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天梯。

陳祁安已經消失在人群中,每次招收弟子,來的人都很多,但留下的人卻沒多少。

當他踏上第一層天梯的時候,身側一男人也一腳走上去。

“兄弟,你這麼虛也來登天梯?”

這人只是第一步,雙腿就止不住的顫抖,看他那腎虛的樣子,陳祁安真怕他被這股重力壓死。

“你懂什麼,俺這叫鍛鍊,你小子是頭一次來吧,這每個宗門都有考驗弟子的天梯,但每家的作用都不一樣,靈藥門以靈丹成家,萬法之中都蘊含無窮的藥力,特別是那不時傳出的鐘聲,只要經受得住,身體就會再次煥發如新。”

男人興沖沖地說道,他看了一眼陳祁安身後的長劍。

“男人背劍算不得英雄,只有會用槍才是無敵,還是年輕啊!”

在他看來,不管你實力強大與否,其實都沒啥作用,反正也登不上天梯頂峰,萬一從高處落下來,摔個半死,那這輩子就完了。

還不如像他一樣,就站在這第一階,只要經受住鐘聲的洗禮,他依舊能鳥槍換大炮,過上一年的幸福生活。

“呃,可是我不會用槍怎麼辦?”

陳祁安被對方這麼一說,竟不知如何接話,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不搭邊的話。

“哪有男人不會用槍……”

就在這時,山門深處又傳來鐘聲,男人立馬閉嘴,一副嚴肅以待的模樣。

鐺。

隨著第一道鐘聲,整個天梯的人都咬著牙停下腳步。

很快,陳祁安感覺到一股清新且帶著藥香的光芒閃過,他只覺得身體變得放鬆起來,就好像勞累之下,洗了個熱水澡。

“竟然有如此奇效。”

不得不說,天地間神奇的東西太多,他之前在青陽宗,簡直就是井底之蛙,哪見過這些。

而他身邊那男人,渾身都被汗水浸溼,可他卻依舊在咬牙堅持,這份毅力,很難想象是一個普通人展現出來的。

要知道,這第一道鐘聲的確有恢復身體機能的效果,特別是他們這種沒有修煉的凡人,甚至能祛除體內的病痛。

可在這一刻,經受的重力也是翻倍的,這就是靈藥門天梯的獨特之處。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他這並不是純粹只為了招收宗門弟子,而是用另一種方式回饋這些敢來挑戰的凡人。

仙人腳下仙氣雲,凡人之心凡軀歸。

陳祁安終於明白,為什麼火老要讓他自己走上山,除了考驗他之外,也是為了治療他的傷勢。

他的傷,除了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摧殘。

從青陽宗滅宗,到現在才兩個月左右,他經歷了別人一生都難以遇見的苦難,就算硬撐過來,內心深處還是有著無法言喻的創傷。

這種傷是靈丹妙藥治療不了的,只有自己救助自己的內心。

“或許,只有踏上這天梯之巔,我才能徹底痊癒!”

陳祁安看著那數不清的階梯,在他面前有無數人,但在這一瞬間,從他眼裡望去,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唯有那天梯巔峰。

“哈哈哈,我王大炮又回來了。”

就在第一道鐘聲停止後,之前那一臉虛弱的男人,竟肉眼可見的恢復了精氣神。

“年輕人,你還在這啊,看來你也不行呀,想當初我年輕的時候,足足爬了一百零八層階梯,要不是換了念想,說不定我也成了靈藥門的弟子。”

男人眼裡浮現一絲回憶,不過只維持了三秒,他就揮了揮手。

“算了,跟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孩聊這些沒意思,趁現在天色還早,正好回去找隔壁翠花寡婦開個會,我要讓他知道,昨晚的我她愛答不理,今天的我她高攀不起。”

眨眼間,男人就沒了蹤影。

陳祁安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投去羨慕的,不,鄙視的眼神。

這就是現實,有人為了夢想咬牙堅持,有人卻轉眼拋棄了曾經兒時對著星星發誓的目標,他們之間沒有對錯,只是重新選擇了方向而已。

陳祁安不再猶豫,加快了腳步,這底下的重力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對於他來說,自己肉身到底處於什麼地步,他都不太清楚。

那些起初衝得很快的人,隨著階梯的增高,他們的速度變慢了很多,其中超過一半的人停留在百層之下,九成的人停留在一百層到兩百層之間,只有那最後一成的人,死死咬著牙堅持到兩百層之上。

越往上,那股無形的壓力就越明顯,身體感受到的重力也越發的可怕。

而在第一道鐘聲後,大部分人都停了下來,他們似乎並沒有繼續朝前攀爬的意思。

陳祁安不清楚他的意圖,也沒多管,一連跨越好幾層階梯,跟路過這些人相比,形成了劇烈的反差。

對他來說,這裡的重力沒有任何影響,跟之前綺羅焰麟莽釋放的威壓,簡直是九牛一毛。

說起來,因為丹田受損,他還沒煉化那隻天妖,不知道煉化後,能得到怎樣的靈物。

本來他是想直接煉化的,可妖祖說等丹田恢復再說,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原因,但他只能將這事先擱到一旁。

“這年輕人,是第一次來登天梯吧。”

“肯定的,不然誰家這樣不要命的衝。”

隨著陳祁安攀登的階梯越來越高,身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議論聲。

終於,當他登上兩百層天梯的時候,一箇中年老哥喊住他。

“年輕人,你這樣做會受傷的,知道嗎?”

受傷,什麼意思?

“靈藥門的三道鐘聲,分別是福音,禍音,渡音,福音就是第一道鐘聲,能治療修煉者的暗殺,禍音則是第二道,在這道鐘聲裡,會根據你在第一道鐘聲後前進的階梯數量,增加相應的重力,所以,你越快,承受的重力就越強。”

中年老哥見他不理解,好心解釋道。

一般來說,大家聽到第一道鐘聲後,便會等剩下的鐘聲過去,這樣,感受的重力也會減輕很多。

若是咬牙堅持住,只要心性不錯的,毅力還行的,至少能混個雜役弟子噹噹。

陳祁安聽聞,他不由冒出一個念頭,這算是登天梯的bug嗎,沒想到,這個地方的人也會找如此方法。

“老哥,那你說的渡音是什麼?”

陳祁安拱手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也許這渡音只針對三百層以上的人,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

中年老哥搖頭說道。

陳祁安不由看向身後那緊緊跟著自己的瘦弱身影,吳良這小子,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說。

若是吳良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一定大喊一聲冤枉,因為這老哥說的只是針對修煉者,像吳良這種凡人,憑藉的是超越常人的意志,更何況,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

“小子,我勸你別這麼做,我雖然不知道這鐘聲的作用,但我能感覺到,整個天梯的力量都維持在一條線上,這說明前後肯定有所關聯,若是你跟他們一樣放鬆,這天梯對你將會失去原有的效果。”

妖祖似乎不認同中年老哥的說法。

他能看出,這天梯是一件不凡的寶貝,所謂的登天梯,說簡單點,就是獲得其認同。

而這些凡是停下來休息的人,體內都少了一份氣,那股氣是看不見的,但是妖祖能清楚的察覺到,這氣跟天梯有著密切聯絡,換句話說,這些人在前三百層,就失去了天梯的認可。

後面不管他們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踏上天梯之巔。

原來是這樣,陳祁安朝著中年老哥點頭示意,並沒有接受他的好意,繼續朝著天梯攀爬。

“我說老李頭,人家樂意向上爬,你說你管這閒事幹嘛。”

被喚作老李頭的,正是好心提醒陳祁安的老哥。

他也沒爭辯,微微一笑後,繼續調整身體。

一路上,都是停下來休息的人,看來,這麼多年的考核,已經有不少人摸清了門路。

跟他們相比,陳祁安成了眾矢之的,他也懶得理會這些閒言碎語,速度反而越來越快。

到最後快三百層時,除了他,前面還有兩名男子。

一人錦衣華服,腰間還掛著一枚白玉,他步伐穩重,速度也很快另一人身纏刀鞘,一手死死的握住刀柄,似乎只有這樣,才有足夠的力量朝前走去。

“許布,你是贏不了我的,去年我已經到了五百四十層,只要我今年過了六百層,就是外門弟子,到時候我定要你給我磕頭認錯。”

錦衣華服男子邊走著,還時不時嘲諷身後握刀男子兩句。

握刀男子並沒有接話,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不如對方,前三百層他還能憑藉毅力跟隨對方腳步,可一旦到三百層以上,體內靈力能使用,差距就會被拉開。

他之前最高也就到達四百五十層,想突破六百層,很難。

“今年雜役弟子中,就你我到達此處,我看還有誰比我快。”

錦衣華服男子看著眼前僅剩的兩道階梯,他興奮地說道。

可還沒等他話音落下,一道身影從他面前閃過,一舉站在三百層的階梯上。

此刻,他的臉色就跟吃了大糞一般,極其難看。

咬著牙堅持了兩步後,他也緊追其後到了第三百層,握刀男子第三個到達。

當他看到陳祁安這個陌生的臉龐,不由怒火沖天。

“小子,你在雜役弟子中混哪一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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