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已關在房間裡,頭腦中思緒紛亂,衣物都沒脫就一頭埋進被褥裡。
說到底我沒辦法阻止師弟的決定,師父和師兄都已經默許,就是不讓我親自做劊子手,還有許多人選,我根本攔不住。再者說,我能替石挽風做決定嗎?我的選擇就正確嗎?那如果我是他呢?
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我自已都頭暈。
我心中明白,卻依舊不敢決斷。看著窗外彎月如鉤,似乎在凌遲我,向來睡眠質量極好的人,此時也只能乾巴巴地睜著一雙眼。
其實再早些時候,我就聽見石挽風回來的聲音,往常這個時候他還在練劍,今天卻停在我房門前好一會兒,但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我把蠟燭吹滅,不想見他,他倒是知趣,又站片刻就離開了。
如今月懸中天,四下寂靜,正是酣睡的好時候,我卻毫無睡意。深秋萬物衰敗,雲也瘦,那麼一小彎的月也藏不住。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石挽風的夢語隔著庭院傳入我耳中。
“不要......不要拋下我!”
我輕嘆一口氣,利落地穿好鞋,直奔石挽風的房間,看著窗還開著,想也沒想就翻身進去。
石挽風背對著窗,蜷縮在被褥裡,很是不安的樣子,他額頭直冒冷汗,把向來被主人打理得妥帖的鬢髮沾溼,扭曲地貼在臉頰上。
我給石挽風擦好汗水,輕輕拍打他的背,心裡盤算著如果還是不見好,就去請沈絮來把他叫醒。
“師弟,睡吧,都過去了。”趁著他睡著,我抱怨道:“你看你,自已睡不好還搭上我,這要是再打擾到大師兄多不好。”
石挽風夢囈不斷,時大時小,好不容易住嘴,卻是直接啜泣起來。
“哎呦,你真是我親大爺。我現在就同意,你好好睡,成不成。”
“成。”剛剛還在說夢話的人,現在正坐直了,用一雙溼漉漉的眼睛看著我。
爹的,就知道你這個狗東西在陰我。
門被來者推開,正是沈絮:“幸虧師妹不走尋常路,不然應該就起疑心了。”
我在心裡白眼都快翻得厥過去,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師妹向來睡眠極好,若不是有心妥協,應當也不會被驚擾過來吧。”沈絮笑如春風般和煦。
一句話把我最後的底褲都脫乾淨,我無奈點頭,故意兇巴巴地瞪著石挽風:“好啊,明天就給你洗腦,治好了都要流口水。”
石挽風反倒笑了起來:“好。”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也再放不出什麼狠話:“走了!”
事情有了定奪,我卻依然睡不著,喉管像被閉合了一段,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不知道石挽風從前是什麼樣的人,會是個活潑的孩子嗎?他上山以來往往是沉默的,即使後來與我們相熟,也不習慣於表達什麼。眼睛不會騙人,從暗淡的,到有神韻的,都在陳述著他的變化。但是,我卻沒有注意到他依然沉默在往日的夢魘中。
從前我想盡辦法讓石挽風流露點什麼,今天不用我出手,他自已就嘰裡呱啦講一大堆,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進步吧?
我不知道該感到苦澀還是欣慰,難得今天孩子主動說話。唉,說不定明天就要再次轉生為自閉人士。
胡思亂想一通,直至鉤月掛上樹梢,我才迷迷糊糊睡著。
沒人打擾,我一覺睡到大天亮,不緊不慢地洗漱完才走到演武場,果然看見沈絮和石挽風正在對劍。劍風掀動旁邊的竹林,枝葉驚顫,撐起秋日裡難得的翠綠,令人心曠神怡。
卻道天涼好個秋。
我們如常地一同吃了個早飯,今天輪到石挽風洗碗,他動作麻利,很快就收拾好桌面。眼看他就要離開,我忍不住追了一步:“想好了?”
石挽風回頭淡淡一笑,眼神堅定:“是,師姐,我當真想好了的。”隨後長腿一跨離開了飯廳。
我閉上眼,眉皺得很深,還是沒忍住這句家鄉話:“瓜娃子。”
沈絮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師妹,我們先去長老的醫室吧。”
我點頭,乖乖在後面跟著沈絮,腳步卻十分猶豫。
“師妹向來善解人意,你也是理解師弟的苦衷才會同意的吧。”
我低頭盯著腳下的石子,沉默不語。
“師弟在乎你的意見。”
“很快就不了,還是我親自動手。”
沈絮輕笑了一聲:“師妹定然知道宗門裡還有很多人選,即便現在師父身體不適,換成我也行。”
見我不說話,沈絮繼續說:“師妹,你是特殊的,但我們誰都替不了師弟。放下做不到,那讓他如願地去克服這份真實吧。”
沈絮眉間飄著淡淡愁緒,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依然緊閉著嘴巴。
“師弟昨晚不是隻在演戲,他睡不安穩所以覺淺,說話大點聲或者碰一下就會醒。”
我暗想:怪不得後面一直說夢話,都是苦肉計!還假哭!
“師妹你許是不知道,他這個月已是第三回夢魘。應當是心魔加重,練劍練到精疲力盡也不再好使了。”
玩家沈絮對玩家林曉秋使用了普通攻擊·話療,打出了驚人的暴擊傷害。
玩家林曉秋使用了天賦·縮頭烏龜,有50%的機率免疫下一次攻擊。
玩家沈絮的被動技能·補刀生效。
“門是師弟開的,但不是為了你。起先是他怕夜裡夢囈驚擾到我,方便我叫醒他,便留著門。後來我學得靜音咒也不敢施展,師弟心病難除,要是夜裡出了意外......”
一擊斃命,讓我們看看玩家林曉秋的遺言:活爹,你們贏了。
我深嘆一口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