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正好是週六,不用上課。

學院的學生都很是清閒,得以盡享假期,無憂無慮。

三七零一寢室內。

有著“武痴”、“劍痴”稱號的高飛,無出意外,又是起了個大早,就跑出去不知去哪裡自行練劍了。

十年如一日的這樣勤勉刻苦,從來不給自己半日的閒暇時間,哪怕節假日也還是練個不停。

要麼是在修煉,要麼就是在去修煉的路上。

阿飛早早的出了門,阿星卻是到了日上三竿還沒有起床。

將近中午時分,體型胖大肥碩的季星塵,仍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張加固大床上面,呼呼大睡。

鼾聲之響,簡直無異於雷震!

想想也可以理解,這個姓季的大胖子乃是神龍洲大龍族出身,真身為一條赤色巨龍。

那麼此時的呼嚕之音,大概就可以等同於是“龍鳴”了。

其餘室友都已適應了這龍吟,而凌真作為新入寢的人,花了昨夜一整晚的時間,硬是沒能完全適應。

雖然陰神出竅,肉身便可很容易就進入夢寐狀態,但偶爾,還是會被阿星的鼾聲給震醒過來。

然後就又要花費不少氣力,才能繼續睡著了。

一連數次,整宿難得安寧。

屋子裡面住了一條龍,想睡個踏實覺,怕是沒那麼容易的了。

好在凌真早已磨練出了絕強的適應能力。

四年赤煉歸墟,三年山莊苦修,種種往日艱辛坎坷都已跨越了過來。

區區這麼一點兒蠅頭小事,自然是無足輕重,毫不會多加在意的了。

只要當天沒有課,那麼季星塵的習慣就是熬到凌晨時分再睡,第二天直接睡到中午自然醒,醒來以後,直接去食堂吃飯。

吃就吃咯,他偏要說去“乾飯”。

不是水很少的那個幹,而是辛苦幹活的那個“幹”。

亦或者,可以理解為是幹仗的那個幹字。

阿星的食量之大,至少是百花族精靈男孩潘劍的十倍以上,有時候食堂的伙食稍微好些,可以一下子給他“幹”到二十倍。

主食吃麵條當然也行,但他還是尤其鐘意幹米飯。

每次去食堂,別人都是說要打幾兩幾兩,他卻跟阿姨說要幹幾斤。

甚至有次那胖子餓得緊了,索性就跟阿姨說要半鍋!

食堂負責給學生盛飯的阿姨當時就驚了,忍不住調侃了一句,要不要一整鍋米飯都給你了?

結果季星塵憨憨一笑,嘴上說這怎的好意思呢?

手上卻很誠實,當真就接過了那一整桶米飯。

在其他同學錯愕與震驚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提著那桶飯,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開吃了。

食堂貼有珍惜糧食的標語,有時還會有專人來檢查學生的浪費情況,有幾個倒黴蛋就在被抓後受到了處罰,以儆效尤。

這一類的事情永遠不會輪到他季星塵的頭上去。

因為只要是他阿星乾飯,那就不會有剩。

包括那次抱著飯桶在位子上狂塞。

回回都見底,每次都能吃得乾乾淨淨,半分點兒都不留!

就這肚量,楊豪傑不止一次出言調侃他。

若是生在沒什麼錢的百姓家裡,或是那種小富之家,不出幾年,家底就全要給他“幹”完了。

楊豪傑當時說,幸虧你是皇室貴胄的太子出身,否則這日子,多半要平白毀在一個吃字上面了。

而潘劍,則在某一次與之同桌進食之後,就落下了心理陰影。

你這食量未免也忒大了些吧。

作為一頭大龍族人,能吃很正常,肯定是要比人族和百花族要能吃得多。

潘劍那會兒皺著眉頭評價,但你這就有點過了些,屬饕餮的啊。

一頓能把一個活人給吃了,要不是我與你相識,真以為你要把我當個菜給幹嘴巴里去呢!

季星塵作為三七零一“二憨”之一,也聽不出什麼好賴話來,一度還以為對方在誇自己。

貴為一國儲君的這個季姓胖子,倒也挺樂呵被人誇讚胃口好。

正所謂,嘴大吃四方嘛。

以後要當皇帝坐江山的人,這肚量就應該大一些才行。

小器之人難堪大任!

阿飛出了門,阿星還在夢中酣睡。

一整晚都沒怎麼睡好覺的凌真,則獨自盤腿坐在床鋪之上,閉目養神的同時,緩緩調息內氣,練習某些需要藉助周天真力的功法。

向來都十分精緻,喜歡把生活過得井井有條的潘劍,這會兒功夫,已經把自己的那一方桌面整理得十分乾淨,物品井然有序的放在各個位置。

等到大功告成,看著整潔異常的桌子,強迫症被滿足,心情大好的潘少,又用櫃子裡取出了一小瓶花蜜釀造的極品香水,往檯面上稍微噴了一下。

頓時便有清香飄散而出。

陶冶情操,醉人心脾。

噴完了香氛後,潘劍忽然發現瓷瓶裡的幾支小花擺放得不夠美觀。

精通插畫技藝的他,便又開始兀自擺弄起了瓶中花朵,怡然自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好似一個愛美的閨中少女。

楊豪傑則是一大早就洗完了澡,卻是不著急穿上衣服,站在陽臺上,一邊習練小幅度的劍招,一邊大秀自己的身材。

這個副校長楊劼的獨生子,個頭雖然是寢室裡的倒數第二,但那身線條清晰的腱子肉,卻可謂是頂好的一個。

單論腹肌,連高飛和凌真,都沒他來得那麼菱角分明,每一塊都整整齊齊,不大也不小,宛若用刀刻出來的一般!

這廝,從洗完澡以後就一直立於陽臺練劍。

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練劍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對面四號樓的那些姑娘,能夠看到自己這一身的漂亮肌肉。

從而更加提升自己在異性圈子裡的人緣吸引力,讓更多的姑娘,變成自己的“小寶貝”。

來自女性修士的青睞。

對於楊少而言,從來都是多多益善的!

當下,他把劍斜放在了欄杆旁,胳膊搭在天台的護欄處,與不遠處四號樓的一個女生聊著天。

嘰裡咕嚕的聊了好久。

凌真雖然正盤腿“打坐”,但卻並沒有入定,以至於能夠稍微聽到一些楊豪傑說話的聲音。

斷斷續續聽不太真切,但只要稍微聽清了那麼一句。

那麼這一句,毫無疑問極不正經。

由此也能推斷得出,對面那個和楊少聊得熱絡的姑娘,十有八九也不會是個多麼正經的人!

凌真靜心煉氣之時,房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了,有人進屋的腳步聲傳來。

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潘劍,還以為是高飛回來了,便頭也不回的道了一句:“阿飛,今個兒咋這麼快就練完了?過會兒要不要一塊兒去食堂吃飯。”

見無人搭話,潘劍這才意識到進屋之人應該不是高飛,便把頭湊過去瞧。

但見靠近屋子門口處。

立著個揹負有藍色長劍,滿頭白髮如雪的青衫老人。

“你是……”

潘劍從未見過魚幽琮哪怕一面。

那場問劍島主的大戰,也沒能親眼目睹,故而認不出眼前的青衫老者,究竟是何許人也。

陽臺上和對面四號樓妹妹聊天的楊豪傑,聽到了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便轉過身子去看。

僅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一位突如其來的背劍老人到底是誰。

除了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劍神”魚幽琮外,還能是誰?!

雖同樣沒能看到魚劍神與諸葛大帝的那場較量,但在南海龍舟大船的頂部。

身邊有保鏢王何安護著的黃衣公子楊豪傑,那是真真切切,見證了老劍神獨自一人,劍指殤島十大頂級強者的那一幕豪情壯舉。

直面八名無極境、兩位大道境。

一個人問劍通天島十大人傑。

能讓人族至高的那位諸葛“大帝”,陽神與陰神結合,並使出肉體真身的九成之力應戰……

魚幽琮,雖敗猶榮,無愧“劍神”二字!

楊豪傑立時便拋下了對面的那個漂亮妹子,腳步匆匆的邁上前去,抱拳向青衫背劍的魚幽琮行禮道:“晚輩見過魚劍神!”

魚幽琮對此全不理會,簡單瞥了這個黃衣公子一眼,隨意“嗯”了一下。

接著轉移視線,瞧向了那個此時正手忙腳亂,這會兒才顧著整理身上自己的衣服,忙不迭離開了床榻,堪堪站直身子的青袍年輕人。

凌真正完衣襟後,看了看和自己才相隔一日沒見的劍神魚幽琮。

年輕人剛從打坐的狀態裡走出,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糊里糊塗的問了一句:“老前輩你沒事吧。”

果不其然說錯話了。

此言出口,魚幽琮抬起手就一個“糖炒栗子”,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凌真的腦殼之上。

聲音十分響脆。

以至於楊豪傑和潘劍兩人都感到了一陣疼痛。

連外人看著都疼了,捱打的正主的凌真,那能不疼嗎?

必然是很疼。

所以青袍年輕人捂住了腦門挨敲的那個地方,疼得那叫一個齜牙咧嘴。

被室友稱作阿星的季星塵,當下仍在睡夢之中,鼾聲震天。

結果被魚幽琮用腳猛踹了一下肚子。

那個如同肉山般的胖子,當即疼得叫了出來,“嗷嗚”一嗓過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腹部劇痛而滿頭大汗的季星塵,醒轉過來,本想喝出一聲“你誰啊”,但為那名青衫老人身上所散發的可怕氣場所威懾。

竟是惶恐得說不出話來。

戰戰兢兢的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大肉。

一腳把鼾聲極響的季星塵踹醒,魚幽琮神色平和了些許,眉頭不再擰起,說道:“總算是安靜了,吵死老夫了。平日裡吃的都是什麼啊,給自個兒養得恁多肥膘,看得人真噁心,跟頭豬也沒甚區別了!”

被如此侮辱形象,心生不少怒意的阿星,因對於老劍神的那份恐懼,而不得已強行壓抑下了內心的那一團火氣。

敢怒而不敢言。

魚幽琮又快速瞥了眼沒跟自己打招呼的潘劍,老人對這個來自萬卉洲的精靈男孩也有著成見,罵道:“哪兒還的怪胎?長這麼矮,侏儒似的,耳朵倒那麼長,跟只兔子似的!哼,一頭豬、一隻兔,你們這破寢室,難不成是動物園改造出來的?”

潘劍被當面這般侮辱,理所當然也甚是不快,心中滿是怨懟,恨不得當場祭出本命劍與之一戰。

但奈何老劍神即使沒有拔劍,光是往那邊一戰。

那股凜然昂揚的劍道意氣,就足以令尋常劍修連使出本命之劍的勇氣都蕩然無存了!

同樣是只敢腹中有怒意,斷然無敢真正向魚老劍神發作半分。

因為“本能”在告訴他,只要此時膽敢行忤逆之舉,性命必定頃刻而休。

決計是活不下來的!

腦殼上捱了挺沉一個板栗的凌真,仍在揉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揉一邊帶著哀怨意味的問道:“前輩啊,我說錯什麼了我?”

魚幽琮用鼻子哼出了一氣,罵罵咧咧,“蠢材,老夫分明就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沒缺胳膊也沒少腿的,你小子倒好,上來就問我一句有沒有事……你看老夫像是能有什麼事兒的人嗎?”

凌真肚子裡狠狠把這個姓魚的白髮老人罵了一通,嘴上卻只是稍微抱怨的一下,“我這個不是關心前輩嘛,怎的連關心都有錯,都要捱打?”

魚幽琮臉色不太好看,“老夫用得著你這個姓凌的來關心?又想捱打麼?”

凌真這才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魚幽琮沉默了一會兒,“老夫知道,你真心想了解的,是我和那個諸葛結廬之間的戰鬥,對不對?”

凌真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魚幽琮撇了撇嘴,輕聲一嘆,“輸了,沒辦法的事情,人族大帝的戰力果真名不虛傳,老夫打不過他……人活一世,總也有輸的時候,當年搶女人沒搶過你爹,今番問劍諸葛結廬,就連劍道也落了一敗,不得不服氣啊!”

面對大方承認自己敗北的青衫老劍神,默然無有言語的凌真,反倒心裡頭不是滋味。

敗關璧,勝嬴春,差點廢絕端木鼎的大道,威震瀚藍、霜寒、萬卉三洲,劍挑通天島……

雄撼寰宇,橫掃天下無敵手。

劍道方面的造詣,更是已然通神的“劍神”魚幽琮,原來也有親口承認自己落敗的時候啊。

英雄也有落幕時。

人生天地間,又豈能永遠保持一個“無敗”?

見凌真不說話,魚幽琮故意咳嗽了一聲,繼續道:“那諸葛結廬活了千多年,這才打贏了老夫,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我這場敗仗,輸得也不算太丟人。況且若是全力相向,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那麼老夫有把握,至少能斬去他的一具陰神或者陽神!就算是內力儲備所在的肉體真身,多半也要損耗極重,總之,定要付出絕高的代價,甚至冒著本命元神被我徹底毀掉的風險,才有可能完全殺……”

魚幽琮說著說著,臉色嚴肅,不再說下去了。

這些話,怎麼越聽越像是一個敗軍將領在此呈口舌之快,妄圖撈回一點所剩不多的面子?

他孃的。

老夫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可不能讓這幾個小子看扁了!

魚幽琮又哼了一氣出來,轉移話題,對著凌真說道:“這寢室,破是破爛了些,但也勉強能住,正好在這裡磨一磨你小子的富家氣!這學院還行的,剛才老夫在島上各處逛了一圈,光景也挺不錯,你今後,就在這裡好好修行吧,跟著那些老師們,系統的學點兒本事。雖說人無完人,但你要儘量讓自己別有缺陷和弱點,否則日後遭遇頭腦好使點的強敵,很容易被針對的,那樣就註定要死得很慘了。”

說著,青衫老劍神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彩幻奇異的氣團。

凌真認得此物。

正是內含無數縷殺人飛劍的“億劍之境”。

魚幽琮手裡託著此團彩澈縈繞的劍氣,正色道:“老夫這就要離開殤島了,下次再見面就不知是何年月了,教你的勝天訣記得勤加練習,別偷懶!還有就是,青龍劍仙授你的那一式水龍吟,固然殺力不小,但不能濫用,容易過分磨耗意氣,有損劍心,千萬別仗著有那麼一個大殺招,就輕敵託大,自以為了不起……哼,這世上死得最快的,就是那些夜郎自大之徒!”

凌真重重點頭,“前輩今日叮囑,晚輩定當牢記於心,時刻不忘!”

老劍神勉強認可的“嗯”了一聲,伸手遞出了那團彩氣,“這座‘劍境’,放在老夫身邊也沒什麼用場,就送給你小子好了,日後除了在裡頭修煉以後,還可以將敵人的魂魄元神,乃至本命劍都拘押在其中,加以煉化為己用。”

凌真接過那一座滿是奇幻劍氣,本身可算是某種陣法的氣態寶物,咧嘴而笑,朗聲道:“多謝魚前輩慷慨相贈,晚輩心儀此物很久了!”

魚幽琮扯動嘴角笑了笑,“你且在這島上潛心修行,按照老夫的計算,大概兩年左右的時間,你就能成為千年來憑虛境的第一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最強三階修士!等到那個時候,儘可放心的躋身第四境。”

凌真低頭不語,似在思考著什麼。

老人拍了拍青袍年輕人的肩膀,“小子,我知道,壓境固然是異常艱辛的,但效果一定也是有的。你現在是憑虛境巔峰,等你到了四階丹元境以後,幾乎在同一境界,不會再遇到什麼對手了,四階以下,更是難做你一合之敵,出劍,即可真正所向披靡!等到了那時候,你要去霜寒洲做點什麼事情,不論能不能做成,至少很難被人輕易殺死了。”

凌真似乎被喚醒了想法,眼神裡放出堅毅之光,此刻,他抬頭正視著魚幽琮,嗓音擲地有聲的說道:“謝過前輩指點,晚輩定當勉力壓穩境界,不斷加強三階憑虛境的底蘊,爭取早日成就史上最強丹元,突破至四階之境!”

魚幽琮臉色欣慰,又看了一眼年輕人那張和姚櫻五官極為相像的臉,難得的露出笑意。

隨後便轉身走出了屋門,只留下了青衫白髮、身後掛劍的那幅背影,以及一句“不用送了”。

待凌真作揖拜別青衫老劍神後。

沒過去多久,又有一名年輕男子,邁著矯健的步伐,堂堂正正走入了三七零一的寢室內。

不是白衣劍修高飛。

那人腰間有劍。

一身長袍,呈玄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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