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一眼鄭落生,又是眼皮一跳。
竟然恐怖如斯。
“黃胤這小子不對勁!隨身帶著好藥啊。”
李福壽默默給兩人換了個躺法,讓兩人朝一個方向側躺,然後把鄭落生的手搭在黃胤身上。
“經歷了生死的好兄弟就要相互扶持啊!不錯,有東西卡著看起來就是更牢靠!”
李福壽滿足了自已的惡趣味,高興地拉起藤條,辨明瞭方位,拖著兩人往前走。
“咱們這就回家!”
走了不到二里地,李福壽聽見後面傳來陣陣慘叫聲。
他轉過身,手搭涼棚,向遠處看去,就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向他跑來。
這不是二毛子嗎。
他後面還跟了一隻漏網的人頭蜘蛛,怪不得這小子跑這麼快。
二毛子也看見了李福壽,這才朝他跑來。
李福壽沒了靈源,還有極品靈石。
他淡定地將人頭蜘蛛電得眼睛畫圈圈,嘴裡吐出黑煙。
他瞥了一眼雙手拄地,快要把肺都喘出來的二毛子,問道:“你知道頭兒把靈核給我了?”
二毛子先是一愣,這才想起李福壽是怎麼把人頭蛛搞死的,下意識答道:“沒有啊。”
“沒有,你把怪物往我身邊領?”李福壽皺眉。
“啊,”二毛子陡然反應過來,心裡更是害怕,忙說,“不是,不是,我看見了,我知道你肯定能殺了它。”
“哦,原來你看見了,可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呢!”李福壽冰冷冷地說。
“啊!福壽,我不會說出去的!”二毛子爬過來就想抱李福壽大腿。
“我不吃牛肉!”
一道小蛇粗細的閃電正中二毛子眉心,這人就此別過。
“啊,真的殺啦,你終於還是把同袍殺了!”靈石慧聲音顫抖。
李福壽不理靈石慧。二毛子這人又慫又壞,還不及趙三金壞得明目張膽,留他幹啥。
李福壽繼續往前走,忽然他停住了,仔細想想,二毛子不對勁。
他怎麼會從那個方向過來,這隊伍中趙三金辨方向,二毛子辨地形。
來時路上眾人見過這條大江,這專門研究地形的人怎麼會走錯路。
而且這人一貫以膽小示人,當時那巨蟻在江中一動不動,幾人都以為它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和鄭落生待在一起才最安全,膽小的二毛子為何還要獨自跑路。這顯然不合理。
李福壽轉頭回到二毛子屍體前,在他身上開始摸索。
“哇呀呀,你莫不是對著屍體有什麼想法,你是魔鬼嗎?”靈石慧在李福壽腦海裡開始嘟囔。
“魔鬼你個白菜!你可閉嘴吧,從哪學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李福壽整個一個大無語。
“本尊壽數無窮,僕從無數,遊歷世間,見多識廣,要不是最後那個白衣書生將我遺失在迷霧之中,本尊還在滾滾紅塵裡享樂呢。”靈石慧自豪的說。
“你說的僕從就是你的持有者吧?真會給自已抬身價啊。”李福壽不屑道。
“你注意的點會不會太獨闢蹊徑了,就顯得你懂了是吧?一般人起碼要問問我活了多久,什麼白衣書生是誰?這是機緣啊,機緣懂不懂?”靈石慧幾欲抓狂。
“你可得了,小爺不聽,小爺機緣夠多了,再多以後容易崩。”
“你……”靈石慧覺得自已好像感受到了人類打噴嚏打一半是什麼感覺了。
李福壽嘴裡說著傷石的話語,手中不停,他從二毛子的裡衣中抽出一個油紙信封。
信封被火漆封住,火漆上印著一個奇怪的圖案,似乎是什麼妖獸的頭。
不用猶豫,李福壽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劑藥方。
藥方上並沒有寫明這副藥的功效是什麼。李福壽也無法做任何推斷,但他還是把信摺好收了起來。
迷霧裡東西不能入口,這是基本常識,李福壽仗著自已這一身脂肪儲備,忍飢挨餓,走了一天一夜,硬生生把兩個人拖了出來。
二十多天後,李福壽駕著一輛馬車來到奉天城前。
奉天城是遼東第一雄城,大康東北的門戶。妖族若是能穿越迷霧,它就是阻止妖族進入中原的最大屏障。
高達十丈的城牆,讓見慣高樓大廈的李福壽都難免感慨一番。
走近城門,李福壽微微皺眉。
城門處喧鬧嘈雜,大群百姓爭先恐後的往前擠。守門的兵卒拿著木棍奮力阻攔,一個個面紅耳赤,疲於奔命。
“怎麼著了這是?這些人是小飛俠?小炭火?小籠包?”
“主人且慢,前方有人鬧事,待屬下前去探查一番。”車廂裡伸出一個人頭,拱手道。
“探查你個白菜喲!你可歇著吧,回了城你別鬧事我就謝天謝地了。”李福壽把他按回車廂,一臉苦澀。
“那不可能,我咋會鬧事咧,我老正常了。”車裡的人說。
“你老正常了?你正常個白菜!”李福壽鄙夷道。
“那我來考考你。如果我給你兩個桔子,又給你兩個桔子,你現在有幾個桔子?”
“五個桔子。”車裡那個聲音說。
李福壽一臉黑線。
“先給你兩個桔子又給你兩個桔子,你有幾個桔子,你再算算?”
“五個桔子!”那個聲音肯定的很。
李福壽嘆了一口氣,又問道:“我先給你兩個桃子又給你兩個桃子,你有幾個桃子?”
“四個桃子。”那人又回答。
李福壽眼眉一挑,有戲!
“那我給你兩個桔子又給你兩個桔子,你有幾個桔子?”
李福壽左手伸出兩根手指,右手有伸出兩根手指。
“五個桔子!”
李福壽青筋直跳:“那你說桔子和桃子有啥區別,為啥桃子就有四個,桔子就有五個!”
車廂裡伸出一隻手,手裡攥著一個桔子:“嘿嘿嘿,我本來就有一個桔子!”
李福壽:(ꐦÒ‸Ó)
說這話的不是被李福壽PUA的黃胤還有誰?
非也,還有鄭落生!
鄭落生受到體內純淨浩蕩的靈力滋養,竟然比黃胤先醒了過來。
半路上李福壽看見鄭落生睜開眼睛,內心也是難免一陣激動,可慢慢的李福壽發現了問題,鄭落生痴了。
李福壽也是醉了,一行十人,回來三個,兩個頭目腦子都不正常了。
黃胤沒昏迷之前好歹還是個正常的樣子,可現在鄭落生著實是魔怔了。
“好一個五個桔子!一個字,絕!”
李福壽是又好氣,又難過。
沒辦法,先養著他吧,且再看能不能治好他。治不好就只能一直養著了。
“兄弟今天什麼日子,咋都要往城裡跑?”李福壽在人群外圍隨便抓了個問道。
“你哪來的,今天是福神賜福的日子,這都不知道。”
李福壽恍然。在原主記憶裡,這教門一直在奉天一帶傳教佈道,教中福師經常在民間走動,幫人治病,驅邪,祈福,吸取了不少信眾。
算算時間,今天應該是臘月二十九。去年臘月二十九這個福神教做什麼了嗎?李福壽沒啥印象。
“哎喲,哪個犢子玩意兒踩我腳了?”
“哎喲,我腳怎麼麻了。”
李福壽略施小計,這才勉強擠過人群,向城門守衛亮明身份,進了奉天城。
新年將至,通天街兩邊店鋪早就張燈結綵,竭盡所能的吸引著買年貨的百姓,做好懷德十五年的最後幾筆買賣,然後過個好年。
大街兩邊人流如織,但沒人回頭往店鋪裡多看一眼。
老百姓的注意力早就被福神教遊街的隊伍吸引,恨不得連店鋪裡的夥計都跑去湊熱鬧了。
店裡只有孤零零的掌櫃,沒有生意,又不能打烊,就很尷尬。
馬道已經被封上了,李福壽從車上跳下來找了個衚衕,拴好了馬,也帶著鄭落生來看熱鬧。
鄭落生一下車就開始東張西望,呲著一口大白牙,顯得很是高興。
“二叔,我要去前面,我們去前面看!”
“我不是你二叔,你是我活爹!”李福壽淡定回答。
鄭落生自從醒了就開始一天換八百個角色,他早就習慣了。
李福壽擠開人群,把鄭落生領到前面,鑼鼓聲從遠處傳來,這是碰見福神本神了。
李福壽是從北面定安門進的城,正好迎面趕上了從南邊保安門開始的遊行隊伍。
“明燈起,福神到!”
正值此時,天空中飄起小雪。
隨著一聲嘹亮號子,漫天紙花,和雪花混在一起,洋洋灑灑落下。
頭戴鹿頭,渾身纏滿綵綢的法師走在最前。
巨大的花車,碧瓦朱甍,幃繡成櫳,隨後而至。
兩排壯漢身著金甲,在兩側隨行,口中喊著,“福神降世,庇佑四方”,手中不停的向外拋灑著什麼。
待他們行到近前,李福壽這才看見,他們在撒銅錢。
李福壽隨手抓了一個,是貨真價實的大康懷德通寶!
百姓們見到銅錢,瘋了一般向前湧去,沿街的官兵手持橫杆死死抵住洶湧的百姓,大聲呵斥,維持秩序。
李福壽正感嘆這個福神教也是財大氣粗,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人群中被擠到了馬道上。
一個四五歲左右小女孩,跌坐在馬道中間,迎面而來的福神隊伍,嚇得她整個人懵在那裡,哭也哭不出來。
隊伍最前那群滿身綵帶,五顏六色像個珊瑚一般的法師走到小女孩兒面前,哪怕他們踢一腳也能把小女孩兒踢到一邊,但是他們就像沒看見她一般,既不救她,也不踩她,當她是塊石頭,從她身上跨了過去。
巨大的花車跟在法師的後面,眼看就要從小女孩身上碾過。
所有人都在彎腰撿錢,沒人在意一個小小的身影,她就算被踩死了,也沒人記得住,他們只能記住今天從福神教這裡撿了多少錢。
人群中一個女人哭嚎著往前衝,可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力氣,她被死死夾在人群裡,難以寸進,滿臉絕望,眼看著花車的大輪子就要壓到閨女身上,兩眼都要掙出血來。
李福壽微微用力破開人群,彎腰從官兵的欄杆下穿了過去,把最後一個福神教法師推了一個趔趄,一把將地上的小囡撈了起來。
那法師被推了一下,撲到了旁邊人身上,威武的神靈隊伍差點沒㪚花兒了。
待他們調整好節奏,回頭已經找不到人。
李福壽回到人群中,把孩子丟在那婦人懷裡,厭惡地說道:“蠢女人,那麼多人,非要帶個孩子,趕緊滾。”
那婦人想要感激,又被他嚇得不敢說話,只能低頭啜泣。
“嘿嘿,乖兒,你看這些人真好!看看爹給你撿了好多錢!以後給你娶媳婦。”鄭落生咧著大嘴湊了過來。
“好個大白菜!我看這些人可不咋滴,咱還是離他們遠點。”
“啊!那咱倆快走吧。”鄭落生一臉緊張。
數輛花車過後,跟著幾十個壯漢合力舉著一個三丈有餘的高臺,高臺上有一朵粉豔豔的蓮花骨朵。
蓮花下方,四條數十丈的紅色綢緞迸射而出,在花語中旖旎盤旋,隨風而舞。
此時,人群后面四個窈窕的身影騰空而起,踩著眾人的腦袋,掠向空中的綵綢。
這四個女子紅紗遮面,身材妖嬈,紅綢纏身,身法輕盈,好似飛天下凡。
他們每踩到一顆頭就能向前飛掠數米,其中三個已經攀上了空中的紅綢,最後一個也就是差了最後一頭。
意思就是隻消她隨便找一個腦袋,蓮步一點就能與其他三人匯合,不巧的是,千百人中,她偏偏盯上了李福壽的腦袋。
可能是他的腦袋比較大,讓人下意識的想踩。
李福壽的腦袋雖然大,那是想踩就踩的嗎,虧吃不了一點。
李福壽一個側身,那女子收力不及,直接慣到地上,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
滿天飄雪,落英繽紛,綵綢飛舞,鑼鼓爭鳴,人聲鼎沸,萬眾矚目。
她!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