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失望
蘇潯抬眸，說道：“陛下是將在下認作蘇大人了嗎？”
傅聿懷似乎沒想到蘇潯會這般直接，一時竟接不上話。
蘇潯從懷中掏出藥水。
當著傅聿懷的面塗在了臉上。
不過一會兒，蘇潯臉上的偽裝便化成了晶瑩的水滴。
是個面容清秀，又帶著些許剛毅的姑娘。
和蘇潯的外貌天差地別。
傅聿懷極力剋制自已的情緒，但手指還是有些顫抖的觸碰上了蘇潯的臉。
是肌膚的觸感，不會再有假了。
難道真的不是？
蘇潯後退一步，拿出帕子擦乾了自已的臉。
“陛下，在下現在......沒有任何偽裝。”
太一真人遊歷四方時，曾遇過一個善易容的奇人，易容後沒有任何破綻，如真容無異。
傅聿懷收回手，將頭轉向了一邊。
“為何會覺著朕認為你是蘇潯？”
“陛下，在下在蜀州與蘇大人同行時被認錯過，而陛下又與蘇大人...感情深厚。蘇大人驟然離世，陛下定然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傅聿懷望著遠處隨風搖曳的竹林。
從前蘇潯就在這裡習武讀書。
傅聿懷閉閉眼，彷彿蘇潯就在眼前。
“她是朕最好的朋友，也是朕最在意的人。朕曾經以為...我們還有很長時間。”
望著傅聿懷有些落寞的後背，蘇潯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唉，蘇潯在心裡嘆了口氣。
真的是栽了。
蘇潯戴上了自已的鬼面面具，走到傅聿懷的面前。
像曾經無數次那樣抱住了傅聿懷。
蘇潯感受到傅聿懷的身子僵了一瞬。
“既然陛下將在下看做了蘇大人，那在下便逾矩一次，別難過了。”
別難過了，我還活著。
蘇潯的氣息在傅聿懷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撲面而來。
傅聿懷長長的眼睫垂了下來。
“多謝。”
......
蘇潯離去後，傅聿懷坐在竹林中亭子裡，風赫赫有聲，寧司站在傅聿懷的身後。
蘇潯提出的條件是允許天下女子入仕，和朝中男子享有同樣的機會。
傅聿懷能理解蘇潯的想法，作為一個女子，一個有能力的女子又怎麼甘心久居人下。
但傅聿懷不能理解的是另一件事。
雲樓閣主真的是女子嗎？
“寧司，你說這世上有沒有難辨真假的易容之術？”
傅聿懷的眸子晦澀難辨。
“陛下，是覺著遲閣主...是蘇大人嗎？”
傅聿懷勾唇笑了出來。
“是她，不會有錯。”
“臉可以更改，性別可以隱藏，但是一個人的生活習慣和性格不會更改。”
朕的阿潯還是那樣心軟，稍微示弱，她便會和小時候一樣，不顧自身安危。
更何況，雲閣閣主的面容又是幾個人可以看到的。
傅聿懷輕輕嗬了一聲。
既然不然，怎麼又不願回來呢？
傅聿懷壓下心裡的酸澀，恢復人前冷酷帝王的模樣。
“回宮，...另外派人去蜀州。”傅聿懷捏了捏自已的眉心，“去調查蘇潯，事無鉅細的查，不要讓外人知曉。”
“是！”
“另外，把阿潯的那把劍給雲樓送去，說是朕賜予她的。”傅聿懷將劍遞給了寧司，眼中閃過一絲柔情，這是這些日子不曾在傅聿懷臉上出現過的。
“當年一起習武的時候，阿潯非說自已武藝不精是兵器的事，自已去找人鍛造了這麼一把劍。”
“之前那麼喜歡，現在也說不要就不要了。”傅聿懷突然臉陰沉下來，內力震碎了石桌。
“陛下息怒！”寧司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找人修個一模一樣的，她喜歡待在這裡。”
“是！”
蘇潯這邊剛剛回到雲樓，王五便將寧司送來的劍遞給了她。
剛才不想暴露太多，蘇潯也沒有多看這把舊劍。
波光流轉的劍身是蘇潯最喜歡的，本以為這些日子它該沾滿了灰塵，卻不想被打理的如此乾淨。
蘇潯和尋常一般握住了劍身，掛在了腰上。
“他認出來了？”王五問道。
蘇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其實，那小子也是個好皇帝，事情了結後，你重新回去和他做一對千古頌歌的君臣，也不是沒可能。”
“還是說，蘇潯，你自已...不願面對自已的感情。”
蘇潯的手一抖，半盞茶灑在了衣裙之上。
自已的感情。
那天傅聿懷不管不顧的吻上自已，自已竟然沒有半點反感，滿心想的竟然只是不該被人看見。
是自已的感情嗎？
蘇潯轉頭看向窗外：“我一直把他當弟弟。”
王五傾身摸了摸蘇潯的頭：“那我也是你的弟弟，你心裡難受可以抱抱我的。”
蘇潯將頭埋進了王五的懷裡：“我還有那麼多事要處理，兒女情長怎麼能成為障礙呢？”
王五在心裡喟嘆一聲，抱住了她。
王五知道自已的衣衫溼了。
良久，蘇潯直起了後背，除了發紅的眼角外，看不出一絲異常。
“離香呢？”
王五說道：“已經保護起來了。”
蘇潯輕笑一聲：“你做的很好，不過現在她大概已經不在這裡了。”
“走，去鈺香樓。還有賬沒和莫玄輕算！”
鈺香樓內人員來往不絕。
莫玄輕似乎早就知道蘇潯要來，一早便派人來接蘇潯。
一看，還是熟人。
“離香見過雲閣閣主。”換下羅裙的離香彷彿變了一個人。
“知道你哪裡露出的破綻嗎？”
蘇潯拉住了王五，像從前那般循循善誘。
“你太心急了。若非我與莫玄輕早有約定，你覺著你還能做的這般順利嗎？”
“公子，我...”
蘇潯止住了她的話，說道：“帶路吧！”
莫玄輕的包廂竟然選擇了和其他雅間相連的地方。
這是蘇潯沒有想到的。
莫玄輕一襲紈絝公子的做派，扇子一揮：“來了！坐！”
扇子揮過，門瞬間合上。
房間內只剩下了莫玄輕和蘇潯二人。
“離香，一直是你的人吧！”
蘇潯給自已斟了杯酒。
“連你我第一次相見，也是你提前打量好的。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麼呢？”
“那時候我尚未冒尖，無知無覺的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除非...”蘇潯頓了頓，看著莫玄輕那張多年不變的臉，“你一早便知道了日後會發生的事。”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