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棉從醫院回來後睡了快兩個小時，吃了東西人也恢復了活力，拉著姜時晏的手東拉西扯，說的都是與孩子有關的話題。
她胃口小，水果吃了沒幾塊就吃不下，把姜時晏當作“垃圾桶”，一塊接一塊的水果往他嘴裡塞，一邊塞一邊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姜時晏腮幫子有點酸，聲音含糊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歡，不管長相是像你還是像我，我都滿意。”他對自己的相貌挺有自信，老婆大人的樣貌就更不用說了，不過有一點他還真要祈禱一下，“希望孩子的智商隨你。”
路棉：“你這是承認自己智商低嗎？”
姜時晏挑眉，大大方方地承認：“跟老婆大人比起來，我可不就智商低嗎？”他一個學渣怎麼敢在劍橋學霸面前提智商，不是自找羞辱嗎？
路棉抿嘴一笑。
姜時晏把空玻璃碗放在床頭櫃上，感覺吃得有點撐。他喘口氣，擁著路棉躺下來，把被子蓋嚴實：“今天太匆忙了，明天我就開始準備母嬰用品。”
“會不會太早了？”路棉玩著他的手指。
“不會，要用的東西還是提前準備好放在家裡比較安心。”姜時晏說，“反正你也不用操心，都交給我來辦就可以了。從今天起，你就是一級保護動物，想做什麼跟我說一聲就行，能不動手儘量不要動手。”
路棉再次感嘆他的誇張：“這麼說，我豈不是連工作都不能做了？”
“我差點忘了跟你說這個，以後手機電腦都少碰，有輻射，對你和寶寶不好。”姜時晏想了想，讓她完全不碰電子裝置也不現實，“每天坐在電腦前的時間不能超過兩個小時，最好是一個小時，如需延長時間要給我打報告。”
路棉猛然一驚：“我想起一件事。”
姜時晏愣了愣：“什麼事？”
“《不遇鸞歌》一月中旬預售，月底全網發售，前幾天出版編輯給我提過，想讓我二月初辦一場籤售會，為這本書做宣傳，我答應她了。”
長安路的讀者群體大部分是學生，籤售會一般選擇寒暑假期間舉辦，這次恰逢新書出版，舉辦籤售會是個絕佳的宣傳方式，編輯跟路棉提起時，她幾乎沒做考慮就答應了。
以路棉現在的狀況，顯然不適合舉辦籤售會。
姜時晏擰了擰眉：“籤售會舉辦地定在哪兒？”
“好像是……蘇州？編輯提了一下，我也忘了。”路棉找出手機，翻看與出版編輯的聊天記錄，發現編輯兩個小時前發來了一條祝賀她有寶寶的微信。那時她睡著了，沒有回覆。事實上，微信上的好友基本都看到網上的新聞，發來了祝賀。
路棉滑了幾下螢幕，找到上次聊天的內容：“啊，確實是蘇州。”
姜時晏眉心蹙得更深：“不能拒絕嗎？我不太希望你去，一來一回坐飛機太折騰了，你的孕吐反應還挺嚴重。”
路棉把手機放回床頭櫃，姜時晏看到了，伸長手臂把手機拿過來，放在自己這邊的床頭櫃，距離路棉遠一點。
路棉說：“可是，我已經答應編輯了。”
姜時晏：“你答應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寶寶了，現在情況不一樣，跟出版社溝通，人家會理解的，哪兒有挺著肚子還去參加籤售會的？且不說坐飛機累，現場人潮擁擠，萬一擠到怎麼辦？”
路棉被他洗腦成功：“距離二月初還有一個月，我找機會再跟編輯溝通一下，看能不能協商取消，或者做出一些調整。”
姜時晏“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臉：“這才乖。”
路棉努了努嘴巴：“你哄小孩呢？”
姜時晏沒否認：“你現在就是小孩，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小孩，我得好好哄著。”
路棉脖子往後仰了仰，仔細打量他的臉，自從得知她懷孕，他就好像開啟了某項不知名的技能，具體表現在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十分動聽，動聽得有些不正常。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學習了什麼技能？”路棉問。
姜時晏思考了五秒鐘才領會到她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她這是變相說他變得不正常。他揚起唇角笑了：“我還能學習什麼技能，晉升為準爸爸自帶的技能唄！”
路棉：“……”
姜時晏握住她的手：“你不困嗎？現在還不睡覺？”
路棉抽出手，戳了一下他的喉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中午睡了一覺，從醫院回來後又睡了一覺，現在一點睏意都沒有。”
姜時晏撥開她作亂的手，嗓音跟剛才比起來有點沙啞：“老實一點，別亂動，起火了你負責嗎？”
路棉的手頓住，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姜時晏嘴裡說出來的：“你你你……”
“你”了半天，路棉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姜時晏倒是表情平靜：“別這麼看著我，我說的是實話。”
半晌，路棉憋出一句“流氓”。姜時晏用手指勾勾她下巴，笑得痞氣十足，低聲在她耳邊說：“我要是不耍流氓，我們的寶寶從哪兒來？”
路棉敗給他了，閉上眼睛裝沒聽到：“睡覺睡覺，我困了。”
剛才還說毫無睡意的人哪兒會這麼快犯困，姜時晏笑笑，不拆穿路棉蹩腳的謊言，隔著被子輕拍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樣哄她入睡。
——
母嬰用品不用姜時晏特意去買了，第二天路永璋帶著榮繪過來看路棉，家裡的司機開了輛空間大的車，送來了整個孕期需要用的各種產品，包括寶寶的奶瓶、衣服、嬰兒車等等，全都備齊了。
榮繪看著司機往樓上搬東西，拉著路棉的手說：“不知道寶寶的性別，所有的東西都準備了兩份。對了，我還定了張嬰兒床，下午會送過來，到時記得簽收。”
別墅裡有單獨的嬰兒房，榮繪以前過來參觀過，裡面只有簡易的傢俱，裝修得不算精緻，榮繪以為兩人暫時不打算要孩子，誰知孩子說來就來了。她和丈夫昨晚興奮得一宿沒睡著，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笑，不敢相信這麼快就當外公外婆了。
姜時晏給二老泡了茶端過來，聽見路永璋問：“阿晏啊，你下一階段的工作什麼時候開展？”
姜時晏怔住了。昨晚他只顧著擔心路棉的工作，怕她勞累，竟然忘了自己也是要工作的。
他下部戲已經定了，正是由路棉擔任編劇改編的仙俠劇《不遇鸞歌》，時隔一年，終於又可以和路棉在同一個劇組工作，本來是一件好事，現在卻不得不重新考慮。他要是進組拍戲，家裡只剩下路棉一個人，雖然他知道路棉可以回孃家，讓爸媽幫忙照顧，他還是想陪在她身邊。懷寶寶這樣重要的時刻，他不想缺席。
姜時晏沉默數秒，如實說：“我目前也不清楚，劇組暫時沒通知開機。”
路永璋點了下頭：“我就是隨口一問，你別太有壓力，要是有工作就放心去做，棉棉交給我們照顧也行。”
路棉看著姜時晏，他默了默，對她笑了一下：“劇組年裡應該不會開工，我儘量抽時間多陪棉棉，要真是萬不得已，到時再跟你們說。”
年初在廈門拍的一部電影明年會上映，他前段時間還拍了一部電影，加起來總共有兩部作品在明年播出，倒是不急著接戲。《不遇鸞歌》劇組目前也只是確定了他這個男主角，其他的角色均未定下來，一時半刻可能不會開機。
路棉之前也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她知道姜時晏會為了她做出妥協，說：“你不用顧慮我，劇組開工你就去拍戲，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姜時晏笑了笑，揉了下她的頭髮：“說什麼呢，我陪著你還不好嗎？”
路永璋夫婦對視一眼，得了，他們過來還以為能幫上什麼忙，敢情是來看小兩口撒狗糧的。
——
路棉的感冒第三天就好了，讓姜時晏長鬆了一口氣，不枉他查了那麼多資料，變著法子給她煮東西吃，專攻化痰止咳的症狀。
身體好了，路棉就找出版編輯說明了情況，編輯自然理解她，不過還想爭取一下，畢竟舉辦一場籤售會對她的出版書有很好的宣傳效果。
編輯思考了一會兒，給出建議：“你看要不這樣，我跟上面反映一下，把籤售會地點改為BJ，反正目前與籤售會相關的訊息還沒放出去，一切都來得及。”
人家都做出退步了，路棉也不好意思再推辭，想著如果籤售會地點在BJ的話，那就方便多了，去現場坐兩個小時，籤簽名就好了，不費力氣，當天就可以回家。
路棉回覆：“那就按照你說的吧。”
編輯：“辛苦了寶貝，我這就跟上司報備。”
大概一個小時後，出版編輯給了路棉準確的答覆，出版社同意把籤售地改在BJ，具體地點還在路棉上次舉辦籤售會的那家書店。
解決了一大難題，路棉就安心在家養胎。給出版社準備的親筆簽名她已經簽完了，姜時晏也幫她寄出去了，接下來她每天就看看書、練練書法、散散步，興趣來了就在書房架起畫板畫畫。
唯一讓人頭疼的就是路棉孕吐比姜時晏想象得嚴重，午飯時間，她想吃炸茄盒，他提前做好了，她只吃一口就奔去衛生間吐了出來。
姜時晏宣佈，他那天晚上對她肚子裡孩子的警告一點用都沒有。
——
經過一個月的磨合，姜時晏算是琢磨出了路棉的孕期口味，更換了無數個菜譜，她的孕吐症狀才稍稍減緩。
籤售會這天，路棉吃過午飯就從家裡出發。
坐在保姆車上，她接到了出版編輯的電話，對編輯說：“我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到書店。”
路棉接完電話，主動把手機上交給姜時晏，看著他把手機裝進兜裡，路棉說：“一會兒你在車裡等我就好了，大概兩個小時就能結束。你要是覺得無聊，在附件找家餐廳等我也可以，結束了我聯絡你。”
姜時晏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在想事情，視線盯著她的臉，沒給出回應。
路棉以為姜時晏預設了自己的安排，誰知到了書店門口才知道，有一種沉默叫做無聲的反抗。
姜時晏率先下車，幫她拉開車門，扶著她下來：“當心一點，路有點滑。”
BJ前天下了一場雪，地上積雪融化，溼漉漉的，書店門口的臺階貼了瓷磚，很容易滑倒。
路棉沒注意到腳下，卻實實在在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一樓的隊伍從籤售點排到了書店外面，讀者們不敢佔用大馬路，就沿著路邊排隊，場面頗為壯觀。
路棉聽到隊伍裡的小姑娘抱著新買的書低聲交流。
“半個月前在微博上看到長安大大開籤售會，我簡直激動死了，還以為她懷孕了不會舉辦呢！”
“唉，我上午就過來排隊了，沒想到還是沒佔到好位置。”
“你這算什麼，我聽說有的妹子大早上就來了，還是外地來的。上次沒能一睹長安路大大的真容，這次說什麼也要見到她！”
“大大現在不是有小寶寶了嗎？你說以姜時晏對她的寵愛，他今天會不會也過來了啊？我覺得有可能……”
女孩的話還沒說完，身邊就有兩道身影走過去，姑娘們定睛一看，不是姜時晏和路棉還能是誰？
天哪，姜時晏竟然真的陪路棉過來了？那麼問題來了，這到底是作家籤售會還是明星見面會？
大家很快反應過來，這等好事怕是這輩子都遇不到第二次了！
“號外號外，姜時晏陪老婆來參加籤售會了！我這是什麼好運氣，親眼看著他們從我面前走過，姜時晏超級溫暖，全程摟著長安大大的腰，把她護在懷裡，上臺階時還溫柔地提醒她注意腳下。這甜美的愛情，我要暈過去了！沒來的姐妹趕緊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後面還貼心地附上了書店的詳細地址。
路棉走進書店裡，有出版社的工作人員前來接待，除了她的編輯，還有一個小助理，不過她們看到姜時晏後，自覺退開了兩步，齊齊倒抽一口氣，大明星親自到現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過來撐場子的。然而事實上，他只是來當老婆的人型支架。
“原來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怪不得我在車上跟你說話你不理我。”走到無人的角落，路棉小聲嘀咕。
姜時晏看著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籍，笑道：“還不是擔心你，你看看現場有多少人。”
路棉若有所思：“我覺得你過來以後，現場的人會更多。”
這倒是事實，路過書店的行人聽到姜時晏在裡面，也都駐足觀望，想要進來湊熱鬧。
姜時晏掃了一眼四周，看著長長的隊伍：“你還記不記得，去年你回國的時候舉辦籤售會，我混在人群中找你要簽名。”他忽然想起這件事，一時有些感慨。
路棉從高高壘砌的書堆裡拿出一本書遞給他：“我很大方的，待會兒給你個特籤。”
姜時晏笑著接過：“謝謝長安大大。”
籤售會正式開始了，路棉就坐在書桌後面，旁邊堆了好幾支簽字筆，原本該是出版社的工作人員陪在一旁給路棉幫忙，結果工作人員的位置被姜時晏頂替了——他坐在路棉左手邊，時不時給她遞水，問她累不累，順便維持現場秩序。
這時，一個女生拆開書的塑膠膜，掀開封面遞給路棉：“大大，我好喜歡你哦，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在上大學，轉眼就要當媽媽了，祝福你和哥哥長長久久。”
路棉抬起頭微微一笑：“謝謝，也祝你幸福。”
女生小心翼翼看了眼姜時晏，眼睛一閉，鼓起勇氣說：“大大，能不能讓哥哥也給我籤個名？我是你們的cp粉。”
路棉側目看向姜時晏，後者懶洋洋地坐直身子，從桌上拿起一支筆，扯過書在“長安路”三個字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並且在兩個人的名字中間畫了一顆愛心。
女生受寵若驚：“謝、謝謝。”
路棉看看那顆愛心，又看看姜時晏，男人對上她的目光，歪了歪頭，臉上的笑容很是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