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滴墨入水,黑髮在水中翻出濃淡變化的花,一下子徹底浸入水中。

從暗處飛來的箭矢劃出殘影,狠狠刺入一旁的造景裡。

雖然不是衝著要命來的,但絲毫沒留情。

卻沒能命中目標。

發射箭矢的人似乎有些茫然,她離得遠,一時之間沒能弄清楚容兮躲到哪裡去了。

從陰影之中走出來。

周圍是溫泉升騰而起的白色水霧,嘩嘩的水聲,掩蓋住其他的聲音。

來人是個女性穿著這邊行宮的宮女服,看著纖細瘦弱,嬌美溫婉的樣子,手上拿著小弓,慢慢的抽出自己藏起來的軟劍,左右找尋著容兮的身影。

單看這幅樣子,誰能想到剛剛那支威力強悍的箭矢是從她手中發射出來的。

“在找朕嗎?”

忽的低啞卻微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這不是那個狗皇帝的聲音!

她瞳孔瞬間收縮,手中的軟劍一下後甩。

不管是誰,看到她的,那就只能死!

簌簌的一聲,利刃被什麼東西纏住,猛地從她手中脫離了去。

容兮低笑了一聲,這聲音又瘋又冷,讓人冷汗瞬間冒出來。

剛剛也是容兮故意發出女孩子的聲音,只不過——被秘藥摧殘過的嗓子,這樣捏著說話,她自己都感覺到彆扭。

結實牢固的繩子將被捆綁住的軟劍給扔到了一邊。

看著那假宮女回頭看過來,震驚的睜大眼睛。

就見一個不高的纖細身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水珠不斷的從她墨色的髮梢滑落,本來蒼白的臉因為溫泉的關係多了幾分紅暈,低頭抬眼,臉上壓下一片陰影。

讓人背後發寒。

最讓這假宮女不解的是——

容兮胸口腰腹都裹著溼透的布料,貼在身上,雖然曲線很不明顯,但隱隱約約能看出來——這應該是個女孩子。

把繩鏢拉回,尖銳的鏢刀,刀把搭在她修長的指尖轉了兩圈,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襲上了對方的脖頸,拉緊,將那人痛苦的拽倒在地。

容兮赤腳走過來,蹲下身子,一張精緻的臉終於徹底暴露在光芒之下,還顯得有些溫和。

拽著繩子的手捏起對方的下巴,垂眸將對方打量了一圈,輕聲問道,“看夠了嗎?恩?”

“狗皇帝……唔……”

容兮眯了眯眸拽緊了繩子。

不好意思。

暴君是她用來肆意妄為的名頭,其他人不能當著她的面喊,誇她可以,她會很高興的。

“讓朕來猜一猜你是哪邊的人呢?”容兮的語氣格外漫不經心,好像剛剛才躲過一場刺殺的不是她一樣。

因為這人是用著丫鬟的身份混進來的,而容兮自從來了長恆山的行宮之後,脾氣鬧得大,泡溫泉又將人全都給趕了出去,刺殺的過程寂靜無聲,於是都沒有驚動附近的守衛。

容兮稍稍鬆了鬆束縛對方脖頸的力道,看著她一邊咳著一邊用仇恨的眼神看著她。

“你個昏庸無道的暴君,這天必定不會承認你的!”

她心下卻是惶恐。

怎麼會這樣?

容兮不是病弱的男子嗎?

怎麼會變成了一個會武的女子?!

“不是國師啊,是原平侯?”

容兮卻摸著下巴,慢慢開口,看著對方瞳孔一縮。

“看來,朕猜對了。”

那之前的時候,黑鍋也不能全背在國師身上。

國師想要的是願心流教在大魏民眾之中的信仰度,宗教野心,甚至企圖凌駕於皇權之上,他們想要的是一個聽話的沒什麼能力的君主。

也許平永民間那些號稱是天罰,朝廷不管用,需要朝拜他們願心流教的神明才能解脫或者脫困的傢伙是國師的手筆。

但那些極端的,都不能稱之為信仰的那些思想,仔細想來,說不定是某些人利用著願心流教,企圖將這個國家搞亂好趁機某得什麼利益。

不過沒有成功,旱災解決,朝堂還贏得了好名聲,容兮也有了新的評價眼看著事情脫離掌控。

對方才急不可耐的在沒完全準備好,名不正言不順的這個時候動手,企圖讓別人知道,她這個皇帝,遭到上天的不喜。

民智未開的情況下,相信這種事情的估計還有很多,起義軍從哪裡來?

就是順著這些聲音來的。

對方也沒打算殺了她,估計是明天的祭天大典上要做什麼事情。

看來她得加把火,在對方沒有徹底成為她心腹大患的時候,滅了他們。

心中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容兮看著還在掙扎的刺客。

那別等什麼祭天大典了。

就刺殺的訊息,還有帝皇失蹤的訊息一出,看各方什麼反應就是了。

也正好看看國師站在哪一邊。

若是老老實實的那一種,她也不太在意將對方勁頭徹底打壓下去之後,讓對方在大魏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流派;但若不老實——

容兮轉了兩下鏢刀,在這刺客還沒有開口之前,乾淨利落的給她抹了喉。

血腥味瀰漫,容兮表情沒有變化的站起身來。

在大晉她遇見的刺殺次數可比大魏要多太多了,她用自己當做誘餌的情況更是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容兮是記不太清自己第一次殺掉刺客時候是什麼感覺了。

但危險總是伴隨機遇。

束好胸,戴上那假東西,披上外衣,容兮吹了個哨兒,一道黑影刷刷刷從一旁的房頂冒出來,一躍到了另一邊的樹上。

容兮就看見樹上掉下來了一粒小石子,作為回應。

是被容兮吩咐,離得遠點,但一聽見口哨聲立馬回來的暗衛。

容兮:……

不知道是不是這群傻孩子的教員太奇葩了,還是原本小皇帝幾乎沒用過這些暗衛,讓對方並不知道怎麼跟她相處。

她總覺得自己手下這支暗衛,有能力是有能力,聽話是聽話,就是有點蠢乎乎的。

容兮走到樹旁邊,抬頭看了一眼,敲了敲樹幹,言簡意賅,“下來,把屍體處理的遠一點。”

“是,陛下。”

那聲音很輕,動作也悄無聲息,飛快的略過去。

地面立馬只剩下了一塊血跡。

容兮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怎麼混出去會比較不顯眼,還能方便明天看戲。

隨後容兮在自己的龍紋外衣上用鏢刀劃了幾道,等會兒再讓這破口沾上血。

又吹了個口哨,毫無意外的得到了她手下暗衛跟剛才相同的回應。

“找一套這裡的宮女服,新的。”

暗衛還沒應聲。

“朕能穿的。”

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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