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那裡是天花板、牆壁、地板上到處都插著大劍和短劍的地方,她的領域“刃界”。

(……腦袋昏昏沉沉的。血,不夠)

大字型躺在床上,俯視著自已的身體。胸前插著巴斯特德劍,渾身是血。這時,普希凱終於想起來了。

(啊……原來如此……)

她輸了。輸給了烏爾基斯的公主和伊瑪娜。

普希凱先坐起身,拔出巴斯特德劍。血已經止住了,但胸部內積的血還是噴了出來。

(心跳數處於假死狀態的極限。為了維持生命,優先考慮體內的血液滯留……還是切斷痛覺吧)

野生動物能夠操作生命活動所必需的身體機能。受傷時會抑制心跳以減少失血,被捕食者逼入絕境時會自行停止心臟進入假死狀態。

當然,這種神技人類是無法有意識地做到的。這是因為普希凱擁有藥物無效的能力,並且能夠有效地利用這種能力。

普希凱剝下滿是血跡的衣服,露出上半身。她用手指觸控傷口。這是觸診。

(胸部中心略偏右有較大的傷口。……還好。脊髓沒有受傷。右邊的四根肋骨都斷了……嗯,反正死不了,就這樣吧)

當然,這是隻有普希凱才能說的話。常人的話,不是失血過多而死,就是劇痛導致的休克死亡。

普希凱先治療了傷口。傷口很快就癒合了,連痕跡都沒有了。

不過接骨似乎需要一些時間。而且,就算這裡是沒有人的廣場,也不能一直光著上半身。

普希凱拿起放在廣場一角的戰鬥“王牌”——袋子,開啟。

裡面有一條全長三米多、非常長且寬的皮帶,她靈巧地把它纏在身上。

咔噠一聲。在後腰釦上皮帶,就可以說“穿著”了,區域性只遮住了,樣子很奇怪。

(……有點不安。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沒辦法)

和埃爾斯同齡的少女,可能會有很大的牴觸情緒。但是在餓死之前,就算是草木也得吃,不然就會死。這和那個是一樣的道理。

普希凱環顧廣場,把劍插回背後的皮帶上。其實這條皮帶,她是當作劍鞘使用的。

當所有能裝劍的地方都裝滿劍時,後腰上有兩把巴斯特德劍,左右腰上各有四把庫克瑞,兩肋稍下——最下面的肋骨附近各有一把小型彎刀沙姆希爾,背上斜插著一把巨劍克雷莫爾,一共裝備了九把武器。

就算是身體能力再高的赫爾墨斯,這也是因為重量問題而行動不便的,但對習慣了的普希凱來說沒關係。這說明她的基礎體力值很高。

(勝負。在對方死了的時候就決定了。我沒砍你的頭,伊瑪娜小姐,你太天真了)

少女,朝著“縛砂的地下空洞”的出口跑去。

(勝負還沒分呢!)

普希凱咧著嘴笑了。

“啊!?你這混蛋,開什麼玩笑!?要是小看我的話,我就把你大卸八塊!”

“……好吧。就在這裡做個了斷吧。”

砰的一聲。埃爾斯和韋雷同時擺出架勢,向後退步,拉開距離,做好戰鬥準備。阿茲萊爾則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喂……這是怎麼回事?”

跟著治療約翰尼斯的阿爾迪亞的伊瑪娜抬起頭,向阿茲萊爾問道。

“別擔心。韋雷說‘如果現在為之前的事道歉,也不是不能讓你加入我們。來,把頭貼在地上,誠心誠意地道歉吧’。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阿茲萊爾苦笑著解釋道。他知道。這是韋雷特有的害羞方式。

在阿茲萊爾和伊瑪娜的眼前,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展開。

埃爾斯單腳滑進韋雷的懷裡,用小身體發揮出最大的作用,使出上勾拳。

韋雷閃開頭部,在拉開距離的同時打出三連擊直拳。

埃爾斯俯下身子躲過,四肢並用橫向跳躍,著地的同時再次跳躍,繞到韋雷背後,朝他的後腦勺踢去。但韋雷轉身用左手擋下這一腳,順勢蹲下使出掃堂腿。埃爾斯的姿勢被打亂,但她雙手撐地倒立,踢出一腳。韋雷的臉頰被踢中,飛了出去。

“哈哈哈!怎麼樣啊怎麼樣啊,這是怎麼回事啊!?你這小子,就只有這種程度嗎!?這就是深閨裡的公子哥啊!真是的,戰鬥不能就這麼結束,我要給你決定性的一擊!喂喂,怎麼樣啊,啊!?”

埃爾斯雙手下垂,採取了不設防的姿勢。

“你這小鬼……我要讓你哭出來!”

這次換成韋雷衝了進來,使出了一記藉助體重的重拳。不設防的埃爾斯正面接下這一拳,再次被打飛。

“怎麼樣?流鼻血了哦,小鬼。”

韋雷邪惡地笑著。

“你這……!只是碰巧打中了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嘿嘿,你也別想好過,混蛋!”

每當一方受到攻擊,另一方就會笑。伊瑪娜注視著這場激烈的你追我趕,喃喃自語道。

“話說……他們只是關係不好吧。”

“……可能吧。”

兩人表示同意。非常非常苦澀。

“不、不好了!阿茲萊爾大人,伊瑪娜大人!”

突然,看著約翰尼斯的西斯魯喊道。阿茲萊爾和伊瑪娜回頭看去。

“怎麼了!?”

阿茲萊爾窺探著約翰尼斯的臉。

約翰尼斯額頭上冒出冷汗,緊咬牙關。為他治療腹部的阿爾迪亞,已經非常疲憊了。

“哎呀呀……這可真糟糕……怎麼會這樣呢!?”

“是你的錯吧。”

埃爾斯和韋雷也停止了爭吵,跑了過來。尤其是埃爾斯,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喂喂,怎麼回事啊?你不是會治癒魔法嗎?”

“是……但是,”

已經到極限了。在場的人都看出了阿爾迪亞的樣子。

被安拉·曼尤綁架的恐懼、之後韋雷的治療帶來的疲勞、被迫參加戰鬥帶來的極度緊張。這麼多事情接連發生。就算是訓練有素的戰士也不一定能承受,更何況是一位公主。

“體力不支也是沒辦法的事。”

韋雷苦澀地說道。

“對、對不起……我沒力氣了……”

“不。你不需要道歉。錯的都是這傢伙。”

“……我不否認,但你真的可以上天堂了。”

阿爾迪亞愧疚地道歉,韋雷則用親切的笑容(敬語)回答,埃爾斯則瞪著韋雷。

“人家的弟弟都快死了,你們還在演這種鬧劇!”

埃爾斯露出犬牙,阿茲萊爾怒吼道。兩人都沉默了。

“該死的……。要是普希凱那傢伙還活著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

“我怎麼了嗎?”

大家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回頭一看,普希凱站在那裡。伊瑪娜和阿爾迪亞都驚呆了。

“什、怎麼會!?”

“怎麼可能!?”

“你們不是知道我的能力嗎?還是說你們以為藥物無效的能力對自已無效?”

普希凱只是冷淡地宣佈。

“等、等一下。”

埃爾斯舉手插嘴道。

“你這……怎麼穿成這樣?”

埃爾斯指的是纏在普希凱上半身的皮帶。

“……關於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還有,我也有問題要問你。你為什麼和阿茲萊爾他們在一起?”

普希凱反問道。

啊,埃爾斯嘟囔著,環顧成員,

“事情有點變化。抱歉,“黑暗”我就不陪你們玩了。”

聽到埃爾斯的話,普希凱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真、真的嗎!?”

這個問題,並不是問埃爾斯。而是問阿茲萊爾他們。

“嗯。雖然不情願,但事情就是這樣。”

韋雷回答。伊瑪娜點頭,阿茲萊爾則一言不發地看著約翰尼斯。

“那麼,我有個提議。我希望你能借我力量。紅獅子……不,約翰尼斯的傷比我想象的要嚴重。”

自已造成的後果,卻若無其事地提出要求,埃爾斯就是這樣的人。

“……我是“黑暗”的人。你回到阿茲萊爾那邊,就是我的敵人。你覺得我會聽你這種荒唐的請求嗎?”

“……就算用武力,我也要借你的能力。”

埃爾斯和普希凱,用冰冷的眼神互相瞪著對方。普希凱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的虛張聲勢,但埃爾斯卻從心底感到愉悅。她彷彿又變回了那個扭曲心靈的埃爾斯。

“目標是伊瑪娜小姐……我改變主意了。我會自已處置你。”

“哈、哈、哈、哈!你真會說笑話!你要殺我!?哈哈!太有趣了!好啊好啊!來試試看啊,你這混蛋!”

埃爾斯雙手高舉,哈哈大笑。瞭解他性格的阿爾迪亞和韋雷心想。給埃爾斯戰鬥的機會是大忌。她已經完全恢復成了原來的殺人狂魔埃爾斯。

“喂,你們。別動手!這傢伙是我的獵物!”

埃爾斯與普希凱拉開距離,喊道。

“薇妮!”

突然,埃爾斯身後的沙漠之沙飛揚起來。聽到這個詞,普希凱低下了頭。

“你別太得意了,不然會死的哦!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埃爾斯笑著。

冷酷、無情。雙眸只被染成黑色。忠實服從於黑暗之心。

只是,在某個地方。

在阿爾迪亞的眼中,埃爾斯的狂笑,就像一個孤獨寂寞的孩子。

那是什麼。是與原同伴戰鬥的後悔,還是別的什麼。

擁有隻能殺人的能力的少年·埃爾斯。

擁有隻能治癒的能力的少女·普希凱。

也許,修澤爾讓普希凱和埃爾斯兩人一組,是為了避免無謂的殺生,作為一種中和劑。

但這是否是事實,已無法確認。

所以,埃爾斯狂笑中隱約可見的悲哀之色是什麼。

阿爾迪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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