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木土歉兒就發現了小偷的蹤跡。
他眯著眼,假裝睡著了,把身上僅有的瀟灑劍、藥罐子和雪蛇盒子放在顯眼的地方,等著小偷自已上鉤。
不久就過來一隻渾身沒毛的小獼猴,渾身上下一根毛也沒有。
它翹著老虎似的一條大尾巴。
脖子上戴著著野草編織的項圈。
獼猴長相奇特,有長長的鼻子,賊溜溜的眼睛,和一道道褶子。
“那雙眼睛倒是很像人類!”
猴子偷偷摸摸想要扛走瀟灑劍,但是瀟灑劍太沉了,它愣是拽不動。
拽了兩下拽不動,獼猴便暴跳如雷,吱吱地亂叫。
它揮舞爪子砸了瀟灑劍幾下,好像要把瀟灑劍給砸碎。
可瀟灑劍硬得很,敲得爪子咯咯響。
它又去看溪石盒子,它趴下去,從盒子的氣孔上看下去——是一條蛇!
獼猴被嚇了一跳,跳開了三米遠。
唯獨靈藥罐子它連看都不看,捂著鼻子扭頭就走。
木土歉兒敢肯定,上次靈藥罐子就是他偷的!
他身上實在沒什麼油水可撈了,獼猴扭著紅屁股走了。
木土歉兒悄悄的跟在它身後,看看它要到哪裡去。
他必須順著獼猴這條線,找回自已的那封信,還有錢袋子。
要是把獼猴捉住了,只會打草驚蛇;猴子又不會說話,什麼也逼問不出來。
“百事通說過,猴子有藏東西的習性。只需要跟住它,找到它藏贓物的地方就可以了……”
獼猴在樹上盪來盪去,動作十分迅捷。
木土歉兒也不是吃素的。木土族生來就長於奔襲和閃擊,腳下的速度異於常人。
申衣山上,有眾多猴群。這隻禿猴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因為它喜歡挑逗母猴子。
仗著身強體壯,一路上四處風流,霍霍了不少良家母猴。
木土歉兒忍不住偷笑:“這隻禿猴子竟如此下流,估計到明年,申衣山上就要有一堆小禿猴咯!”
為了心愛的母猴子,它大膽地挑戰猴王,卻被一群猴子攆得到處跑。
身上佈滿深一道、淺一道的傷口。
它成了遠近聞名、臭名昭著的大惡猴,直至被攆出了申衣山。
出了申衣山,禿猴常常摸進村野的人家。
煙囪裡冒著炊煙,村姑正忙活著做飯,很難發現家裡進賊了。
“真是惡習難改,指定又去偷東西去了!”
這種時候,木土歉兒真想把它抓出來,揍它一頓。
可是他不敢闖進別人的家裡——那些丟了東西的人,誰能相信小偷是一隻猴子呢?
反而會把他當成小偷!
他只好扔石頭到人家的房頂上。
梆!石頭骨碌骨碌滾下來,村民立馬警覺起來。“誰家的小屁孩亂扔石頭?”
可是禿猴還是不收手。
“可惡的小偷!我先看看你都偷了些什麼出來!”
不消片刻,禿猴就出來了。
它手裡空空的,什麼也沒偷;只是腳步遲緩,不堪重負的樣子。
“看樣子是大吃了一頓,都吃到肚子裡去了!”隨後禿猴就在一個深夜,走進了一個黑咕隆咚的小鎮子。
鎮子很大很大,很長很長,沒頭沒尾。
鎮子的正中間是一條南北大路,一直通往天邊。
一塊大石碑上寫著它的名字:無妖鎮。
“為什麼叫做無妖鎮呢?難道是為了辟邪嗎?聽百事通說過,妖最容易出現在人煙密集的地方……”
猴子一直沒有發現木土歉兒,不知道有人在跟蹤著它。
它像往常一樣地翻牆進了一家宅院。
這座宅院看起來很大,也很高,指定是大戶人家。
猴子像小貓似的,躡手躡腳地走在閣樓的屋脊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噔噔、噔噔、噔噔……”木土歉兒則悄無聲息,在黑暗中的角落觀察著它。
直到禿猴扒著窗欞閃身進了一個房間,才看不到禿猴的身影。
木土歉兒很著急,這下要跟丟了。
“一隻猴子,還挺會挑地方,居然能看出人的貧富,怪不得這隻猴子從來不去木土族……”
好在迷霧叢林都是樹,從小木土歉兒就是在樹杈上長大的,爬樹是他的基本功。
木土歉兒身形如猴,噌噌就竄上了一棵大樹。
“汪、汪、汪、汪……”院子裡栓了只狗,狗子察覺到了異常的動靜,開始狂吠起來。
“傻狗,剛才那隻潑猴你不叫,我來了你就開始叫?”
“誰?”窗戶裡傳來嬌滴滴的女聲。
眼看就要被發現了,木土歉兒大氣都不敢喘。
好在樹叢比較茂密,不仔細看根本不會被發現。
大晚上冒昧闖進人的家裡,還蹲在一棵裡,指定會被當成壞人吧!
木土歉兒屏住氣息,一動不動。
閣樓的紙窗裡,一道燭火亮了起來。
只聽見,窸窣穿衣,踢踢踏踏的木屐,慵懶地推窗展望。
一個妙齡少女,探出頭來。
四處看了看,她什麼也沒看見。
然而那條拴著的大黃狗,大尾巴直挺挺地立起來,像是一撮火焰。
看那架勢,它已決心要保護自已的主人!
它爪子刨地,奮力向前,嚶嚶地叫個不停。
狗鏈子逐漸不堪重負,再結實的鎖鏈,也禁不住一隻大狗來回折騰,鎖眼馬上要鬆脫了。
“哥們兒,用得著這麼忠心嗎?”
大黃狗左閃右閃,三兩下就跳上了樹杈,直奔木土歉兒。
“喂喂!我本無意打擾,何必小肚雞腸,不如放我一馬?
俗話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大黃,大黃!你再過來,我可要拿劍砍你了!”咣噹!
大黃狗一口把木土歉兒拽到了地上。
“呦,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崽子?”
那女人一口妖嬈的嗓音。
“大黃,鬆口吧!”
這狗果然叫大黃。
黑咕隆咚的,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木土歉兒拔腿就跑。
誰知大黃不依不饒,力大無窮,扯著他的後脖頸,硬生生給他拽了回去。
大黃都力氣真大呀!
他撒開腳丫子,蹬了半天,還是原地踏步。
跑是跑不掉了。
該怎麼向她解釋呢?
“千萬別報官!我、我……不是來偷東西的!”“呵呵!報官?無妖鎮哪有官啊?”
“哦,沒有官啊!”木土歉兒送了一口氣。
“不是偷東西的,那你是幹嘛的?”
“我是……抓小偷的。”
女子哈哈大笑。
“帶著劍來的,你不會是個捕快吧?”
木土歉兒搖搖頭。
“那就是捕快的眼線?”
木土歉兒搖搖頭,又點點頭。
眼線?好像還挺酷的——不妨答應著,裝作官府的人。
“來都來了,進來坐坐吧!”那女子眨著布靈布靈的大眼睛,給木土歉兒看呆了。
那目眩神迷的感覺,竟和石月如出一轍。
這可不是一種好兆頭!
他使勁搖了搖頭,頭腦才清醒過來。
“不了,不了!我是跟蹤一個潑猴才到這裡來的,並非有意打擾!
既然猴子已經不見了,那就告辭了!”
木土歉兒轉身就要走。
“啊——”
大黃狗跳起來,一口咬到木土歉兒的耳垂上。
木土歉兒疼得彎下了腰。
一陣“哼哧、哼哧”的熱氣,從大黃狗都鼻孔噴到他的臉上。
“我錯了,錯了!”
“耳朵要掉了,大黃!”
大黃好像沒聽見一樣,一直把木土歉兒拖到樓上。
木土歉兒血都流下來了。
他趕緊摸了摸自已的耳朵根——還好,沒裂開。
咣噹!
大門緊閉,窗子也關上了。
這個房間一下子好幽暗啊!
“禿猴!你怎麼會在這?”
木土歉兒一直追蹤的猴子,鞦韆索上悠閒躺著,看他都不看他一眼。
小爪摸著光滑的肚皮,好像是在揪蝨子。
“你小子,來歷不簡單啊!”
誰?哪個男人在說話?
木土歉兒四處望去,是大黃嗎?
大黃呲著牙,嗚了一嗓子。
意思是,你小子膽敢不老實,我隨時收拾你!
“喂,看哪裡呢?”
木土歉兒循著聲音望去。
只見一個耄耋老婦人,滿臉皺紋。
少女卻不見了。
“老人家,你是誰?她呢?”
“哪個她?”
“方才那位少女呢?”
“少女?我就是你說的少女啊!”
老婦急忙摸了摸自已的臉頰,果然又變回了本相。
“該死的褶子!”
“可惡的凹凸感!”
“臭人皮,又松下去了!”
她氣得破口大罵,眉飛色舞。
一嘟嚕一嘟嚕的嘴皮子活像是頭鬆獅。
“鬆了!鬆了!”
角落裡一隻尖嘴巴的烏鴉,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別吵!早晚有一天,把你給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