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嚮往美好的生活是人的天性。到了70年代,生產隊牟家房子的牟成祥,他們的住處離荷花堰堂和永順水庫不遠。

於是,他在外地親戚的幫助下,買來了二百多隻小鴨子和五十隻鵝來餵養。他想,這個地方的水域這麼好,就是不投食,也不愁長不大。想法很樂觀,現實很骨感。他把鴨群買回來一週不到,就被靳明發現了。

靳明就去找他談話,“老牟,你餵鴨餵鵝,影響了左鄰右舍的安寧,並髒了水域,如果我們家家戶戶都喂一群鴨子,這個生產隊成了什麼樣子?”牟成祥接了話說:“媽的個吊,如果都像老子,家家有大肉蛋腥吃,嘴巴里就不會素成個鳥來了。”靳明一聽他的意思,越想越生氣,工作沒做通,還被白嗆了一頓。

於是,他立馬將牟成祥家的情況向上面做了彙報。過了兩個月,靳明才來處理這個事。此時,鴨、鵝都長了兩斤左右了。

這兩個月裡,老牟每天都和鴨、鵝在一起,看他們在水中嬉戲,上下撲騰抓小魚小蝦,他心裡充滿了憧憬。心想,等這群鴨賣了,全家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呀。可是,想歸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一天早晨起來,老牟眼皮使勁在跳。他去看了一下鴨群,好好的,準備吃完飯把鴨群趕進堰堂。剛端上飯碗,靳明派人來把鴨群鵝群全部趕走,一個都沒留給牟成祥。老牟的老婆當場暈了過去,他掐住老婆的人中,才緩緩醒了過來。牟成祥在鴨圈裡欲哭無淚,欲喊無聲。心中在咆哮:“蒼天啊,我餵鴨,損害了公傢什麼利益,這到底是為什麼呀?”蒼天無語,一陣微風吹來,好似山水都在嗚咽。

後來,上面還把老牟餵鴨搞成專題宣傳,教育民眾。靳明的大女兒還在臺上自編自演:打竹板,響連天,今天來段快板談。主題不準養鴨子,希望大家聽一聽。

竹板打起震天響,牟成祥,養鴨子,一門心思利自已,全然不顧眾鄰里。

竹板一打唱起來,不準養鴨有原因。一是私利抬頭,二是影響衛生,三是干擾鄰里。

竹板二打響叮噹,養鴨危害真不小。亂拉屎尿少不了,髒了周邊事不小。

竹板三打話不多,提倡農民新生活。拒絕私人養鴨子,私心抬頭不得了。

竹板四打說清楚,大家幹活多辛苦。回家休息喘口氣,鴨子呱呱心煩躁。心煩意燥睡不著,影響大家幹工作。

第二天上班打瞌睡,消極怠工行動慢。集體利益拋一邊,這種思想要不得,要不得

竹板五打笑開顏,不準養鴨成習慣。維護集體利益,共創美好明天。

竹板六打聲悠揚,快板說完心情爽。不準養鴨鄉村安,行動起來剷除掉,剷除掉。……

滿頭花髮的牟成祥坐在臺下,聽著宣傳隊打的快板,想著自已那一群可愛的鴨、鵝,牟成祥心裡難過極了。群眾也不知道,為什麼餵鴨子也成了不允許的事情。

牟成祥坐在臺下,聽著宣傳隊打的快板,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已為了改善生活,卻成為被批判的物件。他的妻子坐在一旁,也是一臉的茫然。

這時,靳明走上臺,開始講話。他神情嚴肅地說:“鄉親們,牟成祥餵鴨的行為,看似是為了改善生活,但實際上,卻對生產隊的衛生造成了嚴重後果。如果我們都這樣做,那麼我們的生產隊將變成什麼樣子?”

他繼續說:“鴨子呱呱地叫,吵得大家睡不著覺,上學的聽課打瞌睡,幹活的打不起精神,磨樣工,實則是嚴重侵害了集體利益。”

經他這麼一說,臺下的群眾開始低聲議論。有些人表示理解,有些人則對牟成祥的遭遇表示同情。

靳明繼續說:“鄉親們,我們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我們生活在集體這個大家庭,要做有利於集體的事,決不允仵侵害集體利益的事發生。對於養雞、養鴨的事情,今後如果再發生,不但沒收雞鴨,所得皆屬集體所有,還要扣工分。”

臺下的群眾紛紛點頭,表示同意靳明的觀點。 靳明最後說:“鄉親們,讓我們共同努力保護我們的生產隊這個集體,保護好集體的利益。”臺下的群眾鼓起了掌,表示支援靳明的決定。

這時,牟成祥和他的妻子默默地離開了會場。他們知道,自已的養鴨計劃已經徹底失敗了。

回到家中,牟成祥的心情非常低落。他的妻子安慰他說:“算了,既然生產隊不讓養鴨,那我們不養了,相信日子總會一天一天變好的。”牟成祥聽了子安慰的話,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已不能消極牴觸,為了家人的生活,他必須繼續前行。

在那三年自然災害的面前,人們肚子吃不飽,每天能吃上兩頓飯,成為一種常態化。

靳明家隔壁就是全村裝糧的保管室,只有他們家每天都吃三頓飯,還有白麵饃和大米飯吃。靳二孃家幾乎都是吃粗麥麵糊。那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那天,靳雄的閨女端了半碗粗麥麵糊吃,靳明三女兒看見了,覺得特別稀奇,就拿了一把勺子盛了一勺放到嘴裡。她說:“我的媽呀,這是人吃的嗎?”一口啐到了地下,然後她還告訴靳雄的閨女,“她爹最能幹了,炒雞蛋可以炒出油來。”靳雄的閨女多麼渴望自已也有個能將雞蛋炒出油來的爹。

靳雄、靳明兩家就住對面,門對門,每當靳明家炒肉的香味飄出來時,靳雄的孩子們都情不自禁地吸鼻子。

李二愣家就更慘了。那天,李二愣又去喝酒了,喝完酒,路過隊裡的曬壩上,看到曬的粉條,便順手抓了一把,揣在懷裡,拿回家煮給孩子們吃。還沒走到家,就被發現了,他連忙將粉條藏到灶膛裡,待民兵趕來,就翻箱倒櫃地找贓物,最後在灶膛裡拿出了那半把粉條。

隊裡立即召開了隊委會,扣他們全家800斤口糧。800斤口糧,意味著這一年全家掙的工分都白乾,來年還要扣才能還清。這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呀。

二楞子和他的孩子們哭成了一團。老大老二直接跑到他老婆墳前放聲痛哭:“媽呀,你把我們也帶走吧,爹喝了酒做錯了事,我們也活不下去了呀”。

這時,老大的老婆把兄弟倆拉回家。說:“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們與爹分家。”二愣家的幾口人,最終分成了四家人。二愣自已一家,老大成家了一家,老二和最小的妹妹一家,老三和一個弟弟一家。分家各過各的日子,總要活下去。幾姊妹分頭找要好的鄰居親戚,去借糧食渡難關。

那年縣裡修水庫,要求每家都要去個壯勞力,每個月供應29斤糧食,李家老大就去了。抬石頭,那麼重的活,他就把糧票省下來,自已中午就去附近的館子幫老闆洗碗,有時老闆賞個饃,喝著顧客剩下的殘湯殘水。這樣把糧食節約回來,一家人可以度日。

靳雄的大兒子也去修水庫,也是勒緊褲帶把節約的糧食往家裡拿。有一年,狂風暴雨,風大得將屋頂的瓦片全部都吹掉了,靳雄在大雨中撿拾那些爛得沒成碎片的瓦片,等風停了用來再蓋房子,孩子們在雷雨狂風中嚇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狂風暴雨停了,千瘡百孔的家,到處都被雨水淋透了。這時,靳雄的大兒子挑起自已節約的糧食回了家。他遠遠地就嚷開了:“爹!媽!我回來了,給你們帶了糧食回來了。”他一擱下擔子,變戲法地拿出一包蝦片說:“這是好東西,說用油炸,就會脹開,非常好吃,還頂餓。”他一回來,彷彿把狂風暴雨帶來的驚嚇很快都掃過去了。大兒子的回家,使一家人沉浸在對美好生活的希冀之中。

靳二爺的小女兒在上學,每天中午都不吃中午飯,有一天餓得頭昏眼花,回到家看到桌上一碗紅薯稀飯,其實裡面只有幾顆米,大部分都是紅薯,便幾下就撥拉進嘴裡,哽得眼睛直翻白眼。這時,靳二孃回來了,一看紅薯稀飯被吃了,大發雷霆:“誰叫你吃的飯,這是給你爹留的。你爹犁乾田壩,多累的活,我叫你吃,叫你吃。”說著就去找棍子要打人。一看要捱打,她小女兒拔起腳丫就往外跑。靳二孃情急之下,操起了盛飯的勺子,一勺子打在她小女兒腰上。小孩踉蹌了一下倒在地上,當場昏死過去。靳二孃一看後,自已也嚇得失聲痛哭起來。有人看狀後,邊跑邊喊:“不得了啦,靳二孃把她女兒打死了。”村裡赤腳醫生趕緊跑來,吩咐同村的工人家屬劉孃孃,從家裡拿了白紗糖用溫開水化開,將靳二孃小女兒的嘴辦開,徐徐喂下,人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赤腳醫生說:“不是打住了,是身體裡缺少營養,血糖低了。”

透過這些事情後,靳明吸取了李二愣的教訓。他給召集開了家庭會議。他說:“女兒們,你們任何時候不準找其他生產隊或單位的男孩,因為我當了這麼多年隊長,也維護了人,也得罪了人,你們找物件只准找本生產隊的男子結婚。生產隊每個大房子,都有我的女婿,任何時候,我照樣呼風喚雨,你弟弟也不會因為勢單力薄,受人欺負。”

靳明當了二十多年隊長,他大的兩個女孩也長大了,他託關係,找門路,讓她們一個公社當衛生員,一個進社辦紙廠。靳明的大女兒長得眉清目秀,挺拔的鼻樑,櫻桃小嘴,堪稱美女,工作又好,追求的人一大堆。靳明知道了,趕緊託人去馮家房子找馮四爺,要與他聯姻。馮四爺一聽不同意,靳明還帶著禮物去拜訪說:“原來有得罪的地方,見諒。請成全兩個年輕人吧。”馮家小子卻巴不得成事,其實他早垂涎靳明大女兒的美色,曾死纏爛打追過她。靳明的大女兒迫於父母的威懾,只能與馮家小子結了婚。

結婚頭天晚上,靳家大女閉著眼睛,打胡亂說。“鬼來找我了,要我不要跟馮家小子結婚。”又說又哭。家裡抓了個大公雞,請神婆驅鬼,神婆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八路神仙,九路鬼神,快快讓道,快快讓道,我接靈,接靈。”直到一口濁水(說是神水)噴到靳明的大女兒身上,才微微睜開眼睛,後又閉上。

這時,靳明兩口子一下跪在地上,給神仙拜來拜去。他家大女兒才睜開了眼,哭哭啼啼一晚上。第二天起來,眼睛腫得像核桃那麼大,嫁給了馮家小子後,再沒有去幹衛生員的活了。

靳明家的老二在紙廠談了個男朋友,是酒廠的,被靳明知道後,靳明把老二抓來鎖到房子裡。其實,那時她已與男朋友偷食了禁果,有了孩子,她家老大正好是學的婦科醫生,借來器械給她做掉了。那晚上也是殺豬般的哭天喊地地叫了一晚上,養好就找了廖家房子的一個小夥子嫁了,紙廠也解散了,兩口子做點小生意。

靳明家三女也長大後,有兩個姐姐的前車之鑑,自已乾脆在夏家房子找了個男孩,結婚了。他老四女孩的婚姻就值得一說了。靳明早就盤算好了,要把老四女孩嫁給牟家房子牟成祥的大兒子牟明。

靳明找了一個能說會道,跟牟家關係很好的人去做媒。第一次去說,別人把話題岔開。第二次去說,牟家一家人理都沒理。第三次去時,大門緊閉了,門都沒開,吃了閉門羹。

並且牟家放出話來,自家兒子打一輩子光棍,都不會娶靳明家的女兒。說:“靳明不精明,打錯算盤了,想用兒女親家化解仇恨,痴心妄想。”媒人實在沒了辦法。

靳明想了一想,也許放一放,會出現轉機。靳明家四女兒知道她父親的心思,也看到了姐姐們的結局。她想:反抗不如順從,加上牟家大兒子一表人才,一米八的個子,又繼承了老牟腦子靈活持家有方的優點,和自已高挑的身材,靈動的雙眸,粉嫩的雙唇,小巧的鼻樑,清秀而脫俗的面容對上眼。於是她自已也展開了猛烈的攻勢:一天一封信,三天兩頭往牟家跑,洗衣做飯樣樣幹,有天晚上還死皮賴臉在牟家大兒子屋子裡不出來,弄得牟成祥兩口子求爹爹告奶奶地求她回家。

久處生情,牟家大兒子的天平終於向靳明家老四女兒傾斜了。只是礙於二老的面子,不說出來罷了。

牟成祥兩口子還是不願意。有次牟成祥的老婆帶著他的兩個兒子走親戚去了,目的也是去給他大兒子找物件。那天晚上,靳明家老四姑娘不知道牟家大兒子不在家,還是往他家跑,去找他。她推開門發現牟成祥倒在地下,喊也喊不答應,家裡又沒人,她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家,大聲喊道:“爹,牟叔倒在地喊不答應了。”靳明是隊長,並當了二十多年,當然有他得天獨厚的人脈。他立即叫了區醫院的醫生下鄉急救,又叫來救護車將牟成祥送到縣醫院去醫治。由此,牟成祥得救了,顯然,靳明救了牟成祥一條命。經過這件事情,牟家老兩口再不答應他大兒子的婚事,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於是,靳明四女兒和牟家大兒子的婚事提到了日程上。別人結婚都是男方給彩禮,而靳明家老四女兒結婚,靳明不但沒要彩禮,還倒貼了半邊豬肉,兩擔大米和二百塊錢。在當時生產隊像笑話一樣被傳來傳去。靳明在卸任生產隊長前,完成了他對這個生產隊每個大房子都有一個女婿的早期謀劃,煞有介事地以兒女親家的方式,化干戈為玉帛。為兒子的未來和他家族勢力鋪好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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