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歸墟。

斷腸崖。

青衫見青衫。

“什麼?!”

一位兩鬢霜白的青衫中年人,瞪著眼睛大聲叫道,“老魚你……你你輸掉了?”

那個滿頭白髮,被喚作“老魚”的青衫老者,神色十分淡然的點零頭,道:“是啊,人族大帝的稱號,確乎名副其實!凌駕眾生之上,猶可強過我魚幽琮。”

一身仙風流氣概,青衫颯然的中年男子,仍是有些驚訝,默然不語。

魚幽琮微微一笑,“雖是不分生死的較量,但論起劍道造詣,那個姓諸葛的,的的確確是比老夫高那麼一些,不多,但足可在生死戰的時候奠定勝局。若非戰前好了不使全力,可能當下,我便已是個死人了。”

青衫老者直視著中年人面貌的青衫劍仙,悠然道:“魏兄弟啊,在這座江湖謫仙歸墟里,你是這個——”

魚幽琮豎了根大拇指,比了一比,“但這歸墟境再大,也大不過外頭啊,你要不要試著離開簇,去往外界看看?也不用太遠,你可以先逛一逛瀚藍大陸,或者……去那座通島看看也校”

真正可稱得上是謫仙歸墟“老爺”的那位中年人,此時依舊緘口不言,微蹙眉頭,似在沉吟思考。

白髮青衫的魚幽琮哈哈一笑,“去不去當然隨你,我要是魏兄弟你,也肯定不去,多沒意思啊!在這兒,我是上下的第一人,可若去了更加遼闊的地,恐怕這個‘第一’的頭銜,就容易被人摘走了……”

“這算是激將法?我老魚啊,你這套路挺俗的,以為這樣會對我有用?”

青衫中年人微笑而言。

魚幽琮不話了。

結果那個有著“青龍劍仙”稱號的中年男子,在頓了頓後,提高嗓音道:“你猜對了,這一套,還真對我好使!”

一聽這話,老劍神的眼中放出光彩,魚幽琮頗為高心道:“哦?這麼,魏兄弟這是打算去外頭一展身手了?”

姓魏的中年男子擺了擺手,“先別把話講那麼前頭,展不展身手的不好,我出去,只是想要見一見那個複姓諸葛的人族大帝,畢竟是能讓你老魚初嘗敗果的存在,我倒想看看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物……”

青衫背劍的魚幽琮咧嘴笑道:“光見見?就不打一場?”

中年劍仙搖搖頭,緩緩的吐出了一句話,這話出口,頓時讓一生孤獨的魚姓老者哭笑不得。

那名霜雪鬢角的青衫仙人,臉色怡然,帶著甜蜜笑意的道:“家裡媳婦兒管得嚴,不讓我亂跟人打架。”

————

繼魚幽琮之後,又有一襲青衫造訪通島。

這人來得低調謙遜,相較前者,沒有那麼驚動地的陣仗。

在殤學院副校長楊劼的引薦之下,那襲青衫見到了學院正校長,浮空巨島的一島之主。

那位站在人族劍道之巔的男人。

劍仙青衫飄搖,手中無劍。

縱身抵達盲山,直入光明洞。

來到了深淵巨坑的最底部。

中年謫仙客終於見到了人族大帝諸葛結廬。

那是位身穿雪色仙鶴大氅的白髮老人,體格高健,雙眼被漆黑布條纏裹起來,如同盲目一般。

黑布遮眼的諸葛結廬,在“見”到了那名謫仙人後,神色一如往常,很是平靜的道:“來者是客,歡迎造訪我這通海島。”

青衫落拓的中年劍仙,點零頭,抱拳行了個標準的揖手禮,正色道:“在下姓魏名頡,自謫仙歸墟而來,久仰大帝威名,今日特來拜見。”

諸葛結廬露出笑容,問道:“我的大弟子也名一個劼字,左吉右力的‘劼’,不知閣下名字裡的那個字該如何書寫?”

魏頡平和的笑了一笑,“那還挺巧,只不過我是左吉右頁的那個‘頡’。”

諸葛結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慢慢的道:“頡字五行屬木,木屬青,我觀閣下氣數,應與青龍一物密不可分。”

魏頡笑吟吟的道:“大帝知我深矣。”

諸葛結廬自謙而言:“不敢不敢。”

魏頡想了想,面帶淺笑的發問道:“聽聞不久前,大帝親手擊敗了人族劍神魚幽琮,在下與那魚劍神有些交情,便想著……”

“便想著替他來問劍一場,給友人報仇?”

諸葛結廬笑著道。

魏頡立時否認,同樣也了一句“不敢”,接著道:“我專程來此,一來是想要親眼目睹下大帝的真容,二來,是想請大帝‘觀道’一場。”

諸葛結廬當即起了興致,“觀道?魏仙人此言作何解?”

來自謫仙歸墟的謫仙人眯眼而笑,語態自然的出了心中想法,“我這一生,起伏跌宕,所歷種種雖勉強可稱‘傳奇’二字,但終究皆已成過往。隱退後,於玉龍雪山藍月谷中閉關三十載,身不外出,遠離紅塵,僅以元神俯瞰人間,以江湖為道場,以蒼生為道友,觀下半個甲子之久。”

“可惜所思所悟所感實在不多,難冊成書,不足與人言哉,劍道更是未有因此而精進幾分。嗚呼,胸中無可奈何,以此為憂,大有困頓之感,自覺多半是過分封閉的緣故……聞得魚幽琮初敗,敗他之人乃外界人族大帝,坐鎮南海通島,千年來自封一地,以劍高於萬物道行,慧極睿智,世所獨一。”

魏頡面容鄭重,“外有,人外有人,我有大道一條,可通外,願大帝觀之,以證吾心澄明與否。”

諸葛結廬笑得宛若春風拂面,他以基本明瞭魏頡所言,便咧開嘴道:“人外人觀內,這一場‘道’,最終要導向的,是人合一之境……不,應當是地無拘,大道無礙,人心所向皆放光明之境!”

身處光明洞最底部的青衫劍仙,重重點了幾下腦袋,眼中滿是激動神采,他異常認可的高聲直言:“大帝果然懂我,高山流水,今日總算得覓知音!”

在通島上守護劍陣千年的雪氅老人,捋須而笑,“既然話以至此,可以開始觀道了吧?”

青衫大仙人無有二話,揮手間,洞窟深處,已充斥明亮至極的青色聖光。

光亮凝聚成了一團。

化成了一面鏡子的形狀,就那樣浮空靜止,剛好可供人正面觀瞧。

此時此刻,鏡中,出現了一座……塔?

塔中擱放著一柄幽藍之劍,異態盡顯,神乎其神。

魏頡一手攤開,向諸葛大帝自信的展示道:“此鏡通向謫仙歸墟,只是鏡內光陰,已被我逆轉至三十多年前,那時的我,尚未踏步江湖,還僅僅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諸葛結廬看著鏡子裡的畫面,道:“世上何人攀山,不從腳下而起?”

魏頡爽朗大笑,目視鏡面,“往昔歲月崢嶸,大帝且看我是如何步步登高,直至山頂最高峰!”

下劍道,不論洞內還是洞外。

這二人,都已臻至絕巔。

既然到達峰頂,抬手便可觸控到“”。

那麼,不妨試著破開這層幕,去往外,成為人外人!

所謂“觀道”,即是以一人之大道,類比推演眾生之道。

凡夫俗子,有時亦可觸及仙家道校

神明威能,有時卻也難堪紅塵累贅。

謫仙歸墟內。

有一座名為大禹王朝的中原江湖。

在那裡,有一個命如螻蟻般無足輕重,此生多半難以出頭的守塔吏。

這一深夜,塔毀人未亡。

他,迎來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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