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凌真看來,師父嬴春的那一門“將進酒”,劍術高明程度,實已不遜色於玉璽山白龍雪瀑內魚幽琮傳授給自己的那一門勝天訣。

而張怍,在觀看了師父諸葛結廬的那一劍後,心中意氣大漲,似乎有本命開竅的跡象。

來自霜寒大陸的冰幽族修士張怍。

至今,並無一個本命劍竅,無一柄本命劍。

————

那場大戰後,被威壓波及,凌真的那棟“嗨樓”被震塌了將近一半,只能重新修建,斥資註定不會小。

為表歉意,自知一切皆因自己而起的東宮仇,給青袍年輕人凌真單獨傳授了一門仙家遁法。

此法不歸五行之屬,與陰陽造化均不相同,其名三個字,頗為古怪,叫做“夭夭術”。

是東宮仇只有在面對打不過,但逃得掉的敵人時,才會用的術法。

名字來源,自是“逃之夭夭”的說法。

也正是因為不夠光明正大,故而幾乎從不使用,他也曾發誓,這輩子絕……大機率是不會再用了。

教完凌真這門“逃命”神通後,東宮仇便一個人跑去盲山光明洞裡,向諸葛校長負荊請罪去了。

那場牽連了學院八大導師的一戰,實在後果不小。

費芯的本命劍險些斷折。

金典峰的那份佛門金印品質大減。

蒼天拳意虧空甚多,好在心境沒什麼嚴重的影響。

銳馳損失了兩座寶貝陣法,元神傷勢不輕。

慎白玉筋骨斷了不下十根,差點成為殘廢。

水刑更是傷得差一點點就要跌境至六階渡劫,多虧了有青龍劍仙魏頡的及時救治,這才堪堪保住了無極境的修為。

曹屏慘遭白欒劍機殘傷經絡,氣府竅穴直接毀壞了六座,比水刑的狀況好不了太多。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好事。

那就是大龍族劍修白欒的那柄本命劍,被徹底剝離出來後,由校長灌注入了副校楊劼的本命劍“輪迴”之中。

有了絕世劍神力在內,楊副校本命劍的品級大幅提升。

且具備了一些曾經沒有的神通力,收益頗豐,是最大的贏家。

————

凌真透過數日的修煉,成功將秋金的那門神行訣術法,與東宮老師的夭夭術結合。

自行演化出了一套武學,專為戰場撤退逃亡而生,效果奇好。

凌真為此功法取名為“神行夭夭術”。

————

這一日,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道門大天君仙豪,帶著道侶凌星垂,抵達南海上空,登門造訪通天島。

仙豪一來,島上的那些女學生們幾乎快瘋了。

本以為慎白玉慎老師便是人間美男之極致的她們,而今,親眼見識到了真正飄逸勝過天仙的天君仙豪。

方才知道自己過往有多麼鼠目寸光、眼界狹隘!

身穿一件鮮紅顏色的八卦赤天衣,此件法衣,乃堆砌了海量天材地寶後煉製而出,品級無疑絕高。

縱使不被道門“神仙”仙豪披穿在身,猶可硬扛無極境強者的傾力數擊,而絲毫無有損傷。

道號仙豪的俊美道士,生就一雙丹鳳眼,雙眉入鬢頸修顴露,姿容之好堪稱絕頂,高無可高。

氣質英姿縹緲,極具出塵超拔之道骨仙風,與紅塵人物大不相同。

身長八尺二寸,赤衣披身,一條華陽巾並不裹在頭上,而是系在脖子上。

傳聞。

這位瀚藍洲玄門群豪領袖的俊美道人,只要頭系華陽巾,便是人間真無敵!

————

來到海島上後,仙豪與凌真閒聊幾句後,直接前往光明洞內,去找諸葛結廬,要詢問一件,或者不止一件事情。

最先提問的,是仙豪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有無修煉出本命劍,成為一名劍修的可能。

“修道至今,從不曾飛劍取人頭,實屬遺憾啊!”

諸葛結廬聽聞了此困惑後,表示自己並非什麼正統的道門修士,故而,對此問無法做出確切的答覆。

校長只是微笑著說道:“對於玄門修行一事,個人認為,要點不在於‘煉出何物,而是‘悟出何物,想要悟出些有用之物,唯有‘聚精會神四個字,對提升感悟力最有幫助。”

仙豪盤腿屈膝,與人族諸葛大帝對坐,聽後,苦笑著感慨道:“這‘會神倒是無礙,可這‘聚精,實在做不到了,大帝你也知道的,我有道侶。”

諸葛結廬立時仰頭大笑,“無妨的,仙豪道友之道心,於天心契合,造化通天,心境真正粹然若無暇美玉,何愁不能匯聚精神?”

被一語道破天機後,仙豪變得亢奮起來,臉上浮現笑意,他快意直言道:“不瞞大帝,我原是以‘三教合一的大道躋身的止境,現如今,因為將三分之一的道門氣數轉贈給了我那好友陸敕,故而……”

紅袍大天君仙豪笑逐顏開的繼續道:“其實貧道,已經隱約找到了成為劍修的門路,所謂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以部分道力,換取劍道方面的殺力,這買賣可以做。”

諸葛結廬點了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緩緩開口道:“既如此,那我不妨將一事告知仙豪道友吧,道友啊,此事,你一人知曉即可,莫要告訴第三個人。”

仙豪神情肅穆,自是洗耳恭聽。

諸葛結廬直視著那位俊美絕倫的道人,慢悠悠的口吐一句話:“那陸敕,本是我一縷元神分身顯化而生的產物。”

與陸敕常年交好的道人仙豪,陡然間被此言震撼得無以復加,張大嘴巴,一時間難以言語。

諸葛結廬微微然輕聲一嘆,“我的肉身作為封印元夏頭顱的劍陣陣眼,在此洞內枯坐千年,陰神陽神終歸還是自由的,可隨意使用,我以陰神為‘魂,以陽神為‘魄,這些年來,共有六大外顯分身在人間飄蕩,六個分身,合‘儒釋道墨法兵。儒之分身,是瀚藍洲北方大虞國國師蘇澄;佛門分身,是西方大濮國伽藍寺方丈千手的弟子霍狄;墨家的分身,是某處地下機關城的城主;法家分身是西南地界的一名江湖刀客;兵家,則是殤學院中心娛樂場地的最高負責人酆璧。至於道門的那一個分身,正是曾經的桃花宮宮主,原本被譽為最有可能躋身一洲十大高手之列的陸敕。”

仙豪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暗施法訣,使勁兒讓自己心湖之水不至於過分激盪,靠近一些試探性問道:“那……那些分身,他們本人知道此事麼?”

諸葛結廬搖頭道:“當然不知,唯有我將陰神和陽神塑造的‘魂魄通通收回之時,他們六人才會恍然大悟,知道一切真相。”

仙豪沉聲又問:“等魂魄被回收,他們……又會怎麼樣?”

諸葛結廬眯眼笑著,淡淡道:“修為盡喪,運氣好的話,勉強還能稍微保留一點點修為。”

這些話入耳,仙豪猛然站立起身,瞪著眼睛,激動大叫道:“什麼?沒了修為的話,那豈不是直接變成一介凡人了?!”

諸葛結廬示意天君仙豪坐下,淡然道:“我輩修了仙術,入了玄門,就覺得自己不是凡夫俗子了?你我皆是人族修士,怎得能擺脫一個‘凡字?”

不知怎的,仙豪近乎身不由己的坐了下去,強忍怒意,用帶著質問的口氣道:“大帝如此作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諸葛結廬默然無言。

他舉頭,“看”向了高處。

從洞底“望”天,不見絲毫光明,唯有漆黑一片。

遑論諸葛結廬還一直用黑色紗布將自己雙眼遮擋起來。

理所當然,什麼都是看不到的。

看不清諸葛結廬的表情,只聽得他喃喃自語道:“看不到啊,原本是一點兒希望都看不到,現如今,貌似,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可能性。”

仙豪滿頭霧水,愈發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蹙眉發問:“恕貧道愚鈍,不解大帝言下之意。”

諸葛結廬低下頭,這回改成了垂首“看”地。

保持著這個姿勢的諸葛大帝,長嘆了一口氣,聲音低微道:“千年在即,這陣法,快要撐不住了啊……”

————

又是一年期末測驗。

青袍年輕人凌真的總成績頭一回超過了自家大姐凌鳳歌。

破天荒頭一遭,排了個第一。

仙豪的道侶凌星垂十分得意,拍著九弟的肩膀,說道:“我的這個弟弟啊,就擅長厚積薄發,這不,你四姐我一來,立馬就考出了個學院第一的好成績來了,不錯不錯,再接再厲!”

————

“大帝,我還有一事要問。”

仙豪沉著嗓子道,“那盧通玄盧鬼王,有無可能煉出一柄本命劍?”

諸葛結廬不假思索道:“十有八九,煉不出的機率比煉出的機率要低很多。”

仙豪神色凝重,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差不多半個月前,我曾去過一趟豐都鬼城,在那魔頭的老巢上空落下了一張本命符,以那場釋門大符催生佛家金剛之氣無數,意圖憑此來鎮壓鬼王之煞氣……竟是全然無用,且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有一股莫名的雄渾劍氣,自下方激射而出,頃刻,就將那些佛門氣數衝潰殆盡。不出預料的話,那個姓盧的,其背後,恐有實力極強的高人扶持!”

“極強”二字,仙豪特意加重了口氣,是為強調。

仙豪直視著身穿一件仙鶴大氅的諸葛結廬,俊美道人肅然道:“那鬼王煉出本命劍的機率,若與我相比的話,孰高孰低?”

諸葛結廬面對此問,一臉鬆快之色,作為殤學院校長的白髮老人,咧開嘴,笑道:“你聽不聽實話?實話就是我也說不好,假話就是你更高一籌。”

仙豪笑容十分苦澀,道:“大帝你這……”

諸葛結廬擺擺手,“莫慌,靜候下文即可,為此我已經算過不止一卦了。”

仙豪當即便來了興致,挑著眉,問道:“敢問卦象幾何?”

諸葛結廬搖頭晃腦道:“大雪將至,雪上加霜,要相信那一縷青光。”

仙豪眉頭打結,不解問道:“青光是指?”

諸葛結廬仰著頭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

盲山南面的那座鯤湖之上,仙豪傳授了白衣劍修高飛一式“續命法”。

此術法,類似在心門內點燃一盞本命延-生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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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豪的幫助下,銳馳終於又研製出了一座陣法。

融合混沌洲天使族二十六個獨特字母,以及天地、乾坤二元陣力,加入仙豪的道門真氣後,大陣即成。

可總懾天下,威震萬法。

密斯特銳馳欠身拜謝仙豪後,將此陣,命名為“天君降魔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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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侶凌星垂與自家九弟切磋拳腳的時候,仙豪主動贈予了凌真一張隱匿至極的綠色符籙,要求溫養在竅穴之中。

並表示,此符喚作“幽泉”,名字由來是那句“別有幽泉暗恨生”。

幽泉符生暗恨。

關鍵時刻能保命。

————

學院八師之首的費芯,不願錯過此等良機,前來向仙豪“問道”。

要探求自己躋身大道境的契機,亦或者能說是尋求一種“可能性”。

————

一場比拼大道與術法的問道結束,費芯輸得慘烈。

甚至直到最後一刻,仙豪僅用拳法便將費芯擊敗當場。

所用拳法,名為“開山拳”。

據說是學自那石破天驚山山主之子東方即白。

自覺此生破境無望的費芯,想著向仙豪求一顆砥礪修行的“仙丹”。

奈何,仙豪卻說自己已不練丹久矣,連自己那鼎煉丹爐都已經送人了。

至於不再煉丹的原因,講來慚愧。

因為比那一洲煉術第一人的藍霜差了太多,自覺無甚顏面。

也幸虧那姓藍的女子在陣法推演和實戰中符籙的應用方面,不及自己。

否則,多半仙豪就要活得過分憋屈了。

被一個涉及多條大道的女人壓上一頭,實在忒難受了些!

————

驀然間,天君仙豪大袖一揮,不可思議的劃出了一片璀璨星河。

直接將他自己,以及學院八傑之首的費芯,給拉拽進了其中。

此方銀河,乃仙豪煉化了不計其數的天機時運後,方才誕生出來的產物,可算一方獨一無二的仙家道場。

在星河道場裡,費芯仰頭望見一座高懸頭頂的巨型宮殿,立時瞠目結舌。

殿門外,厚重的白雲之上有桃花朵朵盛開。

牌匾上則寫有十分醒目的四字,“大玄通觀”!

素有天君一稱的仙豪,笑著解釋道:“我那座玄通觀而今已被搬遷至了此處,那些桃花,是貧道託我那摯友陸敕所栽種,屬實增色不少啊。”

費芯始終保持著舉目而望的姿勢,顯是被震撼到了說不出話的程度。

所謂“天君”,即是天下道門之君。

他仙豪,有如此神通玄妙的道行手段,實在無愧為道門大天君。

費芯用類似自言自語的說話方式道:“仙豪前輩如何能得此等造化神通……”

本無意得到什麼答案。

怎料,披穿鮮紅道袍的仙豪,忽然轉過了頭,笑望向頂著一顆光頭的紫袍劍修費芯,悠哉道:“我本名呂仝,自幼讀書過目不忘,五歲不到便可出口成章,據我孃親所說,誕我之時,天邊彩霞盈徹,須臾霞光赤烈如血,再轉瞬,又變作一片純白……”

費芯豎起耳朵聽著,不願錯過哪怕一個字。

仙豪接著道:“我年少時頭生三花聚頂異象,被教書先生評價為有‘道骨,便棄書不念,不過十歲便獨自一人,跑去廬山某洞穴內自學道教方術和煉藥制丹之法,苦歷三載光陰,終究不成。”

“十四歲去到丹頂山,拜師北極尊者,一心求道。師尊後來趕赴蓬萊島,與那南洋仙翁結伴隱居,多年不曾歸山,師弟們皆要奉我為新一任道門領袖,一番糾結權衡之後,我到底還是沒有答應,拒絕擔任丹頂派的掌教宗師,舍掉了那一個本有希望收入囊中的‘呂祖頭銜。”

“弱冠之年途經黃河,意外進入謫仙歸墟,于歸墟境內,拜了那位逍遙真君諸葛長懷為師,獲贈三清無為法陣。”

“曾與魔教五拜老祖彭簇在山巔鬥法,不勝。再獲意氣相投的照雪劍仙風流傳授劍術‘桃花無情訣,可惜,始終也煉不出一顆本命劍丹,無緣此道。”

“隨諸葛長懷,也就是後來的魔宗折腰山共主修行了五年後,我離開了那處秘境歸墟。在南山之上,出劍碎裂山崖,隨手擊殺掉一頭花斑豹子的時候,與一名在山間採摘靈草而不慎跌落谷底的女子邂逅,便將之收作了門下弟子,她就是後來貧道的山上道侶,凌星垂。”

“北海三潭大會,群英畢至,會上,與桃花宮宮主陸敕結交,與彼此成為今生摯友。我將那門劍仙風流的桃花無情訣教給了陸敕,後來陸宮主憑藉此術,自創了一套名喚‘七十二桃木釘之後再無來世的法訣,既可說是道門仙術,又可稱作是某種劍道的神通,因在殺力方面猶有精進,故亦可將之視為一門全新的攻伐之術,一種登峰造極的劍法。”

言語間,那位紅袍大天君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細長的桃木劍。

仙豪手持桃木劍,勾起嘴角,笑言一句“費道友看好”,旋即,動身掠至相對更高處。

於無盡虛空與星辰縈繞的環境之中,一代道門大天君開始獨自演示劍法。

所使武學,自是那套最完整,最為本真的桃花無情訣,此乃“照雪劍仙”生平精深至巔的劍道之術。

頭頂鋥亮一片,身披道門紫袍,腰懸儒家玉佩的費芯,一生都在追求三教合一的境界,卻始終不得初窺大道,至高也僅能抵達無極境巔峰的水準,此生無望破開瓶頸。

而眼前那位鮮紅長袍飄搖,出劍不止的俊美道士,卻是在早已有了三教氣運加身之後,又轉而開始研習劍術,企圖破而後立,從另外的登天之路上搏出一條“大道”。

如此道心,如此道士,天下當真絕無僅有。

手裡有劍,蛟龍亦可瞬斬,又豈能做不到“一劍破萬法”?

身為劍修的費芯,此刻默默觀看仙豪一人持木劍舞弄身姿的動作,招招皆驚為天人。

滿眼,盡是豔羨與崇拜的神情。

費芯是劍道修士,而仙豪僅僅只是一個玄門道士。

可為何在費芯看來,仙豪的劍術,要勝他遠矣?

學院八大導師裡境界最強、劍道造詣最高的費芯費老師,當下目不轉睛,望著那一位身處銀河虛空之地,持續舞劍,如同瓷人般絕美的紅袍道士。

費芯微微搖了搖頭,無不感嘆,默默道出一句:“道門天君,當真……絕頂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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