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中有位少年郎
任由雨水打溼髮髻，再順青絲流落，染透全部青衫。
而小月亦如不覺，只是失魂落魄，步履蹣跚於雨中。
蘇齊對小月的感觀其實不錯，她雖身為妖族，但是心中有愛。
願為心上人，不顧生死，這樣的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蘇齊見她獨自一人，便也心生疑惑。
莫不是那沈公子沒挺過來，歸天去了。又或是隻因小月是妖族之身，便負心於她，才使她如此傷心，似丟了魂一般。
不過蘇齊覺得第一種可能不太會出現，除非沈公子自殺。
不然自已已將他體內黑氣和暗傷一併除去，此後不消數月便可將失去的修為恢復如初。
所以他不願死那便不會死。
如此想著，蘇齊便也朝著小月走去。
去時，還見得林間灌木內有所異動，便隨手擲一石子出去。
倒還真讓他逮了一隻健康又美味的野兔。
蘇齊扒開灌木，收穫野兔時，出了一些動靜，倒是讓失神的小月回了回神。
見得是蘇齊後，她才將心中思緒收回，潛藏。
“這裡不是蘇公子小院外嗎？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此前被沈公子傷透了心，只覺得心如刀絞，思緒萬千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而去，便任由雨水浸溼自已，卻不覺，回過神來已離得蘇公子家小院不遠。
如此巧合之事，小月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見得蘇齊一手撐傘，一手拎一兔子朝她走來。
她便擦去臉上雨水，又對蘇齊報以微笑，曲身施了一個萬福。
“小月見過蘇公子，還未謝過公子那日救命之恩，但不知蘇公子此時要去何處？”
說話之時，小月行為得體，臉上看不出半點傷感之色。
這或許就是極致悲傷後自我保護的偽裝吧。
蘇齊看出了她的偽裝，倒也未曾多說什麼。
只是輕笑道：“家中無糧，便出門打些野味，給娘子換換口味。”
聽得此言，小月心中忽有漣漪盪漾，但很快卻又平復下來。
蘇齊看小月渾身已經溼透，玲瓏體態也見七分曲線，便將手中雨傘遞給她。
“綿綿細雨不知何時才會停歇，小月姑娘傷勢未愈，還是莫要受了風寒。”
蘇齊已將傘遞到她的跟前，為她遮去雨水。
小月卻是搖頭，很自然的後退半步，與蘇齊拉開些許距離。
“多謝公子，只是我本就已經溼透，也就不必撐傘了。倒是蘇公子，若是將傘給了我，豈不又要被雨淋溼了。”
說話時小月低頭看了一下自已的衣服，發現身上的衣服與緊貼身體，竟露出些許風光。
頓覺自已失態，臉頰也染上了一抹紅暈，卻是連雙手也不知如何安放了。
蘇齊輕笑，也將目光有意避開，而後隨手在自已頭頂畫了一個圈。
便見得落雨匯於圈內，凝成一道水幕，不出片刻便已化作一把能遮風雨的雨傘。
之後，小月便也不再推脫，接過了蘇齊的雨傘後，言道。
“小月謝過公子借傘，他日得閒，定來小院拜訪，今日便不叨擾公子了。”
她與蘇齊告辭，轉身欲要離去。
而後卻聽得蘇齊說道：“小月姑娘今來此為何不見沈公子陪同，可是他欺負你了。”
小月腳步微頓，臉上笑意也變得有些牽強。
她轉身微微搖頭，卻未言語，只是神情看起來多了幾分落寞。
蘇齊頓時心中明瞭，小月的神態足以印證心中所想。
而後自信言道：“若是小月姑娘還心繫沈公子，那麼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聽得蘇齊此言，小月眼中竟似多了幾分光彩。
她當然還心繫沈郎，即使愛的卑微，也不願離他而去。
只是想起沈公子對她的冷淡，和那些刺骨的言語，又讓她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幾分。
“不知現在，沈公子在何處啊。”蘇齊問道。
小月也無意相瞞，便說道：“我與沈郎就住在碎葉城中。”
蘇齊微笑點頭，說了聲“好”
又言道：“等我回去與娘子商量一番，待明日碎葉城中見。”
小月雖不知蘇齊會如何去做，但心中也有著那麼一絲絲的期待，即使不能讓沈郎回心轉意。但能讓他正眼看一次自已也是值得的。
臨去前，她又對蘇齊施了個萬福，道一聲：“那便多謝蘇公子了。”
之後二人相別，蘇齊又在林中游蕩了一會。
春日山中滿山綠植吐露新芽，亦有新筍露尖尖。
“好久沒嘗過野味了，也不知金娘子會不會喜歡。”
蘇齊這般想著，直到手中再也放不下多餘的野菜，這才心滿意足的朝小院走去。
碎葉城中一處幽靜的院落，沈公子本想靜心修行，但是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今早他對小月拔劍相向，又說了許多刻薄的言語，這才讓小月悲痛欲絕。
他一想起小月當時眼含淚花，轉身離開的背影，就覺得心中像是紮了一根針，想要取出卻發現怎麼也取不出來。
心緒難安，總覺得小月會不會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可他又用理性不斷的告訴自已，小月是妖，人、妖有別，而後強迫自已將那道身影從自已腦海中甩出去。
“她是妖，對，她是一隻狐狸，妖是不能和人在一起的，我輩修道之士，當以降妖除魔為已任，她若是再來我便一劍殺了她。”
但上一刻還在斬釘截鐵，下一刻卻又心煩意亂。
“可是小月曾陪我走過千山萬水，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我若這麼做，那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嗎？”
他忽而坐下調息打坐，忽而站起抓耳撓腮。
倒是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最後乾脆離開院子，到城中逛蕩去了。
也許他也在期待，能在城中某個轉角處忽然遇見那個身穿青衣的女子吧。
而此時的蘇齊也已回到了茅屋旁的那座青石小院。
金娘子靠在簷下門柱旁，瞧見走入院中的蘇齊，肩頭兩邊，一邊挎著一隻野兔，手中抱著一捆山野菜。
還笑嘻嘻的朝自已顯擺似的晃了一下。
她輕搖著蒲扇，臉上的笑意卻再也掩飾不住。
“家中有位少年郎，甜甜的，暖暖的，那便為他心動更久些吧！”
蘇齊則拎著今日的收穫，去了灶房。
“小娘子，郎君為你做幾道從未嘗過的山間美味。”
金娘子蓮步輕搖，入得灶房中，收起蒲扇，捲起袖子。
不多時，灶房內便傳來出了一片歡聲笑語。
蘇齊也在談笑打鬧時，與金娘子說了小月的事。
輕紗紅妝，媚眼輕挑。
“願為世間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我們便幫幫她吧。”
···
山中細雨，似知人間真情。朦朦朧朧，綿綿長長。
青石小院，不久便有佳餚香氣瀰漫。
蘇齊取來綠蟻青梅，與金娘子一起，在細雨綿綿中，簷下小院內，戲說一些平常事。
添得一杯千年釀，再來一杯綠蟻酒。
迷迷濛濛，暈暈乎乎，似是醉了。那便醉在美人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