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欣回到小院,回到臥房才放下東西,還沒歇息夠,就聽陶氏匆忙的腳步聲傳來。鄧欣開了門,讓陶氏進來。陶氏道了“萬福”,才講:“對不住姑娘啊。這房子年久失修,昨兒跟工匠定下,馬上就要來修房子,所以想請姑娘挪個地方——”

“——這麼急?”鄧欣一愣,“我這兒才回來,一時半會兒到那兒找房子呀?嫂子好歹,容我一、二個時辰。”

陶氏猶豫一陣兒,才說:“是李老爺吩咐的,這會子外頭來車接姑娘吶。”

鄧欣扶窗戶一瞧,樓下果然停著一輛騾子車,還有一名騎馬跟車的小廝——看不清模樣,身形覺得有點眼熟。

既然下了“逐客令”,鄧欣不好在待下去。本想跟李興言語一聲,奈何李興躲著她不見,心說還是算了吧。陶氏幫忙歸置東西,總共四個包袱,又招呼女兒銀姐上來幫著提東西,好生送鄧欣下樓。

鄧欣剛邁出小院,車後的小廝立即下馬,挑開車簾兒,轉回身幫著遞包袱。鄧欣這才認出他,喚了聲:“連齊——”

連齊頷首,扶著鄧欣坐上車,叮囑車把式兩句,轉身繞到車後,翻身上馬。車把式駕車來到欄杆橋——鄭和宅邸。大門敞開,連齊先一步下馬,引著鄧欣進去,另有小廝迎出來拿包袱。

經大門、二門,過穿堂來到花園,連齊邊走邊說:“俺們老爺吩咐過,定要安頓好姑娘。”來在花園以北,一處二層小樓前,連齊指著二樓說:“姑娘往後住這兒。老爺吩咐,住這兒就跟住自已家一般,若是缺什麼使的,且吩咐下去,不必拘束。”

鄧欣問道:“老爺在麼?”

連齊回答:“老爺公務在身,或許傍晚能回來。”

連齊引著鄧欣上了樓,推門進來。鄧欣見屋內佈置,與她在李家小院的臥房,相差無幾。窗下放了一張小書案,擺著文房四寶,折枝花卉插瓶。

小廝們隨後遞來了包袱,由著連齊歸置。鄧欣在一旁叮囑,哪些是她隨手使的,哪些暫且用不著,先放箱櫃裡。收拾妥當,鄧欣脫下披風,隨手搭在架子上。連齊轉身託在手中,疊起來收在櫃中。鄧欣環視屋內,瞧見案頭的龍泉窯梅瓶,壓著一張桃花箋。鄧欣近前,抽出來,展開一瞧,上面只有三個字:“三、千、一。”

忽想起一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鄧欣忽然想起隨身的黑漆倭扇,把來一瞧,心裡唸叨:喲呵,實力寵粉!帥——

眼見各處安頓好,連齊放下臥房鑰匙,恭敬告退。連齊一走,又有小廝進來,送了一趟茶點。等他走後,鄧欣做了個深呼吸,全身放鬆躺在床上;想到自已住進欄杆橋,半夜做夢都能笑醒。

片刻過後,鄧欣坐起來,開啟箱籠換了身古風家常衣裳,然後摘了頭上的假髮殼子,梳了梳頭又勒上一條網巾,墜上一對小指頭大的瑪瑙。

鄧欣穿戴好後,下了樓隨處走走。她樓下有個小灶,專門燉茶用。正經大灶,在宅子西側。鄧欣一路走來,遇著宅內下人,下人們紛紛避讓,像是得了吩咐。

來到廚房,管廚的迎上來,問:“姑娘有甚麼吩咐?”

鄧欣跟管廚支領一包木炭,又讓送去甜水、果仁、茶葉、茶具等物,想著借她樓下的小灶,燉一盅果仁茶。管廚直接派一名燒火的小廝,跟她去打下手。

鄧欣早先請教過陶氏,眼前又有燒火小廝幫襯,不怕灶上“走水”。她這就挽起袖子,燒開水,剝果仁,像模像樣地燉了一道果仁茶。

期間,鄧欣跟燒火的小廝打聽:“老爺平時偏好飲什麼茶?用什麼點心?”

小廝蹲在灶臺前,頭也不回地說:“老爺日常飲食,都有定數。按什麼日子,用什麼茶點。平日裡,牽葷連素,時令鮮蔬。逢齋日,用素茶點,或是外頭孝敬的供尖兒。逢休沐日,可用葷食。若逢萬歲爺傳召,不碰半點腥羶油膩。”

“這麼講究,”鄧欣不用多尋思都能理解,鄭和許是擔心飲食異味,汙了聖駕。

果仁茶燉好之後,就聽二門外傳話,老爺即將回宅。鄧欣將果仁茶交給小廝,叮囑他孝敬老爺,又讓廚房炒一味枸杞——少放鹽巴,一併送上。

鄭和回來後,照例先進書房,脫下大氅坐下來,問親隨:“鄧姑娘安頓好了沒?”

跟前連升回稟道:“連齊已經接了鄧姑娘過來,安頓在花園樓上。小的回來前,聽廚房那邊言語,鄧姑娘吩咐預備東西,親自燉了一道果仁茶。”

說話間,小廝託著茶盤進來。管廚尋思鹽巴炒枸杞太單調,又添了一碟桃脯。鄭和向下使了個眼神,小廝將茶點放到方几上,夾著托盤,躬身告退。“連升,你也歇著去吧,”鄭和支走連升,來到方几前,掀開茶盅蓋,又嚐了一匙。

果仁茶火候尚可,滋味一般,按說初次下廚能做成這樣,已經不錯啦;再嘗一匙,“唔,糖方少了。”鄭和微微點頭,放下茶匙,轉身回到書案前,坐下來整理手頭公文;理出個頭緒,停下來歇會兒,就著枸杞、桃脯,喝了整盅果仁茶。

彼時,鄧欣待在臥房裡用過晚膳,聽來收拾餐具的小廝說:“老爺挺滿意剛才的茶點。”鄧欣暗自欣喜。

傍晚,鄧欣洗漱過後,換上了對襟白綾襖、大紅馬面裙,腳蹬氈底繡花鞋,腰間墜銀鎏金雙魚佩,手握黑漆倭扇,頂著大紅蓋頭坐在床沿,浮想聯翩。

自嗨過後,鄧欣摸過手機,碼了一條微博草稿:公元某年某月某日,cos古風新娘——

隨後,掀開紅蓋頭,對準鏡頭來了張自拍。傍晚光線暗,鄧欣開啟了閃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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