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棉大腦一片空白，足足愣了三分鐘，還是想不起來昨晚喝醉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抓著被子角，發現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暗暗鬆口氣。
手肘不小心碰到姜時晏的手臂，路棉旋即又想到她和姜時晏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事實，要死了，她和一個男生睡在一起……
這個認知讓她從頭到腳都充滿不自在，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見人。
天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路棉啊路棉，你怎麼這麼不矜持！
要是讓媽媽知道了，非罵死她不可。
路棉扯過被子死死地捂住臉頰，不知道是該當著他的面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該解釋幾句。不管哪一種做法，在事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姜時晏撐起身子，半躺在床上，側過頭看著把自己裹成一團的女孩。
“棉棉？”
被子裡的路棉渾身一僵，以前她覺得姜時晏的聲音清潤好聽，想時時刻刻都聽到，此刻卻讓她無比尷尬，像是在提醒她昨晚發生了什麼。
姜時晏沉默片刻，說：“我看過你的課表，上午最後兩節有課，你要是再不起來，估計就要遲到了。”
路棉猛然一驚，現在幾點了？！
她掀開被子翻身坐起，慌忙找自己的手機檢視時間。
“彆著急，才八點多，時間還早。”姜時晏想讓她有點反應才提起上課的事，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不愧是學霸。
路棉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
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可能逃課的。
姜時晏打量她一會兒，斟酌道：“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不提昨晚還好，一提起相關字眼，路棉就又羞又窘，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半晌，在姜時晏的注視下，她搖了搖頭。
姜時晏一愣，她不記得？
是了，有的人喝醉了醒來會斷片兒，路棉大概就是這種狀況。其實也可以猜到，她要是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害羞程度絕不會是現在這樣。
姜時晏想到昨晚，兀自笑笑，她不記得就算了，反正他記性好，她說的一字一句都印刻在心裡。
路棉悄悄抬眸，正巧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心裡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她不會撒酒瘋了，或者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然姜時晏的表情不會這麼的……怪異。
好奇心的驅使下，路棉問：“我、我做了什麼？”
姜時晏：“你真想知道？”
他眼睛裡有太多東西，路棉與他對視三秒，忽然發現自己的好奇心也不是那麼重，連忙搖頭：“我不想知道！”
話音一落，她就下床衝進衛生間。
隔了一會兒，她又低著頭走出來，還沒開口，姜時晏就遞給她一套洗漱用品：“你慢慢收拾，我去給你做早餐。”
路棉抱著東西再次鑽進衛生間，“咔噠”一聲落了鎖，整個人虛脫般靠在門板上，把臉埋進毛巾裡。
在姜時晏面前，她儘量表現得從容，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沒辦法裝淡定。
她自我安慰了好一會兒，慢慢挪動腳步站在洗臉池前，看著鏡子裡的人。
臉頰像抹了濃厚的胭脂，紅得不正常，昨晚睡覺沒取髮圈，頭髮睡得亂七八糟，頭頂有一縷翹了起來。
路棉洗漱完，整理了半天都沒弄好，最後打溼了頭髮，勉強將那一縷翹起來的頭髮拍下去。
她扎頭髮的時候微微偏過頭，視線忽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盯著脖子。
那裡有一處淺淺的緋紅印記，像是……
她不確定地摸了摸，又湊近鏡子仔細看，一些不太好的猜測在腦海中浮現，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心情又蕩起了漣漪。
這個聖誕節過得可真是驚心動魄。
她將針織衫的領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那一處，深吸口氣開啟了衛生間的門。
臥室裡的燈開了，她這才發現落地窗邊竟然有一棵翠綠的聖誕樹，頂端掛著銀色的五角星，枝丫上綴滿了各種顏色的小球，還有禮物盒。
醒來時太過慌忙，竟然沒注意到這個。
姜時晏恰好在這時走進臥室，見她在看聖誕樹，笑著說：“昨晚本來打算等吃完飯就帶你過來看聖誕樹，誰知道……”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唇邊的笑意深了幾分。
路棉斂下眼眸，不知道該說什麼，腦中時不時浮現在鏡子裡看到的東西，但見姜時晏一臉坦坦蕩蕩，不像趁她喝醉酒就佔便宜。
“收拾好了嗎？”姜時晏說，“我煮了雞湯麵，吃完我送你回學校。”
昨晚的雞湯還剩下一些，他熱了一下，煮了兩碗麵，加了一把小青菜，還切了幾片午餐肉，色香味俱全。
路棉坐在餐桌前，捧著碗低頭吃麵，時而抬眸看對面的男生。
接連幾次都被抓個正著，姜時晏終於忍不住問：“怎麼了？有話跟我說？”
“沒有。”
路棉沒有再抬頭看他，默默地把一碗麵吃完了，湯底也喝得乾乾淨淨，心裡想問的問題還是沒問出來。
吃完飯，姜時晏站在水槽前洗碗，路棉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身去臥室拿正在充電的手機。
樓下忽然傳來驚呼，她頓了頓，將窗簾拉開一道小小的縫隙，天色陰沉，有片片雪花紛紛揚揚而下。
下雪了。
這是BJ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場雪。
姜時晏過來時，只見小女孩躲在窗簾後面，探出一個腦袋往外看，他悄無聲息走到她身後，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肢，下巴蹭了蹭她肩窩：“下雪了啊。”
路棉“嗯”了聲，輕靠在他懷裡，突然就不想回學校了，想跟他待在一起。
姜時晏不小心將她的衣領往下蹭了一點，他視線凝在那一處，輕咳了兩聲。
路棉回過身看向他，正要問他怎麼了，卻見他盯著自己的脖子，她頓時反應過來，抬手捂住。
姜時晏摸了摸鼻子，繼而聯想到吃飯時她看他的眼神，大概是想問他卻又不好意思問，低聲解釋：“我不是故意耍流氓的。”
路棉看著他，沒作聲。
“對不起，我一時情不自禁。”他舉起三根手指，一臉真誠道，“我發誓，我沒有做過分的事，就是……親了親你。”
在她說了那樣愛意濃濃的話以後，他怎麼可能忍得住，腦子一熱就吻了她。
不過，理智最終戰勝了衝動，他及時打住了，抱著她安安分分睡了一整晚。
路棉目光四下閃躲，聲音細得像蚊子：“……你別說了。”
姜時晏抿了抿唇，垂眸觀察她的表情，確定她沒有惱怒才放心，雙手攬住她的肩膀將人抱進懷裡：“還是要說聲對不起，我不該趁人之危。”
路棉唇角微揚，其實他不用解釋這麼多，只有一句話就夠了，她相信他。
“我差點忘了件重要的事。”姜時晏鬆開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整攝像頭對著兩人的臉，“來，我們拍張合照。”
路棉表情有點呆，還有點不在狀態，聽見他說：“我手機裡連一張跟女朋友的合照都沒有，太不合理了。”
她舔了舔唇，連忙調整表情，努力擺出自然的微笑。
路棉不習慣拍照，每次姜時晏找她要照片，她都要對著鏡頭磨蹭好久，這一次稍微好一點，因為有他在身邊，她的笑容不需要刻意。
伴隨著“咔嚓”一聲，姜時晏忽然偏頭親上她的臉頰。
路棉沒想到他竟然突然襲擊，嗔怒地推了他一下，換來男生不加掩飾的笑聲。
兩人看著手機螢幕上的照片，明亮的落地窗邊，身後是漫天飛雪，身穿灰色毛衣的男生眉眼溫和，親上女孩的臉頰。因為太突然，她唇畔的笑來不及收回，那樣燦爛明豔的笑容被定格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