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硬鞋跟剛勁有力的踏在塔爾納赫城的石磚上，博德利諾夫上尉帶著下士走在前方，昂首挺胸，並非居高倨傲，而是有一點點小開心。
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見到卡捷琳娜讓他更加開心了，每晚舉辦的罐頭派對也不行，因為卡捷琳娜曾經說過，當她親自來到塔爾納赫城那一天，就是博德利諾夫離開這裡的時候。
雖然來到了極北地帶的邊緣區域，但溫度絲毫沒有提高，零下25攝氏度的低溫，讓整座城市瀰漫著一股荒涼的氣息。
其實塔爾納赫城一點也不荒涼，雖然這裡沒有工業基礎，但依然居住了將近三萬人口，一多半都是礦工家庭，剩下的則是勞改犯、看守士兵和一些生意往來的商販。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這樣，塔爾納赫城的商業貿易在大寒潮來臨前一向繁榮，畢竟有鐵路貫通，相較其他偏遠地區方便得多。
“對了。”
博德利諾夫突然頓住腳步，對身後騎馬的卡捷琳娜說道：“殿下，您一路過來，應該很累了，不如找家旅館暫且歇息，火車最快也要下午才能準備好，那足夠您吃點東西，美美的睡上一覺了。”
說這話的時候，博德利諾夫除了關心，語氣中還夾雜了一絲隱晦的意味。
“好。”
卡捷琳娜答應了，一貫熟悉博德利諾夫行事風格的她，大致猜到了對方想要做什麼。
於是博德利諾夫立刻領著馬維等人來到了街邊的一家三層小旅館，跟老闆娘打了聲招呼，明確表示今天不需要特殊服務後，從櫃檯後摸出一串鑰匙，讓下士在門外警戒，輕車熟路的上了樓。
樓梯上彎彎繞繞，博德利諾夫卻走的無比通暢，顯然是熟客了。
對於他放著住所不回，跑到旅館幹什麼，卡捷琳娜一點也不想過問，但...
博德利諾夫開啟305號房間，等馬維幾人進來後關上門，一邊大聲介紹這間小旅館的種種好處，一邊爬到床底，掀起了一格地板，從裡面抽出了一個上鎖的皮箱。
“殿下，305房間是我常住的地方，這裡還有幾把鑰匙，分別能開啟303、304、306號房間，你們自行分配好了。”
留下一串鑰匙，博德利諾夫走出房間，低聲說道：“吃飯的話，街上有很多家餐館，我推薦街角那家，是撒丁人開的，裡面的披薩很不錯....好好休息，等火車準備妥善，我會來叫你們。”
卡噠。
房門輕輕關閉，走廊裡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透過窗戶，馬維看到博德利諾夫上尉帶著下士離開了餐館，直奔西南方向的火車站，估計是安排火車去了。
“小黑。”
扯開衣領，馬維將趴在懷裡酣睡的小黑揪了出來，“去跟著博德利諾夫上尉，看看他想做什麼。”
“喵....知道了...”
小黑打了個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躍出窗戶，眨眼間消失不見。
“沒必要如此戒備。”卡捷琳娜撫摸著皮箱，頭也不回的說：“博德利諾夫這是要處理一下身邊的內鬼，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聰明人還會讓身邊出現內鬼嗎？”來文說。
“內鬼是源源不斷的，只要有敵人，你的身邊就會有內鬼，除掉一個還有一個。”
卡捷琳娜從貼身衣物裡摸出一把小鑰匙，開啟了皮箱的鎖釦：“比起身份不明的內鬼，當然是掌控全域性的感覺更好，那樣，你就知道該洩露什麼情報給對方了，不是嗎？”
皮箱裡裝著一本本古老的典籍、羊皮卷，書頁都已經發黃了，羊皮捲上的字跡倒是清晰可見，儲存程度只能說中規中矩。
博德利諾夫一開始說典籍儲存在自己住所當中，這顯然是假情報，目的就是為了勾引身邊的內鬼展開行動。他把真正的典籍偷偷藏在小旅館的地板下，借特殊服務的由頭三天兩頭跑來檢查，究竟是為了保護典籍，還是為了特殊服務呢？
這就見仁見智了。
305房間的皮箱只是其中一個，303、304、306房間的地板下也藏著同樣的箱子，並且數量更多。
“整個天啟教會，留下的典籍只能裝滿十幾個皮箱？”
“這些典籍才是真正的秘密。”卡捷琳娜說：“我是在聖瓦西里大教堂的地下密室發現它們的，全部數量加起來也不到100本，至於擺放在明面上的那些典籍，記錄的都是一些歷史文獻，數量龐大，內容冗雜，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安全轉移，所以我把它們交給了王國大學歷史系進行分化整理，有需要的話，只要奪回莫斯克就行了。”
“原來如此...”
馬維點了點頭，認為卡捷琳娜做的沒錯，歷史文獻固然重要，但既然它們擺在明面上，就說明大機率不是世間獨有的孤本，一般都能尋找到類似的記載。
而這些深藏在地下的神秘典籍，數量雖然不算太多，也夠他們看一陣子了。
來文率先撈起一本最上面的典籍，開啟一看，發現用的是斯拉夫語，以他現在的語言水平，還不足以閱讀如此晦澀難懂的文字，只能藉助翻譯書才能看懂。
除了來文，迪諾、卡捷琳娜都在翻看典籍，尋找需要的資訊，馬維拿起一卷羊皮卷，解開上面繫著指骨的紅繩，緩緩攤開....
羊皮捲上的文字不知是用什麼顏料塗寫的，過了許多年依舊鮮豔飽滿，絲毫沒有褪色的跡象，而上面記錄的內容也讓馬維眼前一亮。
【古代魔法171：穿透魔法
公元前501年，由大師阿卡狄奧斯創造，可賦予物品貫穿防禦、破壞魔法陣的能力，具體威力詳見魔法解析卷。靈感或來源自永恆之槍昆古尼爾。記錄者米哈尹爾·別林斯基，於公元207年】
羊皮卷左半側記錄著魔法的名字、序列號，右半側則畫著一個圓形的黑色魔法陣，裡面連線著複雜美麗的花紋，栩栩如生，甚至在花紋之間，羊皮卷的書寫者米哈尹爾·別林斯基還標上了自己的解析，譬如最外層的魔法陣框架上，米哈尹爾就如此寫到：【魔法陣的基石，用以傳導魔力，並不具備唯一性】
在魔法陣中心宛如一簇玫瑰般的花紋中，米哈尹爾又寫到：【穿透魔法的核心矩陣，透過獨特的運送方式對魔力進行加速，使其具備穿透的效果，若將魔力輸出線接入外層框架進行多次迴圈，或許可以產生不同的效果？實驗結論：爆炸，禁止嘗試】
米哈尹爾·別林斯基，馬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閱讀的時候，他彷彿能看到這位先賢記錄者在夜晚伏桉書寫的模樣，對方應該蓬頭垢面，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是個專注於研究魔法的‘瘋子’。
但也恰恰是這樣的‘瘋子’，給後人留下了如此寶貴的羊皮卷。
等等！
馬維身體一震，突然想到，既然米哈尹爾·別林斯基是在公元207年寫下的羊皮卷，那麼他是如何進行實驗的？
難道207年就有神明存在了嗎？
不對...不對...
馬維又想起了來文，在沒有神明降臨的年代，博傑家族就能使用魔法，按照這個方向推測，哪怕沒有神明降臨，米哈尹爾·別林斯基也能進行魔法實驗，只要...
他有類似博傑家族的人相助。
結合來文父親醉酒時無意說出的‘天啟神教’，馬維懷疑，博傑家族原本就是來自羅曼諾夫王國，來自天啟神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博傑家族去往了溫莎王國定居...
這還只是他的猜測，不敢肯定博傑家族一定來自天啟神教，但他們絕對有什麼聯絡。
“Boss！Boss！”
正當馬維沉思之際，旁邊的來文激動的叫了起來，拿著一本典籍興沖沖的跑到他面前：“你快看！這上面提到了魔法原理！”
來文手中的典籍，作者同樣是米哈尹爾·別林斯基，而封面上【魔法解析卷】的字樣，也與羊皮卷中的記錄相對應。
“書裡提到，魔法陣的威力與構築的圖形角幅度有關！”來文興奮的臉頰通紅：“這跟咱們之前的推測一樣！”
“什麼圖形角幅度？”卡捷琳娜投來疑惑的目光。
“就是魔法陣啊！”
來文讓馬維拿出從命運三女神教會手中搶來的金戒，指著內側鐫刻的圓形魔法陣說道：“這本典籍中說，魔法陣是由多種圖形構成的，而每一個圖形的弧度、對角線都有嚴格的要求，包括其內在邊緣的輪廓鋸齒，越少越小，其威力也就越大！”
“除了圖形角幅度以外，威力還跟鐫刻物品材質的傳導性以及使用者的魔力多寡有關！”
“這個叫米哈尹爾的人提出，從理論角度出發，只要上述條件完善，哪怕是最簡單的魔法陣也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就像一臺精密複雜的機器。”卡捷琳娜明白了：“魔法陣是不是牽扯到了許多領域？”
來文一拍大腿，“對啊！之前我就跟Boss討論過關於魔法陣的事情，當時我們情報有限，但或多或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魔法陣不僅牽扯到了幾何學，還跟很多學科息息相關！”
“那要這麼說...”迪諾吸了口涼氣：“難道魔法陣是可以批次製造的？”
“沒錯！”來文重重點頭。
這是一個大發現，對於卡捷琳娜來說是這樣的。
早在之前，馬維就已經跟來文嘗試過復刻魔法陣，並且獲得了成功，這一切還要歸功於海妖之淚的強大，海妖之淚可以更改外物的形態，復刻出魔法陣模板輕輕鬆鬆，但礙於想象力的限制，無法做到像機器那樣精密。
這也導致馬維、來文復刻出的魔法陣，威力大不如之前。
要想達到米哈尹爾·別林斯基理論中的威力，工業基礎是必不可少的，就像車床加工出的零件，其規格和精密程度基本固定，誤差極小，在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
若是能實現奈米、微米級的工藝技術...
魔法陣的威力又該達到怎樣可怕的境地？
米哈尹爾·別林斯基的研究給馬維等人指明瞭方向，他們需要人才，並且極度渴求。
“話說，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胖橘忽然插進眾人的談話中，肉爪拍了拍皮箱，“天啟神教留下的典籍中，似乎沒有提到過關於神明降臨的事情，裡面記載了很多與魔法相關的東西，卻唯獨在根源魔力上是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講。”
胖橘的話提醒了他們，馬維幾人微微一愣，立刻開始翻動剩下的典籍、羊皮卷，這次他們沒有仔細閱讀，而是尋找關於神明的記錄，但...
結果正如胖橘所說，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哪怕一丟丟關於神明降臨的資訊。
唯一能跟神明扯上關係的，還是米哈尹爾在羊皮卷留下的微小資訊。
就像序列號為171的穿透魔法中，他提到大師阿卡狄奧斯創造穿透魔法時的靈感‘可能’是源於永恆之槍昆古尼爾。
永恆之槍昆古尼爾是什麼？
神話傳說中奧丁的武器！
既然羊皮卷中提到了永恆之槍昆古尼爾，說明米哈尹爾·別林斯基對神明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是他為何沒有留下任何資訊？
亦或者...
他其實留下了資訊，但關於神明的一部分，失蹤了。
意識到這一點，原本因為典籍、羊皮卷而開心的眾人，漸漸笑不出來了。
“這位米哈尹爾·別林斯基是誰？”愛德華突然問道：“既然這些被天啟神教妥善儲存的典籍是他的研究著作，那他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才對。”
“他是天啟神教創立之初的三位大主教之一，僅次於教皇的重要人物。”卡捷琳娜說：“天啟神教誕生於207年，初代創立者，也就是第一任教皇赫西奧德是一位吟遊詩人，來自古羅馬，據傳他帶著教義和古老的典籍來到這片土地，以內蕾尹達之名，收下了三位信徒，建立了天啟神教，這三位信徒都成為了後來的大主教，其中一位就是米哈尹爾·別林斯基。”
“也是在那幾年間，各地的教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不斷競爭融合後...”
卡捷琳娜抿了下嘴：“形成了命運三女神教會、智慧神教、裁決神教和豐饒神教的雛形。”
“什麼？”馬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說：“這些教會是在同一時期建立的？！”
“嗯，有不少史學家認為，這些教會都源自同一片土地，分裂形成了現在的格局，但卻沒有任何文獻記載過分裂之前的教會，就連位於古羅馬地區的豐饒神教自己也不知道。”卡捷琳娜看了眼胖橘，說道：“這隻貓猜的沒錯，關於公元前時期的文獻，確實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