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籃球賽給小夥子們帶來了很多。走在路上,陌生的人都要對著他們微笑,有的還會追問一句:“你們是技校的嗎?籃球打得真好。”從職工們喜愛的眼光中,小夥子們似乎感受到了一點自身的價值。一顆苦難的心,得到了一絲安慰。

休息一夜,迎來了星期天。眼看著剛剛晴起來的天空,又習慣性地飄起了淅淅瀝瀝的牛毛細雨。這雨下在支離破碎的高原上,構成的一幅朦朦朧朧的圖畫,向人們最直接地詮釋出貴州高原“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的氣候與地理特徵。而謝清雲率領一撥窮學生結隊進城逛街,又調研出一番貧困山區“人無三分銀”的社會狀況。

六烏蒙山地區是祖國西南的最大煤田。有六枝、盤縣和水城三大煤炭礦務局分佈在境內,因煤炭開採的方興未艾,城市建設同樣方興未艾。當年的烏蒙山號稱有新老兩座城市。新城就在機務段西南不到兩公里處,俗稱“黃土坡”。前些天利用午休時間,同學們已經懷著先睹為快的好奇心,爬上去領略過了。一條坑坑窪窪的簡易公路陡峭著斜上山頂。山腰一個窪地裡,有幾排平房和一個日用品商店,有一個稀稀拉拉的農貿市場,還有幾臺挖掘機、推土機一類的機械在懶懶散散地運動和歌唱著,給人帶來希望與憧憬。沒有耗盡一根紙菸燃燒的時間,就順利完成了對新城的全面考察,同學們敲打著飯盒悻悻而歸。

據說老城有更悠久的歷史,有更豐富的內涵,所以大家決定利用星期天進行專程考察。去老城要坐上行的一趟慢車,7分鐘後在烏蒙站下車。下車後踏上一條泥濘的小公路順坎下坡拐個彎,就進入了一個完全由歪歪扭扭、破破爛爛的低矮平房組成的所謂縣城——一條400米的正街和100米的背街。

因為享有聞名遐邇的“天無三日晴”,當地群眾世世代代習慣了在雨霧中和泥濘中生活。不寬的街面就是市場,兩邊街沿上不規則地擺放著核桃、花生、雞蛋、各種幹菌和大量的土豆。新鮮蔬菜只有三樣,一是讓霜凍折磨得很不像樣的白菜,二是蔥白很短蔥葉很老的大蔥,三是相對來說長得綠些嫩些的芫須。街面上幾乎沒有正規的飯館、麵館,街頭隔上三五步就佇立著一組組半人高的火爐。火爐有很大的爐膛,爐膛表面堆積著半紅半黑的碩大煤塊,煤塊上飄乎著色彩斑斕的火焰。火焰被碩大的鍋底擋住去路,打個折沿鍋底飄出一圈彩色的波浪。一口大鍋裡端坐著一個大蒸籠,蒸籠裡滿滿一籠包穀餷子米飯黃白相間熱氣騰騰。又一口大鍋裡噼噼噗噗沸騰著滿滿一鍋紅燒豆腐,再一口大鍋裡噼噼噗噗沸騰著滿滿一鍋紅燒土豆,在兩個紅燒鍋裡噼噼噗噗沸騰得最歡快的是厚厚的紅色辣椒油。這些火爐和大鍋的旁邊,歪歪斜斜擺放著幾張油膩膩的八仙桌,桌子的周圍散亂著高高矮矮、形形色色的塑膠的、木料的板凳。乾毛巾擦過的板凳上,歪坐著衣著樸素的女人和男人。女人和男人腳踏著稀泥,手舉著滿登登一碗包穀米飯,高速度地扒著,香甜地狼吞虎嚥。景象蔚為壯觀。

細雨把謝清雲的頭髮滋潤得更加黝黑。他瞪著大眼睛東瞅瞅西瞧瞧,饒有興致地詢問著各類山貨的用途與價格。看看快到正午,他乾脆坐下來要了一缽土豆、一缽豆腐與四碗包穀米飯:“各位蝦子坐下來嘛,今天老謝請客,品嚐一下高原上的山珍。”便埋頭香甜地咀嚼起來。他搖頭晃腦說:“真的好吃。完全煮入了味的,名不虛傳。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土豆和世界上最好的豆腐。”鄭林忠沒有多大食慾,可還是以配合的姿態坐下來,鼓足勇氣往嘴裡扒著。而餘存堯卻絲毫沒有這份心情,他艱難地端起碗,可沒有力氣往嘴裡扒。他的眼睛離開飯碗,再一次環視灰暗的天空和天空中懶懶飄灑的細雨,環視灰暗天幕下灰暗的建築和灰暗的人群,最後,把眼光降落在噼噼噗噗跳動的大鍋裡的土豆和豆腐身上。這時,他似乎想到了很多很多,眼圈慢慢紅了,一顆晶瑩的豆大的眼淚懸掛在眼角。他轉過身去掏出手絹按在了臉上。

鄭林忠和丁智遠吃了一驚,忙丟下飯碗扶住了餘存堯。

謝清雲卻不為所動,心平氣和地繼續著他變革包穀米飯和紅燒土豆與紅燒豆腐的程序。

星期天的考察,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四位調研者回到了煤棚,頭不梳臉不洗,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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