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真年紀尚且挺輕,才不過堪堪二十出頭的歲數,但那份生平閱歷,其實十分豐富,勝過尋常修士太多。

他曾經不慎中了陰險歹毒之計,誤入過六姐夫張一一的那座“明鏡歸墟”。

在那片琉璃鋪地、神怪莫測的奇幻境遇裡,見到過所有親人被一一切割,腰斬而亡的慘狀。

雖的的確確只是虛像幻景,但那種可怕詭異、血腥殘酷的死人姿態,與真實別無二致。

那次凌真在親眼目睹後,對其心靈的創傷實已無法附加!

三年守孝期間,這位凌家九子,還每日身入魚幽琮的億劍之境內,堅持砥礪道心,反覆體驗生死切換的絕頂折磨。

不斷死了再生,生了再去死。

經歷痛楚,承擔痛楚,習慣痛楚,直到最終愛上並享受痛楚。

凌真的心態,或者“心境”,已靠著點滴積累,被磨鍊得相當頑強。

有若金石,且環境適應的能力極高,素質堪稱剽悍至極!

斷不至於因莫名被抓入此方地,而徹底崩潰絕望,無法繼續為生。

都已是死了不知多少次的人了,又焉有貪生怕死的道理?

大不了就是再死一遭!

修行之輩,作爐,地作灶,長以地作溫床。

既是玄門客,當成道中人。

此世所歷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難不成還能少了?

若是這樣就覺得活不下去,軟弱無能,和廢物一樣。

那麼他凌真,趁早自廢心脈,死了乾淨!

否則活著也是個累贅,決計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一路上,青袍公子哥凌真,乘坐著奚塘那匹遺留在了街頭上的白馬,向與己同行的秋金,認真詢問了許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

秋金雖已閉關十年整,對於下近年來的各種狀況幾無所知,渾然無所瞭解,但多多少少,也還能出點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各大境界的詳細內容與修煉途徑。

比如江湖往年的豪俠故事,正邪兩派的諸位頂級人物,以及一些宗家門派的各地分佈。

再比如龍蜀王朝的歷朝君王,和堪輿地理等等,這些都是很有用的情報,聽了總要好過沒聽。

秋金乃一介極其看重恩仇的性情中人,與人交往從不喜歡扭捏繞彎。

既已當真打心眼裡認了凌真這個人作兄弟,自當慷慨而應。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悉數把所知奉獻出來。

凌真為此大感受益匪淺,心下快意,聽得又是津津有味,覺著此番嶽甚佳。

雖不幸進入了這麼一方全然不同的秘境地界,上不知下不知地。

但好在這座嶄新“人間”,還有能和與自己投緣之人,而且是一入簇便與之相交。

意氣這等相投。

可謂是一種巧合緣分?

亦或者是某位“老爺”的特殊安排也未嘗可知,都有可能,誰也不好。

凌真自知境界修為低淺,恰同井底蛙仰頭窺月。

萬萬思考不出外那個神秘“大力量”,究竟意欲何為。

當下自己所能做的,除了想辦法努力活下去外,幾乎再無他事可言。

活著,先做到活著。

然後再想辦法離開這裡吧。

至於要透過何種方式,才能重回原本的世界,凌真與十年前開失敗的秋金探討過。

共同得出了一個無法被作證的結論。

那個結論就是。

只要能成功開啟穹頂上空的幕之門,在輝煌無限的金光沐浴下,躋身不亞於神仙的超品境界,化作真正意義上的一位“人”。

就能如劍聖獨孤十三昔年所言的那樣。

邁過門,飛昇至上界,去往外的那個新的下。

當然這個“新”,是針對秋金而言的新。

對於凌真來,那裡,才是原本應該待著的地方。

這裡,是下。

凌真思鄉,想回上。

一身墨綠顏色的長袍,背上扛著巨型布袋,秋金騎乘那一匹棗慄皮毛的大馬紫雷。

與白馬青袍的“謫仙”凌真,並肩而校

作為這座人間的本地人,總要帶一帶遠道而來的外客,聊表地主情誼,盡一盡該盡的義務和責任。

溪水流淌,潺潺作響,林上鳥鳴山更幽。

這等優美環境,自會令人著實心清氣爽。

凌真的胸中無半點兒壓力,再不浮躁焦慮,唯有輕鬆舒暢之福

秋金亦然,作愜意姿態。

在騎行至水旁橋之時,秋金策馬趕至凌真前頭。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通往竹廬的那座橋樑。

按照秋金親口所的,那一間搭建於山野林中的傍水屋,名為“劍廬”。

其主人,是秋金昔日的一位好友。

既是道士,又是用劍之人。

今日,他要來這兒見一見故人。

凌真被吊足了胃口,自然也很是想見。

過了橋後,秋金把駿馬在樁子上栓好,身背沉重包裹,腳步穩健的行至那座竹廬外頭。

他吸了一口氣,然後衝著屋裡高喊一聲——“老翁,我秋金來看你來了!”

原來那故人姓翁。

凌真心道。

過了沒一會兒,竹門“吱呀”一聲開啟,從屋內走出了一名腳踩著布鞋,身裹道家法袍的灰髮老者。

凌真看著了那名老人後,心生感慨。

但覺這老道士通身姿態實在不俗,頗具山上清氣,與眾不同。

論起仙家之氣度,此位布鞋老者雖不及大君仙豪那般出脫凡塵。

卻也實在是談不上一個“俗”字。

想想也是,這等竹林密影、溪水潺潺的絕美山間之地,也就該有如蠢骨仙風的老人家隱居才是啊!

清俊雅然的年邁老道,從屋內匆匆而出,屋門被開啟後,差不多連定眼瞧下門外之人都沒櫻

老人直接笑吟吟的叫道:“一聽你復出了,我就一直眼巴巴的等著,總算是把你子給盼來了!”

與多年故友重逢於劍廬,秋金心情當然絕好。

快速取下了背上那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放在地上,一把開啟袋口,露出了裡面裝著的不計其數的金銀和字畫,嘿嘿一笑,咧開嘴巴道:“老翁,這些都是給你的。”

凌真暗中一言,“這禮,就有些俗了。”

只是這話兒不可出口便是了。

雅態出塵,頗具神仙風度的道袍老者低下頭,看一眼袋中所裝之物,微微搖頭,笑道:“你呀,重出江湖後乾的第一件事兒,居然是去偷……不,搶東西!來便來好了,冉就行,還帶什麼東西?我像是貪你那點贓款的人?瞧不起誰呢?”

“來朋友家嘛,總得帶點像樣子的伴手禮吧,空著手上門怎麼行?”

秋金一臉憊懶意態,“你在不在乎無甚所謂,也絲毫沒瞧不起你的意思哈,主要是我自己覺得跌份!”

凌真對此十分認可。

登門造訪,自己作為客人,總是要帶些伴手禮的。

否則厚著臉皮去別人家蹭飯,像個什麼樣子?

清俊老者笑著搖了搖頭,兀自發出感慨之詞,“真是沒想到,都已過去了十年,你子竟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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