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霖聽完，心中有種莫名的沉重，他自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一個世家嫡系的孩子，要經歷多少裡裡外外的磨鍊才能在家族中獨當一面，而一個經久不息的世家勢力又要經歷多少風雨滄桑？
雖然趙一霖還不能完全理解，但趙淵的話顯然是在指點他，他便在心中默默記下了。
“那姓江的小兄弟，據你說來，與你相遇似乎是完全碰巧？”趙淵問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趙一霖先是沉默著思考了一下，回憶起江敬這一路上以來的種種，趙一霖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如果非要說什麼可疑，那便是江敬交代不清楚他的來歷。
“應該是了，當時我見他對孩兒的出現異常的吃驚，開始時甚至對我有敵意，後面才慢慢放寬心。在建元坊市中，他雖然被方大哥強行拉入局中，但也算是盡心對敵，對孩兒的承諾倒是未曾失言過。”
“只是……他始終對自已的來歷支支吾吾，只說自已是世外高人的弟子，其餘未曾透露半點，想來是有什麼隱秘吧。”
趙淵點點頭，說：“既然你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我也不再多勸你什麼，不過謹記，萬事留一手，切不可輕信他人。”
“我知道的，爹。”趙一霖應聲回答道。
趙淵點點頭，接著說：“那兩個隨身護衛的家人你去安撫吧，畢竟是因你而死……哼，那黑風寨的人膽子不小，竟敢對我趙家的人下毒手，不過此次領頭三人都死盡，剩下些流寇……稍後我安排人手，將剩餘的黑風寨的人掃蕩乾淨！”
“必須把規矩立清楚，我趙家的人不是誰都能動的，是得好好敲打一番了！”
趙一霖點點頭，隱約也顯露出高傲的姿態。
“當年，方鑫鵬他父親便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也為了救你而喪命，我趙家欠他們兩條命啊……方家的事我來處理，你不用管……至於那位江兄弟，下午記得領來見見。”
“是，爹。”趙一霖想到方鑫鵬腦中，便回憶起小時候他帶著自已去城郊外，爬樹抓蝦摸魚的場景，一時間心情低落了許多。
“既然回來了，就在城中待上些時日吧，你娘很想你。”
……
等到趙一霖走後不久，趙淵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然後便閉目起來。
“進來吧”，趙淵閉著眼，如此說到。
房門被開啟，然後關上，趙淵睜開眼，便看向了與他模樣有些相似的趙海。二人正是親兄弟。
“哥。”
趙淵點點頭，說：“我們留在暗閣的人全部被殺了，是吧？”
趙海點頭，沒有絲毫意外，想來兄弟二人早已猜到這個局面。
“城主大選在即，二弟，你有什麼想法？”
趙海聞言，眼中一冷，說：“宋家為了這城主之位，顯然是完全投靠了大玉乾宗，做了他們的走狗，最近城外十八個村子皆被下了血靈蠱，都是透過宋家的手，看來大玉乾宗內部，還是有人支援研究血靈力。”
趙淵聽了，點了點頭，竟也絲毫不感到意外，再說到：“這一次老祖壽元將近，你知道麼？”
“什麼！竟有此事，怪不得！”趙海顯然是不知道這個訊息的，畢竟世家老祖的壽元，屬於最高階別的機密，“怪不得宋家的人敢動手，原來是算到了這一層。”
說著，趙海面容中有了一絲憂慮，“這樣的話，大哥，我們豈不是……”
趙淵點點頭，語氣中滿是肯定：“我已經和三位族老以及老祖見過面了，我們一致決定，我主動辭去城主之位，退避三舍，韜光養晦。”
趙海聞言，心中久久不能自已，過了半晌，才猛吸一口氣，感嘆到：“如此一來，希望宋家的人不要太過分。”
趙淵點點頭，趙海的反應讓他很滿意，心中也安定了些。
二弟這些年，成熟不少。
“二弟，我現在任命你為代族長，這裡有調動家中暗衛以及剩餘死士的虎符，還有相關核心人員、地點、家中逃遁大陣、城外及城中培養多年的據點等事宜的玉簡，你看完後便毀掉，之後我不在的情況下，家族的事你全權做主，族老們會協助你。”
趙淵大手一揮，一個精緻的儲物袋便出現在趙海面前。
趙海聽著看著，臉上已皺起了眉頭。
“哥，現在交給我太早了吧？”
“此事是我、三位族老以及老祖的共同決定，你就不要多說，應下便是。”
趙淵見趙海遲遲不動，接著說，“此為非常時期，我擔心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分身乏術的情況下，你可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偷懶了，得幫一幫我。”
“行吧，反正到時候事情處理完，這些東西我全部還給你便是。”趙海聽完趙淵的解釋，心中雖然仍有些不安，但總歸是答應下來。
見趙海把儲物袋收好，將此事應下，趙淵也是一笑，又接著說到：“一霖身邊那個江兄弟，你見到過，覺得如何？”
趙海聞言，卻是罕見的正色道：“路上我也問過一霖，除來路不明外，一切正常……大哥，我要說的是，那小子與神府境，只差臨門一腳！”
“這麼年輕的神府境！”趙淵聽了，也是心中一驚，要知道他和趙海兄弟二人在家族資源的支援下，也是三十多歲才進階的神府境。二人也見過如此年紀的神府境武者，無一例外都是宗門弟子，且後來大多都成就斐然。
越是如此，兄弟二人越是覺得需慎重考慮。
“大哥，你覺得怎麼處理合適？怕就怕來路不正啊，若是我趙家弟子，說不定已經任命他在族中做事了，真是可惜。”
趙淵想了一會兒，才終於有了比較穩妥的想法。
“我趙家現在處於非常時期，內憂外患，不宜讓一個外人插手進來，收做客卿也不行，畢竟來路不明，怕有隱患……若他主動離去，便交好此人，順便把我族中進階神府境的心得和感悟拿來，下午交給他。”
“啊！這可是我族機密，怎麼可以隨便給一個外人？”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此子潛力不小，跟一霖關係也不錯，說不定以後能借力一二……況且，此子既有師承，說不定並不缺這一份心得，我們這麼做，無非是讓他看到我們的誠意和用心罷了。”
趙海點點頭，認可了趙淵的做法。
二人又在屋內談了許久，趙海才從屋內走出來。
趙海走後，趙淵輕吐了一口氣，走到窗前，看向了窗戶外高高的圍牆。那圍牆外探出一棵樹的腦袋，又是在早春時節，裸露的枝丫上發出不少的嫩芽，儼然一副伺機待發、別有生趣的模樣。
趙淵口中喃喃說著：“圍牆之外，仍是圍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