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傅鄴川,不是什麼深沉內斂的貴公子。

他是懶得在乎那些所謂的什麼風度和麵子的。

他的不羈和陰鷙,毫不掩藏的暴露出來。

令人驚懼。

煙霧吐出來。

瀰漫在空氣中。

才聽的他冷笑了一聲。

笑聲像一塊巨石,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上,猛地一顫。

每一絲動靜都清晰可聞。

她咬緊了下唇,臉色變得五顏六色的難看:

“對不起。”

她知道這個道歉虛偽幼稚,起不到什麼作用,還是要說出口:

“下午的時候,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陳助理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只想抓住救命稻草。

對不起,我不想威脅誰,真的對不起。”

寧月的聲音有些顫抖,近乎哀求的低語。

她側過身子,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甚至想站起來給傅鄴川鞠躬。

結果她忘記這在車上的空間狹小,剛站起來,就撞到了頭頂上。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卻意外的撞到了傅鄴川的身上。

那種溫沉的烏木沉香鑽進了鼻子裡,讓她瞬間繃緊了。

下一秒。

人就被傅鄴川推開,帶著疏冷淡漠的態度,動作不輕不重,但是十足的厭惡。

寧月的臉瞬間紅了,甚至

有些繃不住。

她經歷了一天的變故,彷彿只會說一句“對不起”了。

傅鄴川終於開口,嗓音異常冷漠:

“寧小姐,我跟你不熟,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出現第二次。

秘密嘛,只有在死人的嘴裡最保險,如果活人守不住秘密,我會幫你一把。”

分明不重的語氣,卻讓她狠狠的怔住,然後整個人僵硬在那裡。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釘子一樣,釘在了她的骨頭裡。

刻骨的陰森發疼。

寧月震驚的抬起眼睛看他。

卻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周圍沒有任何光線,除了他手上那支猩紅的快要燃滅的菸蒂。

卻帶著說不出的危險和陰戾。

狂妄之極。

如同數九寒天的臘月,她站在冰天雪地裡,血液都開始凝固。

她以前認知裡的傅鄴川,不過是個有錢有勢的資本家。

但是也會隨手幫忙,不會計較她的謊言,善於交換資訊的人。

她給他一點恩惠,他會加倍償還,不會虧欠。

她抓到一點把柄,他會立即反擊,精明銳利。

他願意施捨憐憫,但是在不會侵犯他底線的前提下。

若干個印象,都不夠她認知裡的萬分之一。

這一刻,從他的身上,她感到了一種恐懼。

深深的,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她威脅他。

現在,輪到他來警告她。

她忽然啞然,失聲。

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

她說不是故意的,他就會相信嗎?

他還會相信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嗎?

寧月渾身發冷。

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恐慌情緒。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渾身緊繃著,逼著自己發出聲音:

“好,我知道了,放心,我死都不會說出去的。”

這也是她對自己說的。

是說給自己聽的。

傅鄴川抬眼,壓著眉眼陰戾,掃了一眼寧月,卻在那一瞬間恍惚了一下。

好像看到了他心裡的某個人一樣。

就那一眼,讓他的心臟驟然抽疼了一瞬。

他漆黑的目光瞬間更加深邃了,表情有些複雜的沉陷在暗色當中。

胸口悶疼,像是海綿迅速發漲,堵住了所有呼吸。

莫名的。

原本冷硬的心,驟然軟了一下。

他冷峻的面容帶著幾分淡漠,喉頭微動,聲音輕而淡:

“開玩笑的,不用害怕。”

他的側臉凌厲,跟雕刻出來的藝術品一樣,流暢好看。

此時卻垂下眸子,掩蓋了目光中的複雜和柔和,暗暗低笑自己的無恥。

一個陌生的女人也能跟她相提並論嗎?

可是那一瞬間

,他分明像是看到了她的影子。

心疼了。

所以才軟和了語氣。

他是在嚇唬她嗎?

不是的。

只是看她能不能聽得懂罷了。

有些事情,有些意外,他不會親自動手,但是不代表沒有辦法。

傅鄴川看著寧月神色微微一頓,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但是還帶著幾分警惕:

“開玩笑的啊……”

她目光微閃,不過還是放鬆了一瞬。

對。

傅鄴川給她的印象,本來就不是個知法犯法的人。

她鬆開了攥緊了的拳頭,有些濡溼,她在衣服上蹭了蹭:

“我沒害怕,但不會有下一次的,謝謝了。”

傅鄴川沉默了幾秒,壓低了嗓音。

“下車吧。”

帶著幾分聽不清楚的晦澀。

他放過了她。

輕易的放過了她。

寧月一頓,連忙從車上跳下來。

緊接著就看到司機掐滅了手裡的煙,往這邊走。

能從這一天亂七八糟的事情中脫身而出,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當然不可能再讓傅鄴川把自己送回去。

沒道理的。

司機客氣的跟寧月點了點頭,就當是打了個招呼,隨後就上了車,啟動了車子,離開。

後面的男人沒有再出聲。

車子走出一段距離了

,男人從前面的反光鏡裡,看到了走在路邊的女人。

她越走越輕盈,甚至高興的跳了起來。

跟剛才的戰戰兢兢,判若兩人。

傅鄴川的目光沉暗,那一瞬間好像看到了那天的雨夜。

商謙和蘇楠淋著雨,一個沉穩的走著,一個高興的跳躍。

她明豔的笑容可以治癒一切,讓人無限寬待包容。

那樣夢幻遙遠的美好畫面,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忘懷了。

他得不到的人,得不到的心,還有融不進去的世界。

“停車——”

他話音一落。

司機就踩了剎車。

“回去。”

司機沒有多說話,很快明白了傅鄴川的想法。

黑色卡宴倒車到了寧月的腳邊。

寧月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呆滯地站在那裡,生怕傅鄴川反悔,又來找她的麻煩。

司機下車,開啟了後面的車門:

“寧小姐,天色太晚了,請上車,傅總送您回去。”

他的話說得漂亮,裡面的傅鄴川一個字都沒說,都讓司機說了。

寧月有些半信半疑。

剛才讓她下車的人在裡面默不作聲。

方才要不是她自己的聽力沒問題,她都覺得是讓自己滾下車了。

現在,又要送她?

寧月捏不準,猶猶豫豫的:

“不用了吧,我可以打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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