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直都是靠她自已給的信念在支撐著,她那麼樂觀,那麼堅強,不管是幾次大手術,還是無數次的化療,也不管副作用有多大,給身體帶來了怎樣的痛苦。

她都咬牙堅持著,從來沒有像父親那樣尋求過外在的幫助,即便我時刻在她身邊,更沒有因此鬧過情緒,她總是極力做到自已扛著,不給我增加多一點點的負擔。

她始終從容應對著疾病的變幻莫測,以堅定的意志克服著病魔的狡猾兇狠。每一次,她都用自已的血肉之軀去和病魔進行抗戰。

原本130多斤的健壯身子,在病魔的折磨下逐漸消瘦,最後只剩下90斤左右。這樣的變化,讓人心痛又無奈。

原本,母親是一個體質極好的人,大冬天都不用穿毛衣、襪子,總是充滿活力。然而,病魔的摧殘讓她的身體日漸衰弱,即使在六月天裡,她也會感到渾身發涼,那種寒冷,彷彿能深入骨髓。

有些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語,心中充滿了疑慮和自責。如果母親不那麼聽醫生的話,如果母親不去試用那些新藥,會不會情況更好一些?

然而這些問題,沒有人能給我答案。醫生也好,護士也罷,他們總是用專業的口吻告訴我,任何藥物都是因人而異,效果難以預料。

即便是醫學專家,也永遠不會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們都長著一樣的舌頭,說出的話都是那麼客觀而冷靜。

我知道,他們心裡可能清清楚楚,病人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在被當作小白鼠來試驗新藥的效果。但是,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在醫學的道路上,總是需要有人去嘗試,去探索,去為未來的治療積累經驗。可這仍舊不能抵消我心中的痛苦和無奈。

該花的錢,家屬一分不能少付,會有的副作用也只能病人獨自承擔,哪怕用藥途中出現意外,也有白紙黑字證明他們不需要承擔責任。

我悲愴地望向母親,即便知道再也沒有人能幫我留住母親,仍舊在心裡一遍遍喊著,天哪,誰能來救救我的母親?求求您了,老天爺……

10月18日,整整一天,母親都很少睜開眼睛,快傍晚時,她叫秀香去給她買壽衣,還說不要買紅紅綠綠的,她不喜歡。

可秀香剛要去買的時候,她又說等一下。秀香問母親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她說等一下,要買的時候,我再叫你。

後面她又向我們交代了一些事情,她擔心她走後,我們兄弟姐妹就不再是一家人那麼親密了,擔心她這個窩沒有了,大家就散了。

我們哭著讓她放心,並告訴她不會,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母親的臉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晚,我和晴芬、晴莉、銘偉、秀香、方勇還有賢林一個個圍坐在母親的病床前,母親沒有打針了,也沒有說要起來上廁所。

我的姑姑和嬸嬸她們都來了,還有其他的親戚。

我不知道母親的心裡會想些什麼,也不知道還能對她說些什麼,她看上去很平靜,似乎心願已了,沒有遺憾,可她的平靜後面卻讓我看到了太多的不捨和無力。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已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我只能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我們在心裡訴說著彼此都懂得話。

之前銘偉公墓的相片翻給母親看時,她還笑豐安慰我們說:山清水秀的地方,很好,很熱鬧,有那麼多鄰居,到了那兒肯定不孤單,叫我們不用掛記。

她不想給兒女們增加負擔,甚至不說要把她的牌位送回老家去,可我們怎會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

落葉歸根,她怎麼會不想回老家,怎麼會願意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人生地不熟的公墓裡,又怎麼會不想離我的父親近一點。

可她都沒有流露出半點她的真實渴求,只是說一切從簡,還開導我們不要那麼迷信,還說公墓裡更熱鬧,風景也好。

10月19日早上六點多,母親的意識開始模糊,她知道還沒有叫秀香去買壽衣,就努力睜開眼睛叫秀香去買,秀香哭著叫母親:嬸嬸,你一定要撐住啊,嬸嬸,我馬上就回來,一定要撐住啊。

秀香去了大概半個小時,拿著壽衣給母親看,問她喜不喜歡?母親眨了下眼睛。秀香哭著說,嬸嬸,我幫你換上,穿上了就會好起來,嬸嬸……

我握住母親的手,一遍遍喊著:媽,媽。母親還會偶爾睜下眼睛,姑姑叫方勇去樓下飯店買點吃的給母親,稀飯或者排骨湯都可以,不能讓母親餓著肚子。

方勇趕緊跑去買吃的,我叫母親一定要等著,告訴她我們大家都會好好的,叫她別掛記著,我哭著伏在她耳邊說自已在珠海沒有跟她拍一張合照,心裡很難過,是我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知道母親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可她再也不會回答我了。

她全身上下都換好了壽衣,方勇也買來了排骨湯,春華姑姑餵了兩口到母親嘴裡,還把兩張面值五元、十元的錢,分別放在母親的手裡,讓她握著。

似乎一切都準備好了,母親最後睜開了眼睛,那眼神深邃而平靜,她望向了身邊的所有人,似乎在用最後的目光告別。

她的眼神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臉上停留,充滿了不捨與深情。然後,她再次閉上了眼睛,漸漸地她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消失了,她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那是早上八點多,母親,不管是心裡還是身體上都跟我們全部人說了再見。

我站在那裡,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中,愣在原地無法動彈。我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拼命地叫來了醫生。醫生快步走到母親身邊,仔細檢查了幾分鐘,然後抬起頭,用沉重的語氣宣告了母親的死亡。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淚水奪眶而出,我無法控制自已的情緒,蹲下身子,靠在母親的身上。

我看著母親那安詳的臉龐,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和不捨。我的母親,您就這樣走了,留下我們獨自面對這個世界。

她就像一個英勇赴義的戰士一般,從容不迫,坦然接受了自已的命運。

她的一生雖然短暫,但充滿了堅韌和勇氣。她從小喪父,經歷了無數的艱辛和磨難,但她從未向命運低頭。好不容易得到了父愛,卻又那麼短暫。

十幾歲的年紀被迫長大,承擔起照顧養母的責任。

與父親成親後,還未感受到婚姻帶來的甜蜜,又接連生下我們姐弟,從此她再也沒有可以歇息和偷懶的空隙,一直用愛和堅強支撐著整個家庭。

母親的養母是個很有脾氣的老人,也許因為母親不是她親生的,所以不管母親,包括父親對她再好,她都會擔心自已是他們的拖累,也就時常會朝母親發火,鬧情緒。

母親從來不會跟她頂嘴,總是在她心平氣和時開解她。

言行一致地對她比自已的親生母親還要好,太婆臨終前才說了一句,這輩子遇見芸秀,還有泰安,是最大的福分,自已值了。

父親的脾氣也比較暴躁,一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大發雷霆,母親就像個滅火器一樣,熄了這個熄那個,把自已淬鍊成一個沒有脾氣的賢妻良母。

母親時常說,最幸福的就是幾個女兒都能陪在身邊,身體好的時候不管上街還是去哪兒玩,都有女兒陪著,村裡的鄰居們都羨慕她和自已的女兒跟朋友一樣相處,有說不完的話。

而她們,即使有女兒也不似我們母女間那麼親密。

母親是個很開明,也很能接受新事物,新思想的人,我學駕照時,因為她擔心我一個人去那麼遠練車不放心,於是,跟我一起報名。

整個駕校都沒見過母女倆一起學車的,那年是冬天,她騎著摩托車帶我去練車,我縮在母親的身後,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母親非常聰明,記性也好,文考考了98分,路考也是一次過了,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拿到駕照後,父親給她買了一部車。

她敢開車我卻不敢開,直到她走後,距離我們拿到駕照整整八年,我才敢開車。

母親在的時候,很多事情似乎都不用我自已去做,她都替我們打理得很好,有母親,我們在心理上總是長不大,即便她生病那幾年,我心裡仍舊不會害怕。

可是,母親離開了,她再也沒有力氣做我的依靠,我問老天爺,為什麼帶走了我的父親還要帶走我的母親?

我彷彿聽到老天爺用那悠遠而深沉的聲音回答我說,你母親太累了,需要休息。

是啊,母親的一生太過辛勞,她始終在顧全著一家大小,卻往往忽略了自已。她曾說她幸福過,掙扎過,努力過,絕望過。

生命的脆弱和無常終究無法抵擋,當病魔來襲時,母親雖然努力抗爭,但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她選擇了放棄,不是因為她不再愛我們,而是因為她真的太累了,需要休息。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有獸焉:原初第九晨夢晨

辰夢辰

重生之病嬌攝政王寵翻天

英俊無雙的食人妖

鳳還巢,神醫毒妃拒成婚

錦池

姐做我女朋友

狗尿苔

分裂世界之我斬殺億萬生靈

孫綠

穿越末世覺醒抽卡系統

6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