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人,可能沒什麼文化,也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卻不知在哪學了一項技能。比如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能治療一些跌打損傷,用手揉揉扭傷的地方,幾下就會好;也比如說有的人會治療被魚刺卡住,弄一碗水,念念咒語,喝下去之後就會好;還有的人能給被嚇到的小孩叫魂的。其實我奶奶就會叫魂,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有的小孩被嚇到,無精打采,晚上睡覺會驚醒,我奶奶就會找一個玻璃杯,鋪上一層黃紙,用一根笤帚苗往上撣水,如果紙上不能匯聚成水珠,那就說明丟魂了,奶奶會掐個指訣,嘴裡念一段口訣,最終就會凝結成水珠,表明叫回來了。

老龍叔的岳母就會這樣的本領,會治療一些簡單的眼疾。這個故事還要從老龍叔的岳母說起。

有一年正月,老龍叔岳父生病,就請了老李頭過來幫忙看病。東北的冬天天很多短,老李頭和老龍叔給岳父看完病已經下午四點多了,這時太陽也馬上落山了。

老龍叔岳母趕緊張羅飯菜。一陣忙活,四個菜已經上桌,鍋裡還在炒著四個,在那時候的農村,家家都不怎麼富裕,八個菜已經是待客最高禮儀了。

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老頭老龍叔認識,是岳母村上的,姓安,介紹後知道跟著他一起來的是他姑娘和姑爺,姑爺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這孩子一直在撕心裂肺的哭鬧,大人臉上也帶著愁容。老龍叔打眼一瞧,原來孩子眼睛腫著的,通紅的腫的老高,貌似好像還睜不開。老安焦急的對老龍叔岳母說:“嫂子,快給我們孩子看看吧,你看這孩子眼睛不知怎麼的就腫起來了,腫成這樣了都,嚴重的時候還往外流血水呢!孩子疼得一直哭啊,黑白都睡不著啊。”

老龍叔岳母哎喲一聲,心疼的看著孩子,問道:“咋這麼嚴重啊,去醫院看了嗎?”

老安無奈的回到:“去啦,周邊的醫院都去看了,打針吃藥點滴啥法都用遍了,就是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我這不尋思讓你給看看,都說你治這個拿手。”

老龍叔岳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近了一看,心裡咯噔一下,這孩子眼睛腫得太嚴重了,就像兩個大號酒盅扣在上面一樣,眼睛完全睜不開了。這個時候或許孩子眼睛又疼了,哭了起來,只見血水混著淚水流了出來,非常駭人。

老龍叔岳母面露難色,道:“大兄弟啊,這孩子眼疾太嚴重了,不是我不給治,只是我這兩下子實在看不了這病,你們還是趕緊找高人給看看吧,別把孩子耽誤了!”老安看著老龍叔岳母的表情,不像是謙虛,心裡知道她沒有故意推脫,人家說的是實話,於是道過謝之後,帶著姑娘姑爺外孫一家三口人無奈的走出了大門。

老安一家走後,老李頭望著他們的背影,嘆了口氣,說:“哎,這孩子的眼疾,要是不及時看,容易瞎啊,這輩子就毀了!只是他跟咱們沒有特殊關係,如果有點關係,不給錢咱們也得看啊,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就這樣毀了!”

老龍叔聞言,老李頭這意思肯定是能治這病啊,不解的問道:“大爺,既然咱們能治這病,為啥不幫幫他們呢?”

老李頭無奈的說:“傻小子,你沒聽過嗎,‘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師不順路,醫不叩門嗎?”老龍叔搖搖頭:“聽倒是聽過,可不明白為啥會這樣說。”老李頭呵呵一笑,耐著性子給老龍叔解釋起來。

人們常說“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師不順路,醫不叩門”,其實這句話是有出處的,出自《中華聖賢經》。所謂“道不輕傳”,從狹義上來說,此處的“法”指的是傳說中的法術,像孫悟空的七十二變,豬八戒的三十六變等,但法術根本不存在。從廣義上來看,“法”指的是超凡脫俗的本領,比如雕刻師的高超手藝、木匠的手藝、武術大師的武功絕學等。通常來說,古人會把獨門手藝傳給子孫,格局比較大的人,會收一些徒弟,然後傳給天賦較高的徒弟。之所以“法不輕傳”,並非心胸狹隘、自私自利的體現,而是無奈之舉,為何這麼說呢?假如把手藝傳給外人,一旦對方人品有問題,不懂得知恩圖報,很可能出現“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情況。另外,每個人的天賦不同,如果子孫或者徒弟天賦一般,很難學會手藝的精髓,久而久之就失傳了。

如此一來,在傳授手藝之前,通常需著重考慮兩個方面。其一,須審視對方的品行,即人品,若品行不端,縱然天賦異稟,亦不考慮傳授;其二,乃是對方的天賦,凡事皆需天賦,此點毋庸置疑,對於天賦平庸者,即便耗費大量時間,亦難以獨樹一幟。

所謂“道不賤賣”,這裡的“道”,可理解為道理、方法、經驗。一個人透過學習和生活閱歷,總結出有用的方法技巧,不能輕易告訴別人,即使對方非常想學,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俗話說,成功沒有捷徑,但一定有方法,如果掌握這種方法,就能少走許多彎路,更容易取得成功,否則必然事倍功半。

道不賤賣,類似於現代的知識付費,別人花時間精力掌握的方法,一般不會免費教給你,畢竟時間就是金錢,若想不付出就得到成功的經驗和方法,幾乎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道德經》裡寫道:“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從別人那裡學到東西,要明白“道不賤賣”的道理,該付出的時候,一定不要摳門。

所謂的“師不順路”,其中的“師”,最初指的是風水師,後來又包括了老師。眾所周知,古人對風水深信不疑,蓋房子會找人看風水,建墓地也會找人看風水。“師不順路”的整體意思是,當風水師給別人家看風水的時候,你不要請他順道給你家看,這是對風水師的不尊敬,既然想請大師幫忙,就要按照行業規則,拿出自已的誠意,若非如此,別人憑什麼幫你。

對於老師來說也是如此,古代講究尊師重道,所以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古代的私塾先生,基本不會主動去收學生,而是家長以誠懇的態度,把孩子送到學堂。並不是古代風水大師和教書先生故意擺架子,而是他們需要得到尊敬,如果輕易給別人看風水,或者隨意收學生,就體現不出他們的價值了。

然而“醫不叩門”,正常情況下,如果家裡有人生病,親屬會把郎中請到家裡,而不是郎中主動過來,之所以“醫不摳門”,背後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假如郎中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某人生病了,處於醫者仁心,主動跑到病人家裡,結果發現對方活蹦亂跳,根本沒有病,容易造成誤會,如此就非常尷尬。第二個原因,每個病人的情況不同,在不瞭解病情之前,郎中也不知道做哪些準備,如果在準備不充足的情況下就主動上門治病,有可能會耽誤時間,甚至來不及救治。若親屬去請郎中的話,把病人的病情描述一下,郎中心裡大概有個譜。另外,若盡了全力依舊沒把病人治好,親屬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畢竟是他們把郎中請過來的。

老李頭的一番解釋,老龍叔自然是懂了的,同時懂了的還有老李頭的大舅哥。老李頭的大舅哥與老安頭私交頗好,聽了老李頭“醫不叩門”的言論,自然知道這是需要人家上門親自來求,才會出手相助,於是趁著大家吃飯的功夫,不動聲色的騎上大二八,一溜煙的去追老安頭了。

不一會老龍叔的大舅哥風風火火的回來了,滿頭大汗,老龍叔岳母狐疑的問道:“這都吃飯了,你幹啥去了,火急火燎的被狼攆了是咋的?”老龍叔大舅哥氣還沒喘勻,進屋來到老李頭面前,說道:“二叔,我是去追老安他們了,你看這孩子病成這樣,要是不及時的救治,恐怕是這輩子就完了。我跟孩子姥爺老安關係挺好的,你老看在我的份上就幫幫幫吧!”眾人恍然大悟,才明白剛才他幹嘛去了。

老李頭會心一笑,道:“幫是可以幫,我也挺心疼這孩子的,只是咱們也不能上趕著去人家啊。”老龍叔大舅哥見老李頭沒有拒絕,非常興奮的說:“二叔,這個你放心,我知道你說的醫不叩門,剛才我都跟他們說了,等咱們吃完飯他們就過來!”老李頭道:“那行吧,咱們今天就當做好事救條命吧!”

這一桌子人剛剛結束用餐,還沒來得及收拾碗筷,老安頭就領著他的女兒、女婿和小外孫急匆匆地趕來了。老安頭滿臉喜色,但聲音卻因激動而有些發顫,他快步走到老李頭身邊,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說道:“哎呀呀,咱們今天真是碰到貴人了啊!懇請老兄您一定要幫幫忙,給我家孩子瞧瞧這怪病到底該咋治啊!”言語間充滿了懇切與期待之情。

老李頭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說:“既然來了,今天能遇到,也是個緣分。我不敢保證百分之百能治好這個病,那咱們姑且一試吧!”

老龍叔眼疾手快,趕緊找個碗蒯上米,點上了香。老安也懂事,雖然家庭也挺困難的,但拿出了20塊錢壓堂錢,20塊錢在那個年代已經不少了,可見他的誠意。

不一會老仙請下來了,這次來的是老李頭護身報馬,也是他家的老保家仙。老仙開門見山道:“多了不用說,這孩子的眼疾肯定是有說道的。你們先把孩子抱回去,我們派人跟著過去先護著他,同時我們也去檢視這事有沒有轉機。從現在開始到今晚亥時,如果見好,明天我們就去你們家開堂治病,這病在別人家看不了;如果到了亥時不見好轉,那我們也無能為力了。”說完老仙就要走,老龍叔於是開始送神。

既然老仙已經把話撂在這了,那麼接下來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夜幕降臨之後的亥時到來,到那時一切自然會見分曉!此時此刻,再多言語也是徒勞無功,眾人心領神會,紛紛四散離去,返回各自家中。老安領著自已心愛的外孫緩緩踏上歸途;老李頭與老龍叔也各回各家了,一同離開這個地方。

老龍叔的大舅哥此時此刻內心充滿了焦慮和不安。這件事情明明是他自已主動包攬下來的,但現在卻完全沒有把握能否成功完成。他心中不停地琢磨著各種可能性,同時又對未知的結果感到惶恐不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九點鐘。按照傳統時辰計算,此刻已經進入了亥時。老龍叔的大舅哥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他決定立刻行動起來。他迅速跨上大二八,朝著老安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終於,老安家出現在眼前。大舅哥停下腳踏車,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他推著車子緩緩走向大門,每一步都顯得格外艱難。站在門前,他猶豫片刻後,輕輕叩響了門環……

到了進屋一看,孩子已經睡著了,老安滿臉笑容,輕聲道:“兄弟,你說這真是神了,孩子之前眼睛疼的直哭,腫得連個縫都睜不開,好幾天沒折磨的睡不著覺。你看自打孩子在你家回來,不哭也不鬧了,應該是不怎麼疼了,這會這不是睡著了!這老李頭太神了!你呀明天無論如何都得把先生請來,我看孩子這病非他不能治了!”老龍叔大舅哥一聽也是喜出望外,一是孩子有救了,二是自已牽線的事可以完美的有個交代了。

第二天天剛濛濛,老龍叔大舅哥就迫不及待的騎著大二八來到老龍叔家裡,叫醒還在睡夢中的妹夫,又去請老李頭。在大舅哥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三個人早早的就來到老安頭家裡。

老安頭一家也是早早地就已經起床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孩子竟然獨自在一旁玩耍起來,顯然是疼痛消減了。相比於昨日的情況,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原本腫脹得如同饅頭一般的大眼睛,如今雖然還未完全消腫,但也能夠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隙。看到這樣的變化,老安頭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看樣子,這病還是有得救啊!”他滿懷著希望,把全部希望寄託在老李頭身上了

老李頭看這情況心中已經有了底,於是開始請神。不一會老仙下來了,來的是位傳堂報馬,老仙沉思了一會,開口道:“這麼的吧,新鋪八寶丹紅羅,邊框四肢摸不清索,後等一排香火。這排香火燒完之後,二馬投唐的時候,不管我們哪位老仙來。都可以漢高祖斬白蛇,一刀兩斷,把這事辦的利索!”

送走傳堂報馬後,眾人拉起家常,東家長離家短的消磨時間。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老李頭有了感應,坐回凳子上,圍上圍巾,老龍叔燒上香,再次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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