取銀錢來。”
“不用。”
“作饔得嘗,作善降祥啊。”
那老和尚嘴裡說著就瀟灑的離開了,走及奔馬,不容聞道業遮挽。
聞道業請了馮太醫來商榷那藥丸是否可用。
“這藥丸我行醫多年,見所未見啊。”馮太醫捏起藥丸仔細研究,又聞又嘗,“裡頭確實有強心的藥材,但有幾味藥我卻嘗不出來。”
“那這藥能給小女用嗎?”聞母問道。
“老夫也拿不準啊,聞大人還是自行決定吧。”馮太醫提了診箱告了辭。
忙回去憑著記憶寫下嚐出來的藥材,那未知的幾味藥值得他好好摸索一下。
“給她用吧,死馬當活馬醫。”聞道業狠下心來道。
“老爺,萬一……”聞母有些猶豫。
“眼下難道還有別的法子麼,試試吧。”聞道業的語氣裡帶著深深的無奈。
只盼女兒能得神佛眷顧,否極泰來。
……
輕盈的四肢有了歸屬之感,沉甸甸起來。
胸口像窩著一團溫熱水,滋養著寒冷的身體。
混沌的腦子逐漸清明,剪不斷,理還亂的千頭萬緒各歸其位,只一縷絲線般的意識被強扯出來,隨著身體的濁氣排出體外。
服了那藥丸不過大半日,聞檀便有了動靜。
“老爺,夫人,小姐的手動了。”正為聞檀擦臉的茯苓驚喜發現。
“可是真的?”聞家老太太顫著聲問道。
“奴婢沒有看錯,老夫人你們快瞧,小姐又動了。”
聞檀的手指又跟不自覺的顫動了兩下。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聞老夫人合上雙手,虔誠的朝天拜了拜。
又過了半刻鐘,聞檀找回神來,睜開了略有些厚重的雙眼。
“檀兒……”聞母欲語淚先流。
“娘,我這是怎麼了,身體怎麼使不上力?”聞檀聲音帶著虛弱。
“沒事,沒事,只是累了,累了而已。”
聞檀這次傷得重了,在床上躺了近兩個月才有了些活力。
聞母更是召集了家僕,警告眾人,若是誰敢在聞檀面前提一句林家,就要被打了棍子發賣到最下等場所去。
聞檀在家養著不能出門,深感無聊的她讓茯苓取了本話本子看。
“誒,這是誰?”聞檀從書縫中扯出一張少年畫像來。
伺候在旁的茯苓未等聞檀看個大清,一把搶過塞進嘴裡,囫圇的吞了下去。
“茯苓你幹嗎?我都看著了,是個年輕男子,莫不是你揹著我找了情郎,還將畫像藏在畫本子裡?”聞檀有些打趣。
“???”
小姐在說什麼呀,這不是她看了這本風流少爺狠狠愛後,想到自已和林家少爺後,給林家小公子畫的小像麼?
雖說畫的是不大好,可小姐怎麼毫無記憶。
茯苓難得的機靈了一會,將此事說給了聞家二少爺。
聞放有些詫異,妹妹從來都是對林家小子如數家珍,怎會?
聞放跟著到了春熙院時,聞檀還歪在榻上看著畫本子。
“妹妹,日日看這些,心裡可是有了鐘意的男子了?”聞放試探的問道。
“二哥,不過是打發時間,哪有什麼男子,二哥你可別辱我清譽啊。”聞檀扔下話本子,朝著聞放煞有介事的齜著兩顆小虎牙。
真是不記得,也看不出是真的還是她有意假裝。
這樣或許還是件好事。
剛入了冬,聞檀已好的七七八八了,家裡每日各種藥物食材溫補著,將她的小臉也養的有些肉了。
聞檀又變回了那個古靈精怪,天真可愛的模樣,只是在再也未想起過被她埋在記憶深處的少年。
“娘,我要和你一起去。”
冬至將至,聞母準備著去採買些好的絲線布料做幾雙鞋襪,拜獻公婆。
日後聞檀終歸是要學這些的,帶著她去也看看也行。
“快,都全部都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