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冬日迎來了難得的太陽。

南火域的冬季是很少下雪的,冬天通常是陰沉沉的,很少有太陽,但是今天許是天公作美,正午時分竟出了太陽。

於是乎很多寨子裡的居民吃完中飯後,都走出屋門來曬太陽。

一個小女孩因為太高興,一邊跑一邊回頭喊媽媽,卻沒想到跑著跑著下一刻竟就撞到了同樣從藥館出來曬太陽的雲觀。

女孩吃痛,仰頭看去,卻發現那個人剛好擋住了太陽,揹著光,臉龐黑漆漆的,看不清樣貌。

這時,女孩的母親也跑了過來,她早在遠處就看見了,所以現在趕緊過來給雲觀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子玩鬧不長眼,望修士大人您原諒她。”

隨後她又對小女孩說,“快給修士大人道歉!”

小女孩很聽母親的話,急忙低著頭道了歉。

女孩的母親原來是誤把雲觀當成修士了,難怪她會如此緊張。應該是看雲觀穿著厚實的棉襖、乾淨整潔利落,所以認錯了。

“呵呵,沒事,我不是修士,你不必如此拘束的。”雲觀笑著回答,順便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他如今心情大好,因為昨晚已經找到了合適用來五行運轉的地方。

看過去,女孩穿好了幾件,但都是些麻布衣而已,即使穿再多也會冷,此刻她的小臉就已經凍得通紅了。

再看向她母親時,雲觀卻是微微睜大了點眼睛。

女子算不得漂亮,但是很標誌,有個特點就是面型刀削,只不過此時被點點泥汙遮住了容顏,看似厚重的衣服下其實是削瘦的身子。那看似很厚的衣服,其實早已露了餡,那不過是一堆枯樹葉填充的罷了。因為塞的樹葉很多,她穿的這件衣服其實是很凹凸而不平滑的,破一些位置更是已經有碎樹葉穿過麻布透了出來。

“啊!原來不是修煉者嗎?不過我女兒做錯了事,就應當給人道歉,不分什麼人。”女子如釋重負,心中也不再那麼緊張,“也怪我認錯,公子穿著如此厚實的衣服,即使不是修煉者,想必也是秦家的庶出公子吧?”

說著,她拍拍小女孩,示意她可以去玩了。其實她也有點不太相信眼前這個與大夥不一樣的人會是一個凡人,於是就趕緊讓女兒先離開這裡,假如有什麼事發生,自已沒有女兒在身邊也好擺脫。

“不是,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罷了,現在在藥館裡當夥計,給趙館主打下手。”雲觀沒有掩瞞什麼,實實在在的說明自已的情況,“你呢,你在寨子裡是做什麼的,為什麼穿的如此寒酸,你丈夫呢?”

雲觀對於她的小動作並不在意,他雙手抱胸,蹲坐在街頭,看著往來的行人,時不時往手哈著熱氣,享受著這凡人期間最後的愜意。

因為他今夜就要啟動最後一次五行運轉,開闢第一臟器。到那時,修煉就會佔用雲觀的絕大部分時間,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揮霍。

聞言,女子也蹲了下來,唉聲道:“唉,丈夫,丈夫早女兒出生那年就死了!如今剩我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我一個弱女子哪能有什麼正經工作呢?平時也就閒暇時給別人做做女紅掙幾枚銅錢度日,有上頓沒下頓的。人都說做人很難,但在我看來活著更難!”

說著,她還撩起一點點手臂上的衣服,向雲觀展示那骨瘦如柴的手臂。但是沒多久她就收了回去,縮成一團,想要儘量避免熱量流失,但仍舊哆嗦個不停。

雲觀其實看都不看,只是看著街上的人馬來往,“是啊,命運不公,人人不同。一日之內,一寨之中,有人歡喜有人愁。”

女子不斷往手上哈熱氣,道出了自已一個小人物的見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不公的,但要是說什麼東西最公平,要我說,那一定是太陽了!你看,這寨子裡的人們都能沐浴在這溫暖的陽光之下,凡人之間沒有爭搶,修士之間更沒有像爭奪天材地寶一般爭個你死我活。冬天唯有太陽是最無私的,無私的奉獻著自已的陽光而大家就像餓了很久的人,如今正貪婪地吸食著無盡的陽光。”

“確實如此。”雲觀隨便敷衍道。

其實他們倆的對話一直不在一個頻道上,女子之所以有空蹲在這裡陪著雲觀閒聊,就是想要雲觀的一個態度,因為她潛意識裡認為雲觀不是一般人,如果雲觀對自已沒有個好態度,那自已和女兒是跑不掉的,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反悔,然後派人抓女兒回來痛打一頓?

而且他說他是凡人,可誰家凡人能有銀子買這麼厚實的棉衣?

而云觀呢,其實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心上,也根本沒認為那小女孩冒犯了自已,過了這麼久,他都忘記了那小女孩的長相了,而他之所以蹲在這裡其實是在思考今晚行動的步驟。

至於這個女子,若不是她的境遇很像一個記憶中的故人,雲觀也不會跟她廢話這麼多。

那道倩影是來自本體的記憶,距今已經一萬多年前了,她肯定已經不在人世,現在不過借別人緬懷一下罷了。

言畢,雲觀準備起身回到藥館繼續工作了,只是這時女子卻抓住了他的手。

“公...公子,你真的不追究了嗎?你不會說話不算話的對吧?”女子使勁盯著雲觀,眼神充滿希冀。

“滾。”雲觀回頭看了一眼,抽回手臂後徑直離開。

他漆黑的眸子只是望了一眼女子就讓後者後脊發涼,女子再不敢糾纏,趕忙離開。

與故人有相似境地的人有很多,這種人世上數不勝數,雲觀自身難保,自然沒能力當一個普度眾生的老好人。

每一個冬天都會凍死很多人,凍死很多像那個女子一樣衣不蔽體、居無定所的人,一旦處理不慎,那這個凍死的人也許是那個女子,但也有可能是雲觀自已。

............

晚夜來臨,雲觀在山寨大門關閉之前就溜了出去。

他肩上揹著一包裹,裡面裝著煎藥的瓦煲和一些香燭祭品等等,手上拿著兩壺劣酒,還套了一件寬大的麻布衣服罩住自已那身略顯富貴的棉服。

他其實是假扮成了一位上山回家的農戶,目的就是為了儘量避免不必要的注意,他可不想別人知道他大晚上的走了出去。

今夜沒有月亮,雲觀只得憑著昨夜的記憶走到那塊墳崗。

亂葬崗或者亂葬坑這些死人堆怨氣沖天,是非常容易豢養出鬼魅的。

但東寨這座墳崗不大,墳墓都安葬得十分整齊有序,而且數量不多,算起來也就二三十座墳包的樣子,所以基本不會生出鬼魅。

雲觀走這些墳包之間,來回觀察,最終在邊上的一座十分荒蕪的墳前站住。

“就是你了。”

雲觀走到墳前,把手上燒酒和肩上揹著的包裹放在地上後,猛的一腳踹向墳頭,將那塊已經腐敗的木牌踢倒在地。隨後又撿起它橫拿在手,狠狠抬腿,做出一個提膝動作,手和大腿同時發力,頓時,那塊木板就被折成了兩半。

接著,他又向四周走動,撿來了許多大塊的石頭擺放在一起,堆成一個環形的灶狀。

然後從包裹中拿出那個瓦煲放在上面,又取來其中一個酒壺,將裡面的液體盡數倒進瓦煲中。

原來兩個酒壺只有一個有酒,而另一個裝著的是提前準備好的井水。

之後,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火摺子,吹盛後點燃了一把隨手抓起的枯樹葉,丟進先前佈置好的土灶裡。等火勢旺盛後,將木材一點點放進土灶裡,其中就包括剛才折斷的木牌。

煎藥的準備工作完成後,雲觀鄭重地從懷中取出那個容臭。

容臭,也就是香囊,可以用來填充香料香草甚至藥材。修煉者身上通常都佩戴著一個這樣的容臭,它裡面裝著的都是一副藥,平常可以聞著修煉,若到必要時刻還可以取出藥煎服提升修為甚至保命,或者可以在破境時煎服提高晉升率。

這個容臭來自於秦舟,是那夜追殺時他故意丟下來的,一開始的目的是想要拖延刺客的腳步,但最終卻被雲觀獲得。

這個容臭屬於一個低階法寶,但是其效用卻是可以阻斷藥材靈氣的溢散,這對於雲觀很有用,如果沒有它,雲觀可不敢在那個夜晚收下那幾味良品藥材。

這三味良品藥材就是黃精、地苦膽和草血竭。

雲觀開啟容臭,迅速將裡面個三樣藥材傾倒進瓦煲內,為了避免靈氣溢散引來不必要的妖獸襲擊或者人為因素,他連看也不看一眼。但他腦子很快就浮現了這三味藥材的資訊:

“黃精,性味甘平,歸肺、脾、腎經。主要治力為補氣養陰,健脾,潤肺,益腎。”

“地苦膽,性味苦辛、寒,歸肺、脾、肝經,主要治力為清熱解毒、利咽止痛。”

“草血竭,性味溫涼、苦辛,歸脾、肺、腎經,主要治力為散血止血,活血散瘀,下氣止痛。”

“此為凡品的效用,而良品及以上這些蘊含靈氣的藥材,其效用更是強大,這不是倍數可以比擬的,這是本質上的區別。”

藥湯滾燙開始蒸騰還需要一點時間,於是雲觀趕緊起身,想要利用這段時間來營造一個特殊的現場,用來應付以後的調查。

只見他扒開包裹,從裡面拿出香燭和紙錢來,然後一一點燃,插在這座荒墳前。緊接著,他又動手清理了荒墳的雜草,還給它培了培土,讓這墳不再顯得那麼荒蕪。

沒多久,一座有模有樣的新墳便出現在了這處墳崗裡。

做完這些,瓦煲內的藥湯也開始滾燙了,雲觀連忙盤坐在地,開始掐訣運氣,五行運轉!

這可是良品級別的藥湯,濃郁的靈氣被雲觀一點點吸進身體,伴隨著五行運轉,它們在五臟中迅速流轉,同時也在滋養著五臟。

此時的雲觀只覺得身體暖暖的,不,應該是說五臟暖暖的,有一股能量在聚集。

“這就是開闢第一臟器的感覺嗎?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這種感覺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啊!”雲觀非常激動,牙齒在微微打顫。

多少年?

一萬多年了!

一個修士,絕大多數一生只能感受一次這種感覺,就是天樞境時發育第一臟器的時候。

一個天賦很高的修士,一生才能感受到兩次這樣的感覺,第二次就是天璇境時發育第二臟器。

而萬萬中無一的修士,也是一個擁有成仙資質的修士,他的一生中才能有三次這樣子的機會,也就是開闢第三臟器或者第一腑器的時候。

再次感受身體開闢臟器,差點讓他熱淚盈眶,但最終他也沒有滴下一滴淚水。

萬年來的艱辛,兩千八百年的推演,在這一刻沒有化作淚水從雲觀眼眶內流出,而是凝聚成了一顆堅持的心,它將一直存在雲觀的身體裡,把這種精神延續下去。

“因為路還有很長,如今只不過剛剛起步,如今只不過在這小小的南火域鍾靈城,以後還有整個天下需要去征服,還有天上那無垠星河需要自已去探索,如何能夠在這裡的留下自我感動的淚水?”雲觀閉著眼,一刻不再停歇。

他已能感受到,身體的某一處器官馬上就要發育成功了,馬上就要成為修士了!

“人體五臟分別代表五行,我會發育哪一個臟器呢?”雲觀暗暗思量。

天下茫茫大,早已有手段可以控制人在天樞境時發育什麼臟器,其根本性質就是讓人十五歲發育先天臟器之前大量服用某一經的藥材。

例如,雲觀第一臟器想要發育火心,那麼他就要大量服用心經的藥材,品質越高,數量越多,機率也就越大。若是想發育金行,則同理,需要服用大量的肺經藥材。

但他沒有資源,所以只能選擇五行運轉,這個辦法不限藥材,只需要配合呼吸運氣手段將蒸騰出來的氣吸入體內,運轉於五髒即可。不過,這種辦法都弊端就是開闢的臟器都是隨機的,誰也無法定奪。

“本體早年就是發育的甲等水腎,修煉的水行。但因為種種原因,在成仙后就開闢了雲胃,首創雲道,從此成名天下,最終也成為了六聖之一的雲聖。”雲觀回憶往事,思考將來,“不知道我這具分身會發育什麼臟器呢?倘若還是水腎的話,我倒是可以延續本體當年的水行風采!”

人在專注的時候其實會想得更多,於是光陰長河便在一件一件瑣事之間悄悄流走了,與人間中不做著一點痕跡。但時間一長,就是滄海桑田。

初曉時分,雲觀猛的睜眼,眼神閃亮,竟似有星辰流轉!

“呃!”他身體一僵,動作一滯,五行運轉停止,耳中傳入一聲轟鳴的聲音。

他低頭,按住自已的腎臟處,有些出神,“到底還是水腎水行啊,竟是天命如此!”

雲觀的第一臟器終於開闢成功。

水腎!

雲觀心潮澎湃,不覺心中已成一詩,即使此時只有這天地當他的聽客也無妨!

只聽他緩緩吟誦道:

縱橫世間一萬年,籌謀新法秘境間

雲蓋蒼穹水飛流,龍騰逶迤四海淺。

雨如痩蛟割山影,風似細柳剪炊煙。

人自凡來又何懼?立誓此生天外仙!

吟罷,雲觀已將胸中的錦繡吐出,心中舒暢,情緒平順。

“既已天亮,我也不好在此地多作逗留。”雲觀環顧這個“新”墳頭,忽然記起一事,“不過在此之前,我還需要做一件事才行。”

隨後,他拿起在安放在地上劣質燒酒,一口飲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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